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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林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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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林梦昭脚步一顿,回头转身嘻嘻笑道:“怎么啦师父?是舍不得徒弟我吗?”
山主叹气,巨树摇晃着枝丫,像人间的告别,“罢了。你去吧。”
待林梦昭离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突兀出现,山主却毫无意外。
树下的少女面无表情,问:“为何不告诉少主没多少时间了?”
山主叹气:“她还是个孩子,别逼太紧了。”
少女拧眉,毫不赞同:“可她也是鹿鸣山少主。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教我的。”
山主:“行昭,你也还是个孩子,有些事不用你操太多心。”
林行昭被噎住,道:“孩子?在你眼里谁都是孩子,可是一群孩子怎么担起鹿鸣山?”
“行昭,有我活着一天,鹿鸣山就不会有事的。”
可你快死了。林梦昭嘴唇蠕动,山主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明明天都要塌下来了,却只是问她饭好不好吃。
真是,够了。
“如果你撑不住了,我会自己下山取莲为你续命。”
少女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树枝飞舞。
“这孩子,老是逼自己做什么呢。”
感叹后一阵静默,树上的金光好似又暗淡了几分。
第二日,林梦昭动身,临行前路过林间,被一个熟悉的人叫住。
“姑娘!”
“姑娘今日这身苍浪色的衣衫也极为好看!”
薛怀礼又观察片刻,小心翼翼问:“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嗯。你怎么还没走?”
薛怀礼一听,急道:“姑娘去哪?我和你一起去吧!”说完又觉得有失礼的嫌疑,补充道:“昨天姑娘救了我,按道理,我该报恩。”
林梦昭满不在乎:“我不需要,你爱上哪上哪去。”
薛怀礼自幼耳濡目染,学的是君子之道。从来没有知恩不报的道理,况且还是救命之恩!
他正色起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我武功平平,但有的是力气,总会有用到我的时候。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请请请!请了半天也不见他听自己一句。
林梦昭侧身绕过薛怀礼,道:“我要去极北之地摘冰璞莲,路途遥远,你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
她想起昨天下午追杀他的那几人,不算厉害,薛怀礼却连逃都费劲,脚步顿时又快了几分。
这样的麻烦,带着一起去极北之地,能不能帮着摘到雪莲她不知道,但多半会在路上就栽了。
薛怀礼面露囧色,坚持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同行一路,虽然不能帮姑娘斩妖除魔,但是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排忧解难的事可以出几分力气。”
说罢,拱手一拜,“还请姑娘带上我。”
俗话说得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林梦昭听着这话不像作假,又见薛怀礼面容坚毅,寻思路上有个人说话也是不错。决定给薛怀礼一个机会,于是她问:“你认识去极北之地的路吗?”
薛怀礼大喜且自信:“当然!”
“带着你也行,但你要是乱惹事,我可不会保你。”
俗话又说的好,丑话得说在前面。
免得惹了一身腥。
林梦昭扫了一眼太阳,扭头喊人:“还不走?”
“来了!”
薛怀礼见林梦昭松口,自然是一万个答应,甩着马尾大步流星走到林梦昭身边。
彼时艳阳当空,而下山的两人正如初升的太阳,满怀期待踏着春光“哒哒”着下山去了。
布料摩擦的声音传来,林梦昭伸手扒拉,茫然道:“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
“或许是…方便你保护我。”
林梦昭无可奈何,也就任他去了。
路上,林梦昭突发奇想考验旁边的人,便问:“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是?”
薛怀礼接话:“鹿鸣山山下就是南明国,去极北之地,必然是要途径此处。”
林梦昭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想的确是,“这小子还真没乱走路。”
不常出山,但山下是哪她还是知道的。总不能说,住了几百年,连邻居是谁都不知道。
她有心问薛怀礼,怕他逞强诓骗自己,说是认路,实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两人一问一答后便没话了,安静走着,阵阵微风后,林梦昭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实在忍不住,一扭头,对上薛怀礼的一双桃花眼。
林梦昭在薛怀礼眼中见到自己,微微张着嘴,愣了一下,开口:“你这样来回扇风是想让我得风寒吗?”
“怎么可能!”薛怀礼尴尬抿嘴一笑,内心哀嚎,强撑着生硬转移话题:“这个南明国好生奇怪。”
“嗯?怎么个奇怪法?”
