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子的春天》南陵笑笑生

3、第 3 章

　　赵麟是被警察叫醒的。迷迷糊糊刚直起身子，对方就塞过来张单子：“没什么事了，回去等消息吧。”

　　赵麟下意识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哎警官，那个，他们要在里面呆多久啊？”

　　递行政处罚单的女警察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倒背如流般：“行政拘留二十天，对处罚不服的六十天内复议，具体的看单子，看不懂找个律师问问。”

　　听到才大半月赵麟悬了一晚的心终于落了，笑得灿烂，露出颗虎牙：“好的，谢谢警察姐姐。”

　　帅哥的笑容大部分时候都很是受用，虽然眼前是个穿紧身裤的黄毛帅哥。女警察也笑了，摆摆手：“没事，熬一夜了快回去睡觉吧。”

　　赵麟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把处罚单折好放进口袋。

　　平常和瘦猴挤一个房间嫌闹，如今大半人都没回来，整个别墅瞬间空荡不少。

　　有几个妹子昨晚跑去唱K了，恰好逃过一劫，听到风声早就在客厅坐着，一见到赵麟就冲上来着急询问情况。

　　赵麟看她们妆都没卸，肯定也是一晚没睡，只好故作轻松：“没什么事儿了，警察说这次就蹲二十天，别担心。”

　　徐佳佳是个暴脾气，当场就气得骂起了街：“操，真你妈晦气，被骂了还不能还手是吧，他们凭什么啊？”没骂几句就哽咽了，说过两天降温担心他们没衣服穿。

　　赵麟实在见不得女生哭，搂着哄了几句，答应说过几天给他们送几件衣服，这才止住。

　　“赵麟，”徐佳佳推开他，两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我不问为啥只有你回来，但你记着这账没完儿。”

　　赵麟知道她这脾气最难缠，前脚和闺蜜还互扇巴掌，后脚就能互擦眼泪帮忙化妆，早就见识过了，只是苦笑：“行，姑奶奶你说的算，快去休息吧”说着连忙给徐佳佳的小姐妹们使眼色。

　　小姐妹也心领神会，递了几张纸巾，又重新骂上了那群嘴贱的大学仔。赵麟见状，连忙脱身回房间补觉。

　　这一觉睡得实在不踏实，梦境穿插，醒来时已经是黑夜。平常吵嚷嚷的别墅格外寂静，赵麟呆望着房顶，内心顿时生出阵难以言说的寂寞。

　　其实他性取向觉醒后从来没正式谈过，顶多就是和会所里的少爷眉来眼去口嗨几句。像昨天那样被具体的人踩在性癖上狂踩地事情还是头一回，飘飘然地人都不清醒了，梦里全是方知禹。

　　他摇摇脑袋，不想多想，但实在忍不住又上微信看了眼，唯一的几条未读消息还是来自美团外卖红包。

　　赵麟泄了气，心想算了像方知禹这样的自己就算加上了，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多看看朋友圈不道德地意淫会儿。还是赚点米存钱，把未来定下，比求偶重要多了。

　　想到这儿赵麟干劲十足，起床随便吃了点打理打理就开起了直播——沈家军的家人们是进去了，呆在外面的人还是得售后。

　　先随便编了个理由给粉丝们请假，之前收的祝福喊话该退钱退钱，该延期延期，一套后续流程和直播跳社会摇下来，沈寒累的够呛。又是一个通宵，赵麟这次实在没时间想方知禹，和衣倒头就呼呼大睡。

　　可惜没睡多久魔性的铃声就响了起来，3D环绕魔音入耳，赵麟被闹得心脏骤停，火蹭得一下往上涌，语气暴躁：“喂？你谁啊？”

　　“……方知禹，前天我们在派出所见过。”

　　赵麟唰一下坐直了，清了清嗓子：“方老师啊，记得记得。不好意思啊，我才睡醒，来不及看联系人。”说完赵麟就后悔了，这个点刚好正午，工作日这个点还没起床，更是坐实了不学无术的身份。

　　对方好像并没注意这些细节，好听的声音透过电波显得格外不真实：“嗯，没事。我打过来是想约你详谈下赔偿的事情。”

　　见赵麟迟迟没回音，方知禹停下了滑动的论文页面，把眼镜摘下来皱着眉轻按太阳穴：“下午四点A大南门星巴克见，你可以带律师。当然不想来的话也行，那可能只能走诉讼……”

　　“我来！”对方的语气诚恳而急切：“我一定来。”

　　“好的，”方知禹重新把眼镜戴好：“时间地点我会再短信发给你，等会儿见。”

　　“哦……好吧，等会儿见方老师。”

　　方知禹很快掐断了电话。他把手机随便甩在桌上，皱着眉接着改自己昨晚写的论文。

　　屎，全都是一堆狗屎。狗屁不通，立意陈旧，就算求院长和期刊负责人打声招呼就能发表，方知禹一想到多少双眼睛会看到这篇学术垃圾，就后脊发凉。

　　办公室门被推开，风尘仆仆走进来一个同样玉树临风的高个男：“嗨，今早没课？”

　　方知禹撑着打了声招呼：“嗯，下课了？”

　　何永清把背包放在椅子上：“怎么，又失眠了？”

