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耀一颗星》落松子

17、暴雨与决定

　　开学之后时间就像按下了快进键。教室里前后都挂上了红底横幅。
　　“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博，人生白活。”
　　“今天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

　　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笼罩了所有人，学习任务只多不少，不会再有撒娇讲条件就能少一点作业的机会。不论是平日里多么活泼的人，在这个阶段都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个月的月考成绩并不是很理想，暑假为期一月的补习只堪堪让她的数学拼到95分。由于在数学上花的精力太多，文综又有了下降，这次她在年级里只能排到一百五十名开外。

　　陈清风的成绩掉得更严重，本来是能在她之前十几位的，从学考成绩开始就在两百名之后，再也没有起来过。

　　只有王耀楠，永远那么稳扎稳打，除了高二刚来那段时间不够稳定，此后都长期居于年级十名左右。

　　试卷一发下来，教室里都是愁云惨淡，大家都不会再只看名次，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分数 ，离心仪的大学还有多远。没有人真正对自己的成绩感到满意。陈清风一看到自己的总成绩，眼泪“哗”地狂飙而出。

　　文雁星也很苦闷，看着她哭，鼻头泛酸。

　　虽然自顾不暇，文雁星还是发现了陈清风的异样。课间的时候转头就能看见她在发呆，叫她两声才如梦初醒，然后过不了一会又泫然欲泣，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高三生的情绪多少都有点异常，文雁星本着不多嘴的原则，想如果有事，对方应该也会主动说。

　　可是陈清风这样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快两周，文雁星实在忍不住了，某个晚自习上课前把她拉到走廊。

　　“你最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清风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什么……”

　　“你不像没事的样子。”文雁星眉头高高皱起。

　　听到这句话，陈清风突然掉下大颗眼泪，捂脸哭泣：
　　“怎么办，雁星……泽浩他不回我消息了……”

　　一开始还能压抑，到后面不能自已。
　　“他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文雁星拉着她一路走到厕所。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暑假他去集训之后，回我的次数越来越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没回过我消息了，你说，他是不是…呜…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文雁星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轻轻拍她的背：
　　“你别胡思乱想，高三这么忙，也许他不能经常看手机呢。”

　　陈清风只是摇头，止不住地抽噎。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离得很近，把厕所都照亮了一瞬。紧接着一声惊雷落地“轰隆”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回教室吧，你别多想。大不了放假的时候杀去找他说个明白。”

　　豆大的雨点很快砸下来，不一会就连成倾盆之势。狂风拍打树木，刮得“呜呜”作响。走廊都是半开放的，齐肩的围墙挡不住被吹斜的雨串，两人衣服都打湿。

　　夏天过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雨，这会也没衣服可换。文雁星叹了口气。

　　陈清风走在她后面，一直低头看手机。其实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来学校的，高一高二老师还能睁只眼闭只眼，高三就是严肃宣布，发现即没收。

　　文雁星看着她走火入魔的样子，更是长叹一口气。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陈清风突然定住，眼睛死死地扒住手机屏幕，手捏得骨节泛白。几秒钟之后，她突然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楼梯跑去。

　　“晚自习了！你干什么去呀！！”

　　根本没有给文雁星思考的时间，她下意识地追上去。明明跑八百米时，两个人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姐难妹，谁知对方此刻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文雁星好几次都差点从楼梯飞下去了，却还是没追上陈清风。

　　“陈清风……陈…清风！！”

　　陈清风没有理她，从教学楼冲进雨里，直奔后门而去。文雁星焦急得不行，这会儿已经打铃了，班主任肯定已经发现她俩还没回教室了。一边她又在心里庆幸，陈清风选择了后门，而恰恰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近路。

　　离后门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文雁星终于成功从小道出来堵住了她。

　　“你干什么去！！陈清风！”

　　文雁星此刻又急又累，只差原地爆炸了。她狠狠地抓住对方的手臂，不让她继续跑。

　　“你……你放……我”
　　雨下得太大，就像流线一样砸到身上，文雁星几乎是用尽全力去听对方在哭喊什么。

　　“我不要……他……分手……”

