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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们彻底与外界失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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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全都乱套了,怪物是哪冒出来的,见人就吃。”
“家人还在外面,怎么办?”
“我的孩子还小,家里没人看管是不行的。”
场面一度失控,人们急得走来走去,他们来回跺脚焦头烂额,无不担忧家人的安危。
“出这么大一件事,政府派人出动了吗?”
“别提了,你刚刚没看新闻吗,怪物那威力,政府派来的直升机都压不住,惨烈的很。”
话音刚落,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骤然陷入短暂的沉寂。
“回不去了。”杨雪伤心掩面,小声啜泣,泪水从她指缝流出。
旁边的女人抽抽噎噎,棒球帽顿觉烦躁,他拧起眉毛,碍于面子没当众发火。
“世界末日来了,上帝要惩罚人类,所有人都得死。”
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角落里的乞丐念念叨叨,他衣衫褴褛驮着背,身上脏兮兮的,顶着一头蓬乱脏发,脚穿破旧的鞋子。
棒球帽转移怒火,眼睛迸发刀般锋利的光,大声呵斥:
“闭嘴,哪冒出来的乞丐,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所有人都得死?我看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他嫌弃捂鼻,防止闻到乞丐身上飘来的臭味。
几天没洗澡?
搞得这么臭。
乞丐抬起头,脏发下露出黝黑的眼睛。
他转动浑浊的眼珠,当视线落在林以泽,闪过一抹幽光,直勾勾地盯住他:
“人类注定灭亡。”
林以泽眼睛刺痛了一下,他手一松,手机险些从裤沿滑落。
“还讲?你个老不死的。”棒球帽气急败坏跳起来,骂骂咧咧。
“别和老人家计较。”眼镜男出于职业病,本守图书管理员一职,试图打圆场。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闹出动静。
窗缝挤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地面摩擦咯吱声,林以泽身形怔住,心中警铃拉响。
有情况。
棒球帽大步向前,拽住乞丐的衣服,举起拳头准备给他来个教训,忽然听到“嘘”的一声。
“别出声,窗外可能有东西。”林以泽竖起手指,放到嘴边。
棒球帽当即停下动作。
林以泽小心翼翼挪到窗台,慢慢掀起帘角,两三只食尸怪在图书馆的外台阶上徘徊,它们满脸是粘稠的鲜血,嘴唇裂开,肢体机器般摆动。
引来食尸怪破门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放下窗帘后,他向众人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想死就安静。
大家闭上嘴,紧张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男人则松开拳头,恶狠狠地剜一眼乞丐,鼻腔冷哼。
乞丐不为所动,定在那里,嘴里念叨什么,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林以泽瞄一眼,怪物走开了。
大伙逐渐散去,随意找椅子坐下,耸拉肩膀,全身散发颓然之意。
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眼镜男愣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不知所措,谁能想象一下,人过惯上班日子,灾难从天而降,告诉他今天不用上班了,噢不,可能连以后都不用上班。
他迷茫地走回服务台。
“怪不得,他们没来上班,就我一个啥都不清楚。”他道。
往常和他上班的两个同事,今早迟迟没见身影,他还以为人家睡过头或是上班塞车。
出于照顾孩子,杨雪走到僻静的偏角,轻抚怀中受惊的婴儿。
宋恒抓耳挠腮地捣鼓手机:“破信号。”
林以泽盯着屏幕,边举起手机找信号,紧张的气氛下,他绷紧神经,焦躁地踱来踱去。
网络显示连载中。
他立在窗前,这家图书馆规模不大,只有两层楼,四周摆满书架和桌椅,单调普通。
他有种预感。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艰难。
深夜,黑暗包裹即将覆灭的城市,恐惧盘旋在屋内的人的头顶,久久不能消散。
谁能想到瞬息间世界沦落为地狱。
外面混杂人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林以泽趴在桌上,厮杀声离他很近,他紧绷大脑神经,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睁着眼盯着黑暗一隅,直到惊叫声落入沉寂。
他抵不住困意,睡了下去。
晨光在他侧脸留下斑驳的光影,他伸手挡住刺光,眼角的余光落在两米高的书架上,出神。
距离末日爆发,过去整整一天,要不是半夜听到巨兽断断续续的嘶鸣,他还以为一切都正常。
昨晚他睡得不安稳,窗缝隐约透来人的惨叫。
“嘶……”他龇着牙酸痛难忍,在椅子上坐起来。
身上哪哪都疼,四肢格外僵硬,掐了下脖子。
趴了一夜的桌,骨头能不散架么。
他来到窗台,在帘幕的遮掩中眺望。
凉风呼啸而过,卷起枯叶和塑料袋,大地残留着风干的血迹。不少尸体横倒在地,全身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残破不堪,皮肉糜烂,飘来的恶臭引得大片苍蝇飞旋,叮咬。
林以泽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即使胃里所剩无几,他还是感到胃汁翻涌。
这帮东西真是杀人不眨眼。
对面那幢楼区的墙上遍布划痕,以及血淋淋的斑痕。
居民楼的人昨天惨遭怪物的袭击,血洗而空。
除了尸体,街上一头食尸怪都没有。
奇怪。
“难道捕杀完这家猎物就另寻下一家。”林以泽道。
怪物们风卷残云般席卷整条街道。
它们出现时来势汹汹,离开时毫无预兆。
林以泽穿过一排排书架,拐进厕所,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中捧起凉水冲脸,大脑一下子清醒。
他抬起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镜子里的人顶着黑眼圈,身体变得消瘦。
他们困在这里很久,没见有人来救援。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政府想到办法了没。
或是没有能力与怪物抗衡,只能放弃市民。
信号被干扰,他无法察看手机新闻。
他们彻底与外界失联。
怪物的出现,代表什么?
