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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界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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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台长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两下,内心几番权衡利弊。
最终,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行,就按肖总说的办。”
应下的同时,他的目光却在陶纾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心道:一个经纪公司的创始人,有必要亲自陪同艺人,深入到连具体差旅报销都要过问的地步吗?这种细节,通常不是交给经纪人处理就足够了吗?
肖艺骅这超乎寻常的“用心”,让胡台长这只老狐狸心底泛起嘀咕:难道他对陶纾芜,不止是老板对艺人的赏识?
但这揣测,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借着客套寒暄,默默观察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和互动。
录制现场
再次踏入熟悉的演播厅,空气里弥漫着旧日熟悉的气息。
灯光、机位、甚至角落里那盆绿植,都让陶纾芜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纾芜,你可算回来了!”,导演李绪第一个大步迎上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眼底满是如释重负,“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们就像失了主心骨。”
“李导,言重了。” ,陶纾芜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周围纷纷停下工作,朝她点头微笑的老同事们。
编导小跑过来递上新调整的流程单,语气熟稔:“陶姐,按你习惯的方式微调了一下,你看看行不行?”
这种无需多言,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默契,是长久合作沉淀下来的信任。
录制间隙休息时,孟乔悄悄凑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眼睛亮晶晶的,压低了声音:“陶老师,欢迎回来!大家都特别开心。”
陶纾芜心里暖融融的,特意给整个工作组点了奶茶和咖啡,算是小小的心意。
然而,这份和谐很快被不速之客打破。
年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录制棚内。
她看着被众人簇拥,仿佛从未离开过的陶纾芜,再对比自己如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窘境,不仅到手的节目飞了,连靠山爸爸也暂避风头,强烈的落差和不甘啃噬着她的心。
尤其是听说台里竟为陶纾芜的回归开出了破格条件,那股邪火更是直冲头顶。
她再也按捺不住,踩着高跟鞋“噔噔”地冲到陶纾芜面前,妆容精致的脸上因愤怒变得有些扭曲,劈头便问:“是不是你干的?”
陶纾芜正和导演说话,闻声转头,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我学历的事!是不是你找人挖出来曝光的?”,年昧声音尖利,带着指控,“你就是为了把我踩下去,好回来抢这个位置!”
陶纾芜闻言,简直要气笑了。
她放下手里的流程单,直视年昧,声音清晰,不卑不亢:“首先,这个位置,从来就不是你的。其次,学历造假在任何一个行业都是红线,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时刻提心吊胆,害怕东窗事发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理直气壮。”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锋利:“还有…虽然这次不是我做的,但如果我事先知道,我确实会毫不犹豫地曝光你。”
年昧被她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噎得脸色青白,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狠话:“陶纾芜,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对于这种苍白无力的威胁,陶纾芜早已免疫。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再动一下,只淡淡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和导演沟通细节,将年昧彻底晾在了一边。
录制继续。
今天任务繁重,需要完成两场深度访谈,嘉宾一位是德高望重的历史学者,另一位则是风口上的商界新锐。
时间仓促,陶纾芜只能利用化妆和吃饭的碎片时间,紧急恶补厚厚的背景资料。
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提前好几天就沉浸式做准备,像今天这样临时抱佛脚,也实属无奈。
幸好,她有扎实的专业功底和临场应变能力,两场录制下来,虽不如以前准备充分游刃有余,但也算流畅圆满,没出纰漏。
下午五点,陶纾芜的心跳开始失序。
温池霖跟她说过,今天国内下午五点,差不多就是他手术结束的时间。
他说过,一有消息就会告诉她的。
可是,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她的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屏幕安静得令人心慌。
她也不好贸然打电话过去,一来接电话的不一定是他本人,二来说不定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过去,铃声只会吵了他休息。
她只能强迫自己耐心等待,可越等,心底那根弦就绷得越紧,甚至生出一丝怨怼,怪温池霖这么晚才告诉她要出国手术的事,导致她连办签证的时间都来不及。
要是她也在德国,哪怕只是等在医院的走廊里,也好过现在这样,隔着远距离在未知的煎熬中猜测。
她心里七上八下,连工作人员递来的盒饭都食不下咽,只勉强扒拉了两口就推到一边。
休息不到半小时,她再次坐回主持席,准备最后一部分收尾录制。
肖艺骅一直没走,他说自己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坚持留在现场,说要等录制结束后送她回家。
录制再次开始,陶纾芜将外套和私人手机放在了台下的椅子上,全身心投入工作。
就在这时,那部静默许久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是温池霖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德国
医院病房内,温池霖体内麻药的效力刚刚过去,意识从混沌中挣扎着浮现,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她报平安。
他忍着术后最初的钝痛和不适,用尚且灵活的那只手,急切地拨通了电话。
然而,视频接通的瞬间,温池霖本就因疼痛而蹙紧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镜头里出现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张脸,而是肖艺骅带着淡然笑意的面容。
温池霖虚弱地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纾芜呢?”
