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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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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扬焕爷爷,你做到了吗?”是那个叫成弥的孩子问道。
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听,其他的孩子都回家午休歇凉去了。我回答:“是,我们都做到了。我终生未娶,他终生没有其他心悦之人。”
成弥点点头。
不知道是何种缘分,我碰到了一个很像他的小孩,成弥——陈觅。这使我觉得,阴差阳错里,这可能是某种缘分里的接续。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墩子上,就像那年大雪纷飞,他坐在我家门前的石阶上,等着奄奄一息等着院子里的人打开大门。等着院墙后的人伸出一只小手,重新给他一抹柔软的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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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我在院子里照着火,锅里熬着麦芽糖,听见敲门的动静后赶忙去拨开门栓。
一开门,风雪从门侧扑过来,陈觅风尘仆仆地从县里回来,一路上扑风溯雪,就为了去取我爹生前在酒行里藏的几坛杏子酒。
“快进来。”我一把将他拉进来,放下门栓,我问他:“你冷不冷?”
他笑眯眯地哈着白气,说不冷。
我其实不太会熬汤,麦芽糖算是比较简单的。我怕连这种最简单的都会被我熬糊锅,于是去拿了双筷子,揭开锅盖,让陈觅尝尝。
锅盖揭开热气瞬间蒸腾上来,糖浆熬得浓稠,我用筷子点了一点,招招手叫陈觅过来:
“你尝尝。”
“可以了,很甜。”他说。
我记得当时我特别开心,我们又做了顿好吃的,这个家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吃的团圆饭。
吃饭的时候,他和我说,他要回一趟苏州。
我心想逢年过节嘛,他也确实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还是回一趟故乡看看,去给那些还在世的远房亲戚拜个年。
但他其实不是回去给亲友拜年的,他带了一个女娃回苏州。那女娃和陈觅同乡,她大老远地嫁过来,却嫁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曾有好几次见过女娃衣不遮体,浑身都是淤青的跪在紧闭的家门前,路过的人目光都是好奇,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回避的眼神里饱含着难堪以及失望。有两次更是直接被扯着头发扇耳光。
那是一个姑娘啊,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得眼冒金星,她的头摇了好几下,像拨浪鼓一样。我赶忙上去劝说:
“旺全啊,没必要这样,夫妻之间,有事回去好好商量。”
旁人也纷纷应和道:“就是就是,出门在外,你不要脸你女人还要呢。”
旺全怒目圆瞪说:“你嘴巴放干净了说话,我家里的事干你屁事?”
他这也不是三天两头了,这女娃也着实让人心疼。
我说:“这样吧,都不冲各人的火气了,待会村长开会,我让她站我这里来成不?”
他瞪了一眼她,又看看我。
我说:“你放心,你就好好听会,散会后我再带她过来。”
只要他不说话我就认可他是默许了。
“谢谢扬老师……”她弱弱地开口。
我小幅度地摇头,向她笑了一下:“不谢。你有没有哪里伤重了啊?”
她说:“没有的。”
她欲言又止,整理了一番衣衫,接着道期许地问我:“扬老师,我儿子上学乖吗?”
刘旺全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儿子是个乖巧的苗子。
谈天过程中了解到,这姑娘叫叶珍瑾,是江苏人。
“你是江苏的?江苏哪里人?”我问。
她低声答:“苏州那边的。”
我朝陈觅努努嘴:
“巧啊,他也是苏州的,你们莫不是老乡?”
叶珍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就没有过多的交流了。
陈觅说起要和她一起回苏州,我点点头肯定,并嘱咐了他路上的一些注意事项。
那天他们走的水路,开船的是陈觅父亲的旧交情。上船后,他站在甲板上和我招手,我对他喊道:
“十七号以前记得回来,我陪你过生日!”
他笑得肩头都在颤抖,然后他说:“好。”
他的每一个承诺都对我践行过,他总是给我一种做什么都有底气的感觉。
陈觅他对我说到做到。
我说:“一帆风顺。”
可能是由于正月初几那几天没事做,村里又热闹得很,鞭炮爆竹声此起彼伏。可我家门前就要略显冷清了,所以我竟觉得这些噼噼啪啪的烟火声烦人。
已经习惯了家里只有我和陈觅的影子,乍一下少了个人影,还有些不自在。
那说白了,就是我想他了。
我想他路上晕不晕船,他会不会着凉中风寒,会不会吃不好……
会不会他也在想我。
我以为他会很顺利地道苏州,其实没有。
去的时候是他和叶珍瑾一起去的,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们还没有到长江,才到京杭运河,叶珍瑾就已经病死了。
她十年来一直想要回苏州,十年的第一次归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水光轻荡漾,姑苏远在万里长。
她连骨灰都没能在回到那片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