是这座城市沦陷了,还是蔓延到国家其他地城市。
又或者说,整个世界已经沦陷。
猜测到这一点时,他心跳如同在喉口狂跳,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那么,他以后该怎么办?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无声滴在台面。
肚子发出咕咕叫,他揉着扁平的腹部。
“再这么饿下去,迟早饿成干尸,怪物没来,你自己倒先变成了尸体。”
他对镜中的人嘟囔,用力揉了揉脸。
林以泽到大厅上,眼镜男趴在服务台睡觉,那名神神叨叨的乞丐,他坐在原来的位置,直勾勾盯着紧闭的大门,像是透过门望向外边的东西。
倏忽,婴儿的呜咽声打破沉寂的空气,一个沉闷的粗嗓音紧随其后:
“吵死了,你赶紧哄好这小孩。”
动静过大,眼镜男弹起身,眼角带有睡醒的困意,追问:
“怎么了怎么了?”
乞丐跟个雕塑久久未动,没分半点注意到这边。
堆满书架的那头,棒球帽抱着胳膊交叉,满脸写着不耐烦,杨雪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我家孩子实在太饿了。”
昨天到现在,小孩只喝了牛奶。
她说着,胳膊颤栗地把孩子往后挪,生怕惹恼男人。
“我不管,反正你让他赶紧安静。”男人不依不饶,丝毫不顾女人的情面。
宋恒围上来,充当和事佬隔开二人,把她护到身后:“有事好好说,别生气。”
“你又是谁?”棒球帽瞪着眼。
“哎,我是……”他挠挠头,转头看见林以泽走过来,喊道:“林哥!”
林以泽靠过来,覆下一片阴影,棒球帽看出来人,他骨骼清瘦,身形很高,目测一米八几。
醒来本来就烦,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更加烦透了,他皱眉:
“大家都是普通人,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
“那谁来体谅我?”棒球帽依旧嚷嚷,横眉竖眼,尽显浮夸。
林以泽觉得有些好笑。
你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女的好意思么。
见人出面,棒球帽表面维持怒气,嘴上是这么说,但气势比刚才减弱了。
怎么老是碍他事。
他急躁地转移目标,看回怯怯的女人,都怪她,女人总是讨人嫌恶。
他那臭婆就是一个货色。
他上个月不就是骂了她几句,打了她几下,她就赌气跑去娘家住。
天底下的女人一个样,令人讨厌。
棒球帽火冒三丈:
“你小孩饿了关我什么事。”
杨雪紧咬唇。
明明是你带头抢光食物,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撇开关系。
昨天下午,她听到玻璃砸碎,有人喊了一句“有吃的”,人们一窝蜂跑去声源处。
墙边放着两个自动售货机,棒球帽扔掉手中的椅子,他踩上玻璃碎片,鞋底与地面摩擦出难听的咔嚓声。
棒球帽捞走一大堆面包和饮料。
利益面前人们开始暴露本性,露出贪婪的精光。
杨雪挤过去,却被棒球帽一把推开:“别挡路。”
等她好不容易挤进去,售货机只剩下几瓶牛奶。
这会,婴儿哭的更大声,直接吵醒在场的人,引得他们陆陆续续围过来,早晨被吵醒的人起床气格外大,他们拧紧眉头,满是烦躁。
躁乱蠢蠢欲动。
“大清早就哭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谁家的孩子,能不能好好管管。”
“喏,就这个女人的。”
“真是一个麻烦精。”
众人抱怨起来,七嘴八舌,舌头从头到尾把事情扫了个遍。
他们困在图书馆一天了,这里食物少得可怜,气氛压抑到极点,濒临悬线,只差一个导火线就能瞬间爆发情绪。
越来越多人不满,棒球帽顺势插上几句:
“就是,再这么哭下去,迟早引来外面的东西进来,”他说个不停,“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他瞪大眼睛,眼里迸发凌厉的光,面部肌肉愤怒又兴奋地抖动。
他说得很激动,有人阴沉脸,眉间浮过阴戾之色,有人沉默,不做表态,有人犹豫不决,左右瞅瞅两边人的态度。
宋恒一听,忍不住插嘴:“话不是这么说吧,你们未免太夸张了。”
杨雪眼眶不由得湿润,眼泪掉下来,嘴唇哆哆嗦嗦:“不是的。”
她颤声:“我现在带小孩上二楼找个地方哄哄,不会吵到.......”
棒球帽嗤笑,打断她讲话:“昨晚怪物叫得多大声,大家都听到了,真当我们聋了,这小孩动不动就爱哭,真想惹怪物攻进来吗?”
人们死寂般点头。
他还在没完没了,嘴巴像机关枪一样:
“大伙的命也是命,我还惜命,各位,总不能让一个婴儿祸害十几条命吧?我提议把这个婴儿扔出去.....”
“你这家伙,张嘴就来,含屎喷人吗?我看你就是嘴欠。”
林以泽气打不出一处来,紧紧握拳,冲上去给了人两拳。
棒球帽压根没想到有人会动手,灼痛袭上半边脸颊,脸肿起来火辣辣的。
他呸掉口水,双眼喷火瞪向林以泽,胸膛急速起伏:
“好啊,你居然敢动手打人?你们是一伙的吧,大家看啊,他们想害我们死。”
“你特么给我闭上嘴。”林以泽还想给他一拳,宋恒连忙拉住,劝道:
“冷静,别冲动。”
人多势众,不好惹怒,更何况挤在同一屋檐。
理智顷刻间溃败,在场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赶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