《［闪恩］遇见这件事》琊琊呀

4、圣婚

　　恩奇都，这位由神祇以泥土和水赋予生命的奇异存在，望着眼前这些质朴而热情的牧羊人，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这是直至很多年后他才明白的人的情感。不过此时刚从野兽蜕变的绿色之人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情感。他看了一眼神妓，然后轻轻点头接受了邀请，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远非寻常，或许会非常沉重，但眼前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祥和已然在小泥巴人的心里留下了刻痕。

　　晚餐时分，牧羊人的家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欢声笑语。恩奇都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盯着牧羊人端上来的酒食。清澈的金绿色眼眸中写满疑惑。这是他完全没见过的，一点也不了解的东西。神妓笑了一下，对恩奇都道：“吃吧，这是人生必须要做的事，喝酒吧，这是乌鲁克的传统风俗。你以后还要学习许多事，那么我们就先从这里开始。”
　　牧羊人们也催促着他，期望他接受他们的美食与麦酒。
　　恩奇都在众人的目光中尝试着用粗糙的陶碗盛取食物，像其他人一样喝着麦酒。每一口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滋味。小泥巴人快乐地眯起眼睛，感受着入世的变化。

　　酒桌上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牧羊人们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就连恩奇都都不可避免地喝下七大杯的酒。男人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乌鲁克的故事，女人和小孩在旁边载歌载舞。星子点缀着深邃的夜空，风中带来远方的气息。牧羊人的话语却逐渐沮丧。
　　“唉——此刻是快乐了，但我羊圈里的羊该怎么办呢？夜晚最容易出现野狼，它们会吃掉我的羊，让我的生活变得困难……”男人的脸颊红透，眼神涣散，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认真。
　　恩奇都忽然福至心灵，他对牧羊人说：“你们不必担心，我可以保护你们。”他诞生之初便知道自己拥有的力量，但那时他从未想过这力量要用来做什么。“相信我。”恩奇都又对牧羊人强调了一个。

　　这个夜晚依旧安静和平，狼再也没有有来过。牧羊人们欣喜若狂，歌颂着这个远道而来的英雄。
　　恩奇都和神妓继续前进，他们穿过高耸的城墙，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池。
　　这几乎是人挤人了！从没见过这么多人类的恩奇都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卖瓦罐的、卖花的、卖羊奶的……各式各样的摊位，他哪里都要看一眼。出众的外貌引得许多少年少女驻足。他们将各种各样的鲜花赠予美丽的小泥巴人，大声地对他诉说着赞美之词。
　　恩奇都把人们送的鲜花做成一个花环，美滋滋地戴在头上。
　　“奇怪？虽说乌鲁克往日也很是热闹，但为何今天的人这样多？”神妓领着恩奇都在人群里穿梭，忍不住小声嘟囔。
　　“因为要举办圣婚啦！”人群里，一个站在他们旁边的汉子愁眉苦脸。
　　“这是什么意思？”恩奇都问他。
　　那汉子于是解释道：“乌鲁克的王定下一条规矩，王拥有新娘的初夜权，他是第一个，就连新娘的丈夫都要退居其次。可怜我的妹妹，她是那样柔弱，却要在新婚之夜遭受王的暴虐……”汉子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神妓的面容哀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在个男人。甫一走神，就发现本在她身旁的绿色之人早就钻入人群不见踪影了。
　　*
　　恩奇都在人群中游走，目光坚定地往圣婚的广场而去。“你干嘛！不知道看……路啊……”被退开的人来不及抱怨就被他的力量和气场惊讶。
　　“这人是谁，居然给我一种吉尔伽美什王的压迫感！”
　　“他一定是来自远方的英雄！”
　　“是神给予我们的英雄！”
　　……
　　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恩奇都，目光像是要黏在他身上。
　　但恩奇都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满心满眼都是要到圣婚之地去。
　　终于，英雄来到广场，与高高在上的王对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恩奇都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吉尔伽美什……”他直呼王的名讳，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席卷他的全身。
　　这就是他诞生的宿命，他于这世间存在的原因。这个同他一样由众神创造的王，不，他身上也有人类的血脉。他们是楔与锁的关系，他几乎能与他感同身受。恩奇都能看到这位王目空一切的傲慢。
　　这是傲慢吗？不，不是的。
　　这个男人，从一出生便注定有结论，他既不是人类亦不是神明，他有自己独立的生命。
　　带着两边血统的他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就连神明们都无法理解他所看到的。于是逆天的力量催生出了逆天的孤独。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抛弃王的职责。他也从未逃离自己的使命。
　　世间竟有如此强烈自我的人！
　　恩奇都被震撼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他诚挚地尊敬着神明，他亦发自内心地爱着人类，
　　也正因如此，他选择了废弃神明，选择了憎恨人类。

　　绿色野兽感受到眼眶里留下了一滴晶莹的物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待他回过神来，那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就凭你，要规诫我？”吉尔伽美什从楼上一跃而下，这是非常不悦的语气了。
　　“是的，我要用我的手，纠正你的傲慢。”
　　并非傲慢，恩奇都在心中默念，或许应该说他孤独，但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不想伤害他的自尊。这是一位王者的独一无二的尊贵，不应被他所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