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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厄运与诅咒之王(五) ...

  •   谁喜欢你啊?不要把我们纯洁的兄弟情变成奇怪的感♂情♀啊?

      好想把“自恋狂”刻在哥哥的脑门上!不过愚蠢的哥哥根本无法理解意思吧?毕竟哥哥是个无可救药的文盲!当木匠学徒的时候,连量尺都费了好大劲才学会用!

      康贝瑞拉无能狂怒,在内心暗暗发誓再也不原谅笨蛋哥哥了!

      可是没有哥哥,他又该去往何方呢?

      “咕咕!”窗外,紫啸鸫倒挂在屋檐上。

      “你去哪啦?怎么才回来找我?”弟弟用兽语和失而复得的好朋友打招呼,既惊喜又嗔怪。

      总是悠然自得的紫色小鸟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惊慌:“来不及解释了,康贝瑞拉快跑!这个村子有问题!”

      窗外路过两只土狗,边走边议论:“汪汪汪……汪汪(哎,新来的黑发女孩真可怜,要被当做仲夏夜活祭的替代品了。)”

      “汪……汪汪汪!(是呀,“她”的气味还挺好闻的,有旷野的味道!)”

      难怪这个村子迫不及待地要接纳他这个陌生人,康贝瑞拉想起所谓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落下眼泪,熟练地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活祭,但听着就不像好词。

      有人推门而入,是昨日村口同他们搭话的中年妇人的女儿,这几日负责照顾他的起居。

      女孩送来了午餐,招呼康贝瑞拉吃饭,弟弟没有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心想她是原本被选中的活祭吗?所以由她来监视我?

      女孩心虚地低下了头,康贝瑞拉颐指气使地把食物挥到地上,又比了个吃肉的动作,发出大快朵颐的咀嚼声。

      “好的,我会去为你准备的。”女孩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眼中却露出怜悯的神情。

      康贝瑞拉蓦地感觉恶心想吐,这算什么?迟到的愧疚吗?

      总而言之,趁着监视者离开,弟弟赶紧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洁白的长裙被窗沿撕得破破烂烂。在紫啸鸫的引导下,他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村子的边缘,却被捡柴归来的孩子们看到了。

      “仲夏夜女王要跑!”孩子们嚷嚷着告诉了大人,村民们驱赶着家犬追踪康贝瑞拉进了森林,他漫无边际地跑着,不知何时才能逃到尽头。

      即使被石头绊倒,即使膝盖磕出血吃了满脸土,即使白嫩的双腿被荆棘刺得血痕斑斑,也要继续奔跑,才能勉强求得一线生机。

      大脑的缺氧让弟弟生出一个荒唐的念想:如果他还是黑豹就好了,即使是野兽,也胜过这柔弱美丽但不能自理的人类躯壳。

      也许正是脑子里充满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被狗群包围时,黑发“少女”下意识地发出了尖锐而极具穿透力的咆哮,如同一根锐利的针,直冲天灵感。

      这是来自生物链最顶端的威慑。

      狗群们寒毛直竖,落荒而逃,但是不熟悉路况的弟弟,还是被紧随其后的村民们逼到了悬崖。

      “别做傻事,束手就擒,我去找你哥来救你。”紫啸鸫警告道。

      出发前晴朗的蓝天变成了铅色的重云,陡然降低的气压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闷,雨滴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像是屋檐上弥留的水滴。

      “他不会来的。”康贝瑞拉露出了绝望的微笑,毅然地跳了下去:“我宁愿死,也绝不愿让那些妄想操纵我的人称心如意。”

      紫啸鸫想阻止朋友的坠落,衔住了黑发“少女”的后领。但是鸟类娇小的个头,根本无法负荷数十倍的人类躯壳,衣领被扯破,即将坠落之际,康贝瑞拉又抓住了悬崖边生出的槲寄生。

      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寄生植物,竟会在仲夏时节变成璀璨的金色,可这被人类赋予无数内涵的金枝,并未如传说般诞生新的奇迹。

