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父》枕闲书卧

30、第 30 章

　　刘言上大学离家远，回家一次还要转四五趟车，极其不方便，家里又没有丝毫温馨可言，刘言就几乎不回家了，寒暑假宁愿去工厂当机器人，一个星期连上六天、一天十几十二个小时的班，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都不想回家，她要挣钱自己供自己读书和吃喝助行。
　　因为他的极度无能与自私，不承担家庭责任，家里成了远近闻名的贫困户，即使阿哥阿姐小弟出去打工，也没有钱回来。初中没毕业，要文凭没文凭，要能力没能力，只能到广东某地某厂当比机器人还厉害又廉价得牛马不如的流水线工，能自己养活自己不向家里伸手要钱都算有本事了。
　　阿哥小学六年级没毕业，年年出去，年年嘴巴甜甜回来，年年几乎没一毛钱半个糖果回来，好多次都要阿婆掏刘言一年到头养猪养牛卖的钱倒贴他车费出去，阿婆阿公还是对阿哥满意得不得了。
　　家里没钱给刘言读书，刘言只之所以有书读，是家里唯一能初中毕业，读了高中又能读到大学的人，一方面是刘言能读进去一点点书，另一方面是有国家助学补助金，还有刘言从初中毕业开始，能出去都就去广东打寒暑假工，供自己读书和衣食住行。
　　读不起书也没有读书脑袋和心思的阿哥阿姐老弟早早出去打工没有钱赞助一点刘言。
　　在不经意间，刷到张桂梅说的贫穷本是一件极其隐私的事情的事情，不宜公开。但刘言读书以来每一次的能领到国家助学金，都是靠着一次次的公开自揭家里的贫窘（也可以说是一次次揭露父亲的极其无能与懒惰还有不负责任、兄弟姐妹之间冷漠不团结不互帮不互助，没人爱她的真相），放下尊严。
　　即使说校服自愿购买，但是班主任会光明正大的威胁说，校服与助学金相挂钩，不买校服很大可能争取不到助学金的名额。那校服不便宜，阿婆觉得不值那个价，况且又有衣服穿，又说自愿，她就不愿意，就从来没给过钱买校服。自愿一词，很多时候都是冠冕堂皇的，执行下来，就成了屈从淫威的“自愿”。
　　为了争取到助学金，又没有钱买校门，又不能先争取到助学金再从助学金扣掉校服的钱，所以，刘言几乎每次都是心碎又强忍着低到尘埃的自卑，觉得没有脸见人还是不得不强撑着一副欲哭无泪又极度需要助学金的可怜样子去班主任面前争取国家的助学补助。
　　他在刘言读高中后，一年到头，也只有刘言回家过年的大年夜给五十或一百压岁钱。之前一年到头才给的五块或十块压岁钱，还有亲戚打发的一点压岁钱，都没在刘言手中拿热，用小婶的话来说，就被阿婆要到拿到石柜台锁了。
　　从小学开始，他是一毛钱的零花钱也不会给刘言，也没看到给阿姐老弟，他自己买的零食或者偷偷吃，或者光明正大吃，也不会分给刘言兄弟姐妹他们，他是自私到了极点，好像他是孤家寡人，独吃独吞到干净，还要人给他打扫他像狗像猪一样乱吐的满地瓜子壳。真的恨死人了。
　　刘言虽然不记得那时的自己多少岁了，但永远记得那一幕，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大晚上，他洗完澡后，穿着条短裤，肩膀搭着条洗澡的长毛巾，到厨房拿着个碗去倒小半碗买回来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花生米回到厨房，倒一点酱油进去，然后坐在饭桌前，独自的边喝烧酒边夹着有酱油的花生米吃。
　　刘言没得吃过什么买的东西，那时也没吃过花生米，家里从不种花生，只种能当菜当饭的。刘言看着他优哉游哉的边喝烧酒边夹花生米吃，小孩子，自然嘴馋，当然也很想吃，但又怕他，所以就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吃，他也看到刘言了，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夹一粒花生米给刘言吃，刘言谗得流口水，也不敢吵着要吃。
　　短裤就是内裤。他是那样的不要脸，或者他应该觉得很正常，或者故意的那样让人看，正如前面所说的，刘言之前从来不会往恶心的方向猜测他的，是被他恶心的次数数不胜数，也有了自己的自主，才敢坦诚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时候阿公阿婆叔叔婶婶堂哥堂姐堂妹堂弟一大堆人一起住，他洗完澡就只穿条内裤到处走。直到刘言和阿姐她们都成年了，大嫂进门了，他还是那个不懂羞耻不要脸的鬼样子，他有脸穿，有脸跑出来晃，人家都没脸看。那个好吃懒做的鬼身材，白胖油腻，不小心看到都让人恶心。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理。
　　在刘言兄弟姐妹没能力赚钱买年货之前，他之前每次过年的时候都会去买一袋子生葵瓜子回来放在他住的那间房的柜子里，他在自己的垃圾房间独吃独吐一地瓜子壳，要刘言扫之外，有时也会抓一把到外面边吃边狗一样乱吐瓜子壳，心安理得的让人扫，刘言看到了，他也不会给刘言一粒吃，更不会抓一把给刘言，或者直接叫刘言去拿来吃，刘言知道放哪里的，但不敢去偷吃，怕他瞪起眼吓死人的来骂。
　　他的极度自私，不知天生还是后天从阿婆那里学来的。阿婆有什么东西，第一时间永远都是留着给阿公吃，留给好大儿的他吃，或者留给她许久才来一趟的外孙吃，阿婆自己也不舍得吃。
　　什么东西，阿婆都是藏着掖着，都不会拿出去给刘言他们兄弟姐妹吃，也许只瞒着躲着不给刘言一个人吃，不让刘言知道。
　　文学作品，电视电影，感人肺腑的镜头永远都是只剩下一点东西了，不够大家一起吃，大人不吃，都要留给小孩子吃，因为孩子是家里的希望和延续，是社会和国家的希望和延续。可在刘言他们家的情况恰恰是，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大人吃，偷偷吃，孩子不吃又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还会长大，像蝉子喝露水一样长大，还会干很多活。这让刘言脑中反复回荡《童话》那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文学作品，电视电影都是光明正大的哄骗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