见林梦昭肯搭理自己,薛怀礼更是来劲,一口气道:“你想啊,大国一般都有仙门坐镇,国师护国。就连小国,也会请几个仙门子弟庇护,如此境内安居乐业。可是南明国内没有一个仙门,只凭一个传说中的战神就与其它国家分庭抗礼。那这个战神究竟有多厉害呢?”
林梦昭也答不出来,干脆感叹,好问题。
走了大半日,两人随意找了个地方歇着,吃些东西。有一会儿没有说话的薛怀礼忽然拿起剑,凑到林梦昭身边:“其实我会一套剑法,很帅的!”
林梦昭咽下嘴里的东西,点头赞同。但薛怀礼还是一直凑在她面前,似乎在等待下文。林梦昭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
“那不如给我表演一下吧,让我一饱眼福?”
薛怀礼纵身一跃,拔剑,“好嘞!”
翩然而动,舞若惊鸿,剑似游龙。
这套剑法,是神剑山庄的入门剑法,说是剑舞更为合适。薛怀礼十几年如一日练过,早已烂熟于心,谁知今日骤然失了手!
剑脱手飞出,前方忽然出现个男子,两人一句“小心”尚卡在喉咙里,惊出一身冷汗。好巧不巧,斜着插进人家脚边!
算是有惊无险。
两人松了口气,只见男子孤身一人,一身皦玉色衣衫,腰间挂着一块古玉。一看就知这是个芝兰玉树,华茂春松贵公子,但瞧着却孱弱绵绵,一副病秧子模样。
皦玉,色泽如珠玉股润白。有言道,皦玉粲以曜目,荣日华以舒光。因此,这不仅是一种颜色,也是一种象征,代表着纯洁和高雅。
男子身份定然不俗。三两眼,薛怀礼心里有了个大概。反应过来,又暗嘲自己这行为,上不得台面,一时间竟忘了人家脚下的那柄剑!
直到贵公子客气点头,弯腰一只手去拔脚边的剑,似乎是遇到什么阻碍,眉眼闪动一下,等剑抽出,直起身子笑着递给薛怀礼:“给。”
他这才堪堪回神,收起情绪,诚恳倒歉:“多谢!多谢!方才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怎么忽然失手,对不住公子了。”
薛怀礼情真意切,那公子又注意到一旁的林梦昭。出与礼节,点头示意,弯唇笑道:“无妨。唤我随安就好。”
“在下薛怀礼。”
“林梦昭。”
互通姓名打了招呼,两人不免感叹这位公子当真是温文尔雅。
薛怀礼方才惹了祸,巴不得岔开话题,便问:“随安公子,你一个人,要到哪里去呢?”
随安低笑,答:“去南明国。”
薛怀礼更加激动:“哦哦,这么巧!我们也要去南明国,有缘同路。”
略做修整,几人便决定结伴而行。薛怀礼来时絮叨一路,现在倒是要安静许多。
直至随安不经意间问起两人关系,薛怀礼迅速扭头去看林梦昭,又扭回来看着随安,再盯着地下,不曾答话。
有风从林间穿过,林间的叶子不时飘荡落下,薛怀礼的发带也随风扬起,轻扫在他肩上。说了一路的他出奇没有搭话,下意识斜眼瞄向林梦昭。默默将肩上的发带甩回原处,似乎是在整理衣冠。
没人答,周遭安静了片刻,有些诡异,林梦昭有些受不了这氛围,出声解答:“伙伴吧。”
薛怀礼心倏然顿了一下,再跳时,却乱了片刻。
林梦昭说完,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顺着回看,撞进了薛怀礼幽深的目光。
她用眼神询问,薛怀礼直直愣了几秒。直到林间风再起,树叶沙沙作响后,他无声轻笑,“嗯。”
明明是赞同的回答,林梦昭的心却像被不重不痒地挠了一下,不自然转头,避开薛怀礼的目光。
好一会,薛怀礼才唤随安,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林梦昭起先听了几句,觉得没意思,耐着性子又听了几句。脑子顿时全是薛怀礼唤随安的声音。心道:“我还当你多健谈,扯东扯西了一路,这位随安公子的脾气还真好。”
几人前行,入眼处是一片竹林,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走近了,便瞧得清楚,一个华丽粉衣的少女双手掐腰,瞧着十分泼辣:“你这老头什么意思?存心和本…本小姐作对?”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那人瞧着是中年,但一身疲态,断臂。他面色不变,淡漠,不理会眼前的姑娘,反而看向林梦昭一行人。
一瞬间,几人只觉得浑身冰冷,似乎掉进了冰谭,好不容易爬上来时,又起了一阵风。刺骨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