      槲寄生断了,黑发“少女”抓着残枝摔下了悬崖。

      “欸?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一个戴着花环的金发少女探头探脑看他,她脸上长着很多雀斑,看起来年纪比康贝瑞拉还小。

      “啊?我应该是……”康贝瑞拉突然发现自己会说人话了,可是生出疑虑后,他变成了黑豹。

      “黑色的大猫猫!”虚空中又蹦出了一个戴着花环的女孩,兴奋地扑到他的身上,摸背颈相连处的软毛。女孩很擅长给猫咪顺毛,康贝瑞拉舒服得喉咙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奇来摸的女孩越来越多,康贝瑞拉粗略数了一下,竟然足足有十三个。

      女孩们容貌各异,年龄也有差距,只能说都属于少女的年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穿着洁白的长裙,戴着五色时令花卉编成的花环。

      “你们都是谁呀?”康贝瑞拉困惑地问道。

      “我们都是仲夏夜女王呀~”女孩们互相玩弄着对方的裙子和花环,最初的金发少女嘻嘻哈哈地抢答:“你马上也要加入我们了。”

      “?”康贝瑞拉还是没能理解。

      女孩们蓦地被槲寄生堆起的火焰包围,烈火将滴着露珠的鲜花和白裙舔舐干净,纯洁的笑容变成了扭曲的诅咒:

      “快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弟弟被吓醒了。温暖的怀抱,关切的眼神,这些如果不属于哥哥,又会属于谁?但是一看到人醒了,恪守教条的骑士,又冷酷地将他推开。

      康贝瑞拉跌落悬崖后,竟然又被骑士一行救了。

      也许是命不该绝,他坠落的地方有灌木丛消力,浑身上下除了滚下山坡的擦伤,竟然没受什么重伤。

      毕竟故事里的悬崖都是摔不死人的。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疯。” 扎奈力啧啧称奇:“竟然还追到这来了。”

      队长大叔也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窝……呗……”经过三天的联系,康贝瑞拉还是感觉舌头像是冻僵了一般,无法如正常人类一样灵活地伸动。懊恼中,他蓦地想起来一项遗失的技能:

      我明明会写字啊!

      圣殿骑士应该不会都像哥哥一样是文盲吧?抱着一丝希望,弟弟捡来一根粗树枝在地上比划,字虽写得丑了点,但是好过驯服桀骜不驯的舌头。队长大叔和扎奈力勉强拼凑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文盲的哥哥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你是说那个村子不是你的家,中年女人撒谎留下你,是想要让你取代她的女儿当祭品,祭品会在仲夏夜被烧死,村民已经残害了十三个女孩?”扎奈力猜到。

      康贝瑞拉连连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要尽快回去禀告祭祀,这里可能出现了异教徒。”中年骑士和蔼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这种小丫头片子的话真的能信吗?不会是来千里追情郎的吧?”扎奈力嘀嘀咕咕,显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我相信她。”安静的哥哥突然开了口。

      康贝瑞拉回想起流浪路上的事情。时常有不怀好意的大孩子,看他个头小,就想要仗势欺人,抢走布施分到的面包片。每当这种时候,哥哥都会站出来保护他,即使对方人多势众,也毫不退让。

      “对不起。”看着哥哥鼻青脸肿的模样,弟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眼泪不自觉地流了满地。

      哥哥用食指削了削他的鼻子,安慰道:“弟弟就应该心安理得被哥哥保护!”

      但是乔邦尼的下一句话,打破了所有温馨的回忆:“队长,你们先带她走,我回村里收集证据。”

      “你不会是觉得这个村子和黑豹有什么联系吧?”中年骑士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警告道:“乔邦尼,执行任务,切忌为了私人恩怨意气用事……”

      雨停了,黄昏的余晖照在栗发骑士的脸上,他没有否认,逆光中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

      到底该如何跨越黑豹的阴影,从“陌生的女孩”变回“哥哥守护的弟弟”呢?康贝瑞拉始终没能想到好主意。

      争执中,日暮西山,光线逐渐变暗,远方隐隐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三名骑士停止了争执,乔邦尼俯身把耳朵贴到地上,面色凝重:“听脚步声,应该超过了三十人。”

      雨应该抹除了气味,村民们为什么还能追踪到这么远?而且三十人的数量几乎出动整个村子的青壮年劳动力,为了区区一个活祭品,和圣殿骑士起冲突,值得吗?

