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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夜与荆棘之王(四) ...

  •   “懒新娘,起床!”乔邦尼打开房门,看见的又是一只衔着荆棘的乌鸦。

      他说不准这只乌鸦,是不是昨天领路的那只。乌鸦嘛,看起来都差不多,黑黢黢的,但这只好像头顶更秃一些。

      “可否先带我觐见暗夜与荆棘之王?”乔邦尼下意识地用手隔着裙子确认绑在吊袜带上的硬物。

      匕首还在。

      这座城堡里处处都透露着古怪,魔王又神通广大,也不知他能否行刺成功?

      “觐见吾王之前,你要先完成新娘修行!”乌鸦趾高气扬地说道。乔邦尼不知道乌鸦的鼻子长在哪里,因为已经翘到天上去了,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河谷王国那些狐假虎威的弄臣。

      “尊下可否为我通融一下呢?”乔邦尼想要取下脖子上缀满宝石的项链当贿赂,据说乌鸦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却扑了个空。

      乌鸦教母的魔法只维持了一夜,乔邦尼又恢复了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

      秃顶乌鸦原本充满期待的小眼神里充满了被嘲弄的怒火,忿忿道:“哼,你的新娘修行第一课是打扫整个城堡!不打扫完没饭吃!”

      打扫整个城堡?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即使是找五百个女仆同时工作,一天也忙不完吧?

      他到底是来应征新娘还是奴隶啊?

      秃顶乌鸦完全不理会乔邦尼的据理力争,衔着他的后领,拖到了杂物间。

      打开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房门,工具上蒙着厚厚的积灰。

      在乌鸦的催促下,乔邦尼嫌弃地伸向扫帚,当他的指尖刚碰到扫帚时,扫帚就变成了粉尘,其他的工具也是如此。

      乔邦尼看向秃顶乌鸦,秃顶乌鸦又用黑溜溜的小眼睛,无辜地看向他。

      “尊下可否提供其他的清洁用具?”乔邦尼佯装恭敬地问道。要是再得罪这小心眼的秃顶乌鸦,谁知道他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秃顶乌鸦鄙夷道:“废物新娘没饭吃~”

      “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我能怎么办?”

      “废物新娘没饭吃~”

      “!#%&*……”

      无论乔邦尼说什么,秃顶乌鸦都重复着同一句话,最后拍拍屁股飞出了窗外。乔邦尼气得抓起手边的摆件扔它,可惜没击中。

      窗外的花园里,高大的乔木,枝桠横生,张牙舞爪,低矮的灌木完全看不出原本修建的造型,杂草遍地,像是荒败了许久。

      虽然昨晚只是粗略一瞥,但在乔邦尼印象中,沿着花园小径走进来的路上,林木修剪整齐,井然有序,与现状截然不同。

      是他记错了吗?他又看了一眼破败的钟楼,连指针都被腐蚀得残缺不全,还能报时吗?可是钟声是如此震耳欲聋,他昨晚在森林中都听到了回响。

      一个人打扫完整座城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乔邦尼索性在城堡里瞎逛,看能不能找到人问问大姐的踪迹。

      城堡内部很破旧,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木地板踩起来嘎吱嘎吱响。乔邦尼找到了昨晚的舞会厅,华丽的绸缎幕布在他打开门时化为乌有,金碧煌辉的墙布烂了剥落,露出底层斑驳的墙面,餐桌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地面甚至生出了青苔。

      巨大的水晶吊灯掉在了地上,昨晚的繁华像是这一地碎片,什么也不剩。

      这座城堡实在是太古怪了,古怪到白天和黑夜像是两个世界。

      日薄西山,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弱,乔邦尼饿极了,他在城堡里逛了一天,别说是人了,除了乌鸦和虫子,就没见过一个活物,

      前者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乔邦尼提问,乌鸦也不回答,只是用漆黑的小眼睛监视着他;至于后者,如果实在饿的受不了,也不是不能考虑。他回想起露营时,二姐烤着又肥又粗的绿虫子说:“这个虫子啊,去掉头就能吃,营养可丰富了……”

      乔邦尼正犹豫着要不要对虫子下手,秃顶乌鸦又飞回来了,训斥道:“无所事事的懒新娘要被惩罚!”

      丫还敢再回来找打?乔邦尼正欲和秃顶乌鸦大战一场,窗外一片乌压压的黑色阴影袭来,遮天蔽日,气势磅礴。

      乌鸦大军衔着乔邦尼在城堡外的上空盘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惩罚地点。暮色四合,黑夜降临,报点的钟声响起,十二道钟声响后,乔邦尼被扔到了露天木棚旁的稻草堆。

      说起来现在也不是午夜十二点啊?这钟果然坏了吗?

      “咴咴-”

      “咈哧-”

      “嘶嘶-”

      乔邦尼闻声转头,竟然在木棚里看到了马!活的!他找了整整一天,都没看到的活物!

      既然有马,岂不是可以骑马逃跑回去搬救兵?