肖艺骅仿佛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将手机摄像头翻转,对准了舞台上正在专注主持的陶纾芜。
镜头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捕捉到她侧身与嘉宾交流的专注侧影,随即又转了回来,重新对上肖艺骅自己。
“温神似乎对我敌意不小啊,连声招呼都不打。” ,肖艺骅的语气带着一丝并非善意的调侃。
温池霖心里明镜似的。
肖艺骅看似不经意的挑衅,是想挑拨他和陶纾芜的关系,若此刻自己表现出明显的怒意或猜疑,才是正中对方下怀。
他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阵阵抽痛,以及心头翻涌的不悦,勉强扯了扯嘴角,“肖总多虑了,我刚做完手术,精神不济,您…不会连这个都要斤斤计较吧?”
“当然不会。那就祝温神早日康复,重返赛场。晚些时候,我会转告纾芜,让她给你回消息。”,肖艺骅的语气故作和陶纾芜很相熟的模样。
“有劳肖总。” ,温池霖主动结束了通话。
屏幕暗下去,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轻响。
麻药彻底褪去后的疼痛更加清晰地袭来,他闭了闭眼,受伤的手不能动,只能用另一只手臂挡在眼前,试图隔绝光线,也隔绝那份因距离而产生的无力情绪。
这一边,陶纾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面向工作人员鞠了一躬,摘下收音麦,缓缓走下台。
“纾芜,辛苦了。”,李绪笑着对她道,“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正好肖总也在。”
肖艺骅自然乐意,但陶纾芜摇摇头,“不了,我妈和外婆还在家等我,两位长辈没怎么来过市区,我不放心。”
“这样啊,行,那你先忙,咱们回头再聚。”
“嗯。”,陶纾芜脚步急切地往外走,边走边接过手机。
“对了…”,肖艺骅在她拉开车门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录制的时候,温池霖打过视频来。我知道你一直挂心他手术的情况,就先替你接了。看他状态,应该还不错。”
他将故意接听她视频的行为巧妙地包装成“替她着想”,让人一时难以苛责。
陶纾芜闻言,脚步顿住。
她不好说什么,心底却因未能第一时间接到电话而掠过一丝细微的失落。
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原地,迫不及待地回拨了视频。
屏幕亮起,她脸上那份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清晰映在肖艺骅眼中。
他随即移开视线,心底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视频几乎是秒通。
温池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唇色很淡。
陶纾芜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医生说很顺利。”,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就好…”,她稍稍松了口气,目光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很疼吧?”
“不疼,别担心。”,他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但额角细微的汗意和眉宇间强忍的痕迹出卖了他。
陶纾芜看出他在逞强,却也不忍戳破。
温池霖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对了,前几天跟你提过,我队友郁葳要结婚的事,还记得吧?”
“记得。”
“我还得在这边待半个月左右复查恢复,恐怕赶不上他的婚礼了。”,温池霖看着她,“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帮我表表心意。”
“好,我去。”,陶纾芜毫不犹豫地答应。
温池霖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愣了一下。
“礼金我一会儿转给你,你取出现金,包个红包带过去。”,他细致地嘱咐。
“我知道,这还用你特意交代吗?”,她故意嗔了一句,想驱散些凝重的气氛。
“今天录制累不累?”,他问,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陶纾芜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车子,肖艺骅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她握着手机,特意往旁边又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解释道:“肖总今天是陪我来台里谈合作细节的。我手机放在台下,他可能看我担心,就帮我接了一下,你别误会。”
“当然不会。”,温池霖笑了笑,他将镜头一转,对准了自己刚刚完成手术的右手,手腕被医用固定器妥善地包裹着。
“看,挺好的。”
陶纾芜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担心地问道:“伤口…大吗?”
“我也没看见,得等拆线才知道。”,温池霖轻描淡写地带过,重新将镜头转回自己脸上,语气放软,“不早了,你辛苦一天,早点回去吧。我这边真没事,别总惦记着。”
“…嗯。”,她应着,目光却还流连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挂了,好好休息。”,他先结束了通话。
屏幕暗下去,陶纾芜又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整理好情绪,走回车子旁,拉开门坐了进去。
肖艺骅已经发动了车子,见她系好安全带,才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样?温神的手术还顺利吗?”
“看起来…还不错。”,陶纾芜轻声回答,脸上的紧绷感稍稍松懈了一些。
“那就好。”,肖艺骅目视前方,平稳地驶入车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其实,我也算是温神的球迷。他能健康地重回赛场,我也十分期待。”
他的话措辞得体,甚至透出几分体贴与示好。
但陶纾芜没有接这个话茬。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她侧过脸,目光平静地看向驾驶座上的肖艺骅,声音清晰,不带一丝犹豫或闪躲:“肖总。”
“嗯?”,肖艺骅微微偏头,用余光留意着她的表情。
“我喜欢温池霖。”,她一字一句,说得坦荡,“不是协议,不是将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这辈子都是。”
她停顿了一下,让每个字都落得稳稳的,确保肖艺骅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不会和其他任何男人有暧昧,也不会和温池霖离婚。”
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一片更深的寂静。
这不是商量,不是暗示,而是划清界限的声明,她把所有可能模糊的地带都擦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