　　文雁星怒从心起，瞬间就直达脑门，让她的意识都宕机了一瞬。

　　“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是要去哪里找他？“

　　陈清风也许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哭得声嘶力竭，只想挣脱。

　　雨丝毫没有小的意思，天都要破出大洞，周遭只能听见瀑布般地”哗哗哗“声。雷声伴着闪电就没停歇过。文雁星咬紧牙根，使出浑身力气拖着她往小路中断的小亭子里走。

　　一进亭子陈清风就被她狠狠按在长椅上。
　　”来！你给我说！他到底是什么样举世无双的好人，值得你这样？！你说出来我就让你走！“

　　文雁星几乎不会愤怒到这种程度，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陈清风一时都被她吓住了。

　　“你把手机给我 ，你说不出来就让他来说！今天我就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好得让你茶饭不思，被冷暴力还要逃课冒雨去找他的！”

　　越是愤怒的时候，文雁星脑子里越清晰，话语几乎都是凭着本能出来。

　　陈清风愣了几秒，低下头，抱住自己哀哀地哭起来。
　　“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他对我很好……陪我聊天，逗我开心，安慰我…”

　　“还有呢？”文雁星罕见地没有过去安慰，只是眼神含刀地看着她。

　　“他会帮我买早餐…陪我去逛街…支持我的喜好，他…他很懂我！”

　　好像是终于发现了不可磨灭的佐证，陈清风激动地抬起头来，眼里是闪烁的泪花。

　　文雁星冷笑一声：
　　“你说的这些，你哪个朋友没有做到过？”

　　陈清风愣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哪一个朋友，艺术班的，张佳言、罗绮、杜思青，哪怕是我…”

　　文雁星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盯着她的双眼，一步步走近。
　　“谁没做到过这些？”

　　“为什么他只是做到了，即使是普通朋友都能做到的事，就让你像捡到宝了似的…变成现在这样？”

　　陈清风呆滞地看着她。只是她也没有机会再回答了。

　　“哎！那边两个学生！！你们是哪个班的？！”

　　——
　　两个人都像刚破壳的鹌鹑一样，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余荷表情很严肃，但是语气很平静：
　　“要去哪里？”

　　谁也不敢开口。

　　“说话。”

　　被保安发现到余荷打着伞来找她们，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余荷找到她们时，没有想像中的暴怒，只是把两人带到办公室，又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两条毛巾。

　　“擦一擦，然后告诉我你们俩想去干什么。”

　　她们俩此刻从刚才的情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吓得动也不敢动，头恨不得低到胸前。

　　“有什么事，可以说，但不要一声不吭跑走。”

　　余荷自己身上也湿透了，还没来得及擦。

　　“我刚刚找了整栋楼的厕所，只知道你们去厕所了。”

　　“要不是保安给我打电话，我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

　　甚至连批评都没有。这反而让文雁星更害怕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气氛犹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可是余荷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们擦拭完然后回教室。

　　晚自习也快要结束了。两个人从虽然是后门进班，却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班里开始有小声地议论声。

　　语文老师看了她们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敲敲两台，喊了声“安静”。

　　浑身湿哒哒的，衣服黏在一起十分难受。

　　文雁星还没坐下来，就感受到了王耀楠看着她，目光如炬。

　　可她也没说什么。十分钟之后铃声响起，同学们开始陆续收拾书包。很多好奇地目光看向她们这边，又不敢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二中管得很严，再怎么混时间的学生都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课。

　　文雁星回头看陈清风，经过这一晚上，一吓又一吓，对方已经彻底死机了。

　　“回去洗澡了好好睡一觉，别再想他了，实在受不了你挑个假日，我都一定陪你去找他要个说法。”

　　陈清风的大脑好像才重新接受指令，眼眶又红了。

　　文雁星拍拍她的肩膀，向在门口等她的王耀楠跑去。

　　出校门的时候，下了一晚上的暴雨终于止歇，风也停了。

　　两个人一深一浅地在避开水坑走。

　　“我之前说过的，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也是独立的人，还记得吗？”

　　文雁星有点紧张，点点头。

　　“你和陈清风也是一样的，你们是朋友，同样也都是独立的人。”

　　“朋友需要互相帮助，但是我们无法替对方做出任何决定。”

　　文雁星想到刚才的发生的事，叹了今晚不知道第几口气，沉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