      打量喘着粗气嚼草料的黑马,乔邦尼又有点害怕,他骑着河谷王国的矮种马,尚能被甩下马背,更何况驯服这匹高大的重型马吗?

      乔邦尼的耳边浮现他在河谷王国唯一的朋友--小马倌传授的诀窍:“不要害怕,也不要想着驯服,把马儿们当做朋友,给予尊重。”

      他学着记忆中小马倌的动作,慢慢伸出手靠近,让马能嗅闻到他的气味。黑马的喘息声逐渐缓和,乔邦尼顺着毛抚摸它的颈部,黑马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乔邦尼用食指轻轻抚摸马嘴角上方的凹槽,趁势用力翻上马背。

      害,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乔邦尼夹紧腿肚,骑着大黑马走进森林,借着月色前行,远方隐约有摇曳的篝火。

      森林里竟然有人?乔邦尼又累又渴,肚子饿的咕咕叫,决定去碰碰运气。他循着犬吠声走去,看到了一排气派的帐篷,几个卫兵搅拌着架在篝火上的大铁锅,食物的香气勾得他肚里的馋虫抗议起来闹革命。

      乔邦尼正想去讨点吃的,突然听见一顶帐篷里传来怒吼:“康贝瑞拉!”

      康贝瑞拉也在这里?他发生了什么事么?担心朋友的乔邦尼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康贝瑞拉被一个红发女子掐住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乔邦尼正想上去阻止,角落里窜出白色的毛绒绒,一跃而起,咬住了红发女子的胳膊,逼得她只得放开康贝瑞拉得脖子。

      好样的,扎维尔!但乔邦尼还没来得及给小狗狗鼓掌,毛绒绒就被红发女子摔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呜鸣。

      扎维尔实在是一只体型太小的狗狗了,即使竭尽全力,红发女子解开护腕,胳膊上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所谓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红发女子依然很生气,对身旁侍立的短发女人下令:“宰了这只畜生。”

      抱臂看戏的家伙叹了口气:“我的剑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如果你坚持的话……”

      她抽出了背后的剑,朝着瘫在地上吐白沫的扎维尔走去,火光照映出她的金发,比月光流萤更闪耀。

      女人本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却被右眉间一道狰狞的伤疤分割。这道疤乔邦尼很熟悉,因为他的二姐不止一次地吹嘘过,这是为了从狮鹫的利爪救下一个村民小女孩留下的疤痕,是骑士的勋章。

      康贝瑞拉乞求道:“女剑士,求你不要这么做,扎维尔只是为了保护我,他不懂事,有什么惩罚请你冲我来。”

      “真是感人的戏码。”短发女人戏谑地鼓起了掌,然后一脚无情地踢开了康贝瑞拉:“老板生气了,总要见点血光,朋友,你应该庆幸,今晚死的只是一条狗。”说罢,挥剑砍向扎维尔。

      眼见着二姐马上要将扎维尔一劈两半,乔邦尼赶紧出言阻止:“等等!”剑拔弩张的三人这才发现,帐篷门口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

      “二姐,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乔邦尼。”小王子试探地问道,有了大姐的前车之鉴,他对二姐是否能认出他,并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二姐挑眉,没什么诚意地回想了一秒:“我不记得在哪儿认过你这样的小美人当妹妹,但是我们的缘份可以从现在开始。”

      “别磨磨蹭蹭的了,快动手。”红发女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二姐耸了耸肩,握紧了手中的剑,利刃闪过一道寒光。

      乔邦尼冲上去抱住了女剑士的胳膊:“二姐,即使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河谷王国,但你怎能忘记你许下的骑士诺言?”

      “你说过,剑只为正义而出鞘,武力只为捍卫弱者的尊严!”

      兴许是这番话触动了女剑士,她垂下了剑,若有所思。

      红发女子见状,训斥道:“该死,你什么时候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了,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真恶心。”竟是要夺过她手中的剑,亲自动手。

      二姐虚晃一枪,反手把红发女子搂在了怀里,亲昵地吻了她的头发:“稍安勿躁,我的公主殿下。”红发女子别过脸“哼”了一声。

      女剑士的眼神变得冰冷:“现在我觉得,为金钱和美色而战,比讲些虚伪的大道理更实惠。”

      乔邦尼昨夜在大姐的眼睛里,也看到过这种冷漠。

      她对康贝瑞拉和乔邦尼警告道:“别再掺和进来了,否则今晚死的可不是只有一条狗。”说罢,举起了剑。

      二姐为什么也像变了一个人,甚至忘记了曾经对于她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骑士信条?

      另一边,康贝瑞拉的身体在发抖,但他还是毅然用身体护住了小小一团的扎维尔,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还有什么能阻止二姐?她是最骁勇善战的战士,她的剑锋利无比,她的心如石头般冷酷无情。

      但是最勇敢的战士也有害怕的东西,可他真的该这么做吗?

      乔邦尼还在犹豫,二姐的剑已经在康贝瑞拉的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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