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拂阶

23、第 23 章

　　楚亦亭手中的镰刀一下一下地挥动着，割下的杂草在他身旁堆成了一小堆，他边专注地清理着墓边的杂草，边缓缓开口说道：“那时候大舅的离世，对外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一下子抽走了外公身上的精气神，身体便开始每况愈下了。外公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又落寞，满心满眼都是对大舅的思念啊。”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了那段沉痛的回忆中，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哀伤：“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我妈也走了呀。这对于外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接连失去一双儿女，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呢。打那之后，外公的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那半年里，他总是坐在床边，默默地翻看着相册，相册里都是曾经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呀，每翻一页，外公的手都会轻轻颤抖，嘴里总是念叨着‘宴辰’‘宴宁’，那是大舅和妈妈的名字啊，仿佛只要这样不停地呼唤着，他们就能再回到外公的身边似的。”

　　白家二子一女，白宴辰，白宴风，白宴宁。

　　白曳静静地站在那儿，听着哥哥和姐姐的讲述，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是最晚出生的，那些曾经发生的生离死别，于他而言，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幕，虽能感受到其中的悲伤，却终究无法真正深刻地体会到当时的痛彻心扉。

　　可即便如此，他也深知，这世上最让人难以释怀的，莫过于亲人的离世了。那是一种生命中无法弥补的空缺，是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抹不去的伤痛印记。而白老爷子呢，他所面对的，是子女一个接一个地逝去，那每一次的送别，都如同在他心头狠狠地剜去一块肉啊，痛到骨髓，伤到灵魂。

　　先是大伯的离去，让爷爷的世界开始摇摇欲坠，本就不再硬朗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然而命运却如此残忍，紧接着姑姑也走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将老爷子心中那仅存的希望和坚强碾碎。他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也不想再去承受这无尽的痛苦，那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煎熬，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的心破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起来呀。

　　“爷爷是二十多岁才有的大伯他们，在那个年代算老了，不过大伯他们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忽然，他的目光被门口吸引，那里被太阳照得明亮，一个影子清晰地倒映在地上。有影子本不足为奇，可那明显是个人影。

　　白曳的第一反应便是遭贼了，他的心猛地一紧，手迅速地伸进衣兜，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下“门口有人”四个字。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手机递给白摇和楚亦亭看。

　　楚亦亭和白摇迅速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曾习过防身术，心中想着对付几个毛贼自然是绰绰有余。白曳此时也顺手从地上拣起一块砖，而白男站在一旁，满脸紧张，他自知什么都不会，心里想着只要不帮倒忙就好了，于是赶紧拿出手机准备记录证据。

　　白摇紧紧握着砖头，缓缓朝着门口挪步，就在他高高举起砖头，打算将其砸向门口那可疑之人时，在离那人仅仅一根手指的距离处，他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差一点那砖头就要招呼在那人的脸上。

　　白曳满心疑惑，不知道来者何人，赶忙上前查看，这才看清是那两个人。

　　白摇冷哼一声，将砖头扔到一旁，眉头紧紧皱起，大声质问：“谁让你们进来的？”

　　许羡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看似无辜的笑容说道：“这不是除夕嘛，听说你们今天拜见先祖，我们寻思着也来拜见一下呀。”

　　“少废话，赶紧走。”白摇不耐烦地说道，他心里对许羡厌烦极了。

　　白曳的目光落在陆寒生身上，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并不想见到这个人。白曳像个小卫士一般，大声驱赶道：“这地方外人不能进，出去！别让我姑姑听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白摇面色冷峻，与楚亦亭快步上前将门锁上，仿佛要将那两个不速之客与所有的纷扰一同隔绝在外，随后便径直转身往回走，对身后的呼喊与动静全然不理。

　　陆寒生见状，急忙快步跟上白摇，与他并肩而行，眼神中满是急切与不安。“你还生气吗？”陆寒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白摇只是淡淡地回应：“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寒生仍不罢休，又接着说道：“那天是我嘴欠，你别和我计较了，我当时也是气着急了才会那么说。”

　　“知道了，你说那话情有可原。我不计较。”白摇的语气平静得如同冬日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陆寒生看着这样无动于衷的白摇，心里愈发慌乱，急道：“曳曳，你给点反应，我有点怕了，你别这么平静了，我宁愿你跟我大吵一架，你生气、你闹一场，我心里还好受一点儿。”

　　白摇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陆寒生，眼神里透着一丝疲惫：“那是别人不是我，我没精力这么做。”

　　一旁的白摇本想出声阻止，却又觉得白曳示意不用，况且她此刻对陆寒生厌烦至极。原本以为陆寒生为人尚可，即便与许羡有纠葛，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欺负白曳，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摇看着两个弟弟被这般纠缠，满心无奈，她上前拉起白曳和楚亦亭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予他们庇护，而后走进屋里，“砰”地关上了门，嘴里忍不住埋怨着：“真是的，这兄弟俩怎么都这么招人嫌，一个姓许，一个是姓许的生的。”

　　白摇坐在屋里发着牢骚，白曳和楚亦亭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偶尔附和着说几句。白摇心里烦闷，不愿再理会外面的人，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等时间差不多了，白摇便独自起身回去了。

　　楼梯后面有一扇门，穿过它便能通往后院。后院有一片菜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不过，白曳他们三个对蔬菜都兴致缺缺，唯独对生菜还有些喜爱，但还必须是用辣汤烫熟，做得有滋有味才行。大冬天的，户外寒冷刺骨，他们随意摘了些够晚上吃的蔬菜，便匆匆进屋了，只等着保姆来烹制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