　　“褪黑素吃完了，”方知禹也懒得再装下去，整个人陷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下午还得处理赔偿的事情。”

　　何永清摇摇头：“忍忍吧，等评上副教授带研究生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

　　“哼，”方知禹嘲讽的笑了声：“副教授。”

　　何永清忙着收拾电脑，头也没抬：“哎苦还得是咱们青教苦啊，能想出非升即走的真是个人才。”

　　“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方知禹：“先吃饭去，教工食堂还是下馆子？师兄请了。”

　　方知禹带着身青教专属怨气来到星巴克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老远就看见个黄脑袋跟电线杆似的傻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方知禹连忙大步上前：“你好，赵先生。”

　　赵麟乖乖跟在方知禹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店里。

　　南门这家星巴克毗邻几所大学，足足有两层高，一到周末或者期末季都是抱着笔记本赶ddl的苦逼学生，怨气和咖啡香直冲天际。

　　“要喝点什么？”

　　赵麟回过神来，扣扣脑袋：“呃，和你一样就好。”

　　方知禹也没多问，扭头点餐：“两杯大杯冰美式。”

　　赵麟见状，连忙掏手机：“我来付……”

　　“不用，”方知禹付的很快，像是看穿了赵麟的窘迫，又好像只是想单纯快速解决：“找个地方谈正事吧。”

　　两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双人位置坐下，不时有路过的人小声议论着回头盯着他俩看。

　　赵麟不太敢直接看方知禹，只敢怂怂地偷看两眼。今天方知禹黑眼圈有点重，头发来不及刘海抓软软地塌着，虽然也还是衬衣西裤，但透着点疲惫和柔软。

　　“这是学生们前几天去医院的缴费单，”方知禹从包里掏出几张收据：“共计四百多，考虑到交通费和营养费其他一共五百。你看看。”

　　赵麟接过收据看了眼，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再抬头时方知禹已经把咖啡取来放在他面前：“怎么样，有问题吗？”

　　赵麟听罢连忙摇头，因为太快甚至摇得有点头晕：“没问题，没问题啊，上面写的超级清楚。”

　　“我只是奇怪，”赵麟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在咖啡厅的灯光下亮亮的：“为什么本来要付九百多，最后变成了四百多？医保可以报销这么多吗？”

　　方知禹喝了口咖啡，或许是错觉，赵麟感觉他嘴角带着点笑意：“嗯，能买优惠卷打折。”

　　“真的啊？”赵麟下意识瞪大眼睛，但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泄气道：“方老师你别逗我了。”

　　“普通城镇医保差不多都是报销百分之六十，”方知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需要的话也可以自己买。”

　　“哦……”赵麟搅了搅冰块，失落地想给方知禹的印象肯定更糟糕了。他喝了口咖啡，下一秒整张脸控制不住的皱成一团，脖子恨不得伸出两里地：“哇，喝中药啊？”

　　方知禹轻声笑了，他脸长得精致，不笑的时候冷淡，笑起来清冷味就化了，赵麟一时间看痴了，忘记了自己刚出过的糗，情不自禁：“方老师，你笑起来感觉像两个人……”

　　方知禹闻言，抬眼打量着他，像是在思索什么。赵麟被盯得有点害羞，抓抓头发：“没有我意思是你笑起来很好看，没那么难接近了。”

　　“我很难接近？”

　　“嗯，”赵麟干脆破罐子破碎，委屈道：“你到现在都还没加我绿泡泡呢。”

　　方知禹又笑了：“那现在加，正好转账。”

　　之前为了方便打广告，赵麟把微信名改成了统一的[AAA社会摇代录沈麟]。方知禹举起手机给他看微信名片：“是你吗？”

　　赵麟使劲点头，尾巴都恨不得摇起来：“是我是我！”

　　方知禹应该是在翻他的朋友圈，批作业似的不停下滑。赵麟嫌一大杯咖啡浪费了，正纠结要不要再喝一口尝尝，对面突然问道：“社会摇，是不是混社会那种？”

　　赵麟想了想，认真回道：“差不多吧，不过沈哥家底还可以，加上直播接代录也能赚点。”

　　“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更像是一个传媒工作室？”

　　“啊？”赵麟恍然点头：“也对哦，不过我才来几个月，直播模式都是一个大学生在负责。”

　　方知禹沉吟片刻后，话锋突转：“你多大？”

　　“啥？”

　　“你的年龄。”

　　“哦哦 ，今年刚好20，不过还没满呢嘿嘿。”

　　“够了。”

　　“嗯？”赵麟歪了歪脑袋，没听懂方知禹的意思。够了，什么够了？

　　“我晚上还有课，”方知禹也不解释，端着咖啡起身：“我会把你微信推给章凯，你记得把赔偿款转给他。”

　　赵麟一看方知禹毫无征兆说走就走，也跟着站了起来，追着方知禹：“方老师，年龄怎么了，什么够了？”

　　一直追到门口，方知禹才突然停住脚。他转身和赵麟面对面，因为靠的极其近，赵麟甚至能闻到他木檀调的香水味。

　　方知禹抬手替他理了理歪了的领带，柔声道：“西装不适合你。”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赵麟，再见。”

　　赵麟愣在原地，过了很久直到风把他精心抓的头发都吹乱了几根，才傻傻的自言自语道：“……好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