      康贝瑞拉陡然间想到了方才阴森恐怖的梦,女孩们不约而同地答道:“我们都是仲夏夜女王呀~”,村民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难道他不知不觉被做了标记?

      弟弟浑身摸索,分开头发的时候,扎奈力眼尖地看到了,大喊道:“快看她的后颈!”

      三名骑士凑上来瞧,只见黑发“少女”白皙纤长的脖颈不知何时被烙下了一个金色的印记,形似太阳的圆轮被一根树枝穿过。

      最经验老道的中年骑士认出了标记,面色沉了下来:“这群村民果然是异教徒,他们是日轮神教的信徒,相信只有在每年的特定时节将一名纯洁的少女献给太阳,天上的日轮才会继续燃烧。”

      “乔邦尼,无需再寻找什么证据了,只要把‘她’带到圣殿,大祭祀自会裁断,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乔邦尼,扎奈力,你们俩保护好证据撤退,我断后掩护你们。”队长大叔低声发出了作战指示。

      谈话间,举着火把的村民们逐渐走近,三名骑士背靠背,站位收拢,把黑发“少女”保护在最里面。

      “各位骑士老爷还没离开啊?”为首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伸出了手:“孩子刚回家不习惯,打扰了各位老爷的安宁,这回我们一定带回去好好管教。”

      中年骑士和蔼的面容头一次露出了冷酷的笑容,警告道:“诸位做好与圣殿为敌的准备了吗?”手按向了腰间的重剑。

      中年男人知道暴露了,也不再惺惺作态,回头动员道:“大家伙跟我上,让这些骑士带走祭品,我们就真的没活路了。”

      “穷小子看好了,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贵族风范。”扎奈力撂下话后,先一步翻身上马,向村民发起了冲锋砍杀,顷刻间血流成河。

      栗发骑士想紧随其后,被队长大叔拦下喝令:“乔邦尼!遵守命令!”他回头看了一眼呆滞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的黑发“少女”,想起了没能长大的女儿。中年骑士心底生出一丝柔情,好声劝道:“那些家伙会追着祭品去的,快带她离开,越远越好,我们会追上的。”

      “况且,她只信任你不是吗?乔邦尼,骑我的马!”说完,队长大叔也提剑加入了战局,砍倒了两个想偷袭的村民,银色的盔甲被鲜血溅射得乌黑。

      乔邦尼不再争辩,抱上黑发“少女”和沼泽女巫的人头,策马离开。

      队长大叔和扎奈力并没有如约跟上,村民却紧追不放。在抵达吊桥的时候,乔邦尼下了马,把沼泽女巫的人头和圣殿骑士的身份牌塞给康贝瑞拉,有气无力地叮嘱,声音也断断续续:“没多远就到首都了……抓牢缰绳不要怕……把这些东西给守卫的士兵看……他们会带你去圣殿的。”

      “纳(那)泥(你)呢?”情急之中,康贝瑞拉终于撸直了舌头,憋出三个字。

      栗发骑士的脸色很苍白,但仍然是英俊的:“原来你会说话啊。”

      他轻轻地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对着惊呆了的黑发“少女”露出了一个淘气的笑容,那是康贝瑞拉从未在稳重可靠的哥哥脸上见过的笑容:“对不起,小姐,明明不应该,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如果换种情景,也许我会放下所有的仇恨,同你私奔吧。”

      没等黑发“少女”答复,骑士狠狠地抽了一鞭马屁股。马儿载着康贝瑞拉疾驰穿越吊桥,弟弟回头看到,后背被弓箭射中、盔甲上沾满干涸血迹的哥哥,在村民的攻击下,砍断了唯一连接两座山的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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