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乒乓》顺风水

12、第 12 章

　　两场比赛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教练组把下一场比赛放到了下午进行，许印然得以休息久一些。

　　男队那边的比赛，省队出线的第一名第一场就败下阵来。

　　期间，那个二队队员在已经稳操胜券的情况下故意放慢速度调动对手，看对面接球摔倒了，他的同伴还在一旁嬉笑，教练也不管，其他省队队员恨得红了眼。

　　那个男生一看对手戏弄他，没有生气反而抓住机会猛攻几把，连拿四分，倒是把对面逼出了一身汗，不得不认真起来对付他。

　　在男队这边观战的省队队员都看见同伴输的这么惨，更可恶的是二队队员赢了以后，教练组还拍拍他的肩膀，根本不理那个输球的男生。

　　他们的愤怒不断增长，在达到顶峰之前听到了许印然连赢两场的消息。

　　于是，下午开始比赛的时候，一张巨大的简陋手幅横在场边，这是他们中午不吃饭出去找的横幅，在上面写上“许印然”三个大字。

　　一个嗓门最大的男生出来带头喊：“许印然。”

　　其他人立马跟上“加油！”

　　这巨大的声响把赛场中的两人和教练们都吓了一跳，有教练要去制止他们，被程炎武拦住了，“他们没有违反规定，我们没有理由阻止。”

　　这其中，最受声威影响的就是陈悦可了，她知道教练根本没打算让许印然进国家队，所以她绝对不能输，本来压力就大，“民心”还站在对方那边：

　　她好难啊！

　　这、场自发组织的行动许印然事先是不知情的，然而发生后，她才惊觉：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她将陈悦可放在第三位，不是因为对方好对付，恰恰是因为这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弱点。

　　曾岑能力不错，但骄傲自矜，一旦被不如自己的人压在下风，心态就容易崩溃；而苏泽兰和她球路相近，但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差点翻车。

　　而当她连赢两场后，就能够给陈悦可施压，自己一旦赢了她，就是胜了三场能直接进国家队。

　　许印然也看出教练们并不属意自己，那么陈悦可就是最后一道防线，只能赢不能输，在这种压力之下，对方的心态多少会受些影响，而这种突然的加油呐喊能给对方更大的心理压力，可能会打得更保守，更谨慎。

　　为了以弱胜强，她真的想尽了办法。

　　开场是许印然发球，她以短下旋开局。

　　这个球非常标准，可以说根本无法起板，陈悦可也没有抢攻的心思，谨慎地摆短回去。

　　两人摆了几个来回，看得场边的程炎武直皱眉，陈悦可并不擅长摆短，她平时也不这么打，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一球以陈悦可冒高，许印然打死结束。

　　下一球，两人又开始摆短，场面无聊平和，最后陈悦可击球下网。

　　许印然一得分，拉拉队就拍马接上：

　　“许印然——”

　　“加油！”

　　“许印然——”

　　“加油！”

　　陈悦可被这声音一震，发球的手一抖，本来想发个左旋，发成了上旋。

　　这球是个出台球，有些冒高，许印然立刻垫步后退，拉长引拍路径，狠狠打了个正手前冲弧圈球。

　　这球来势汹汹，形似扣杀，接发球就打得这么凶，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陈悦可头皮发麻，她尽力去接，球却弹到她的球拍边缘，直接飞了出去。

　　她吃了兴奋剂吗？陈悦可惊疑不定，怎么力气这么大？

　　其实这球之所以能一击必杀，是因为许印然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正常打球，除非能保证得分，要不然一般人不会每球都使出全力，全力击球姿势容易变形，而一旦变形就很难接下一板球了。

　　许印然自认为力量不够，如果不能趁着陈悦可没反应过来极力搏杀，自己很难得分。

　　如果按照前两球的套路一直摆短，也不是不能得分，但这分得指望对面失误或者冒高，失误当然好，但如果是冒高还不是得自己起板。

　　前三球把陈悦可打懵了，她开始以为对方也想打防御，这正合她心意，可第三球许印然又在接发球就尽力搏杀，这到底是什么套路？

　　陈悦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想法打得保守一些，而许印然下一球也开始和她摆短，摆着摆着，她就发现自己摆不过对方了。

　　对面每一球的旋转都有略微不同，而且坚持把球路落在中线，陈悦可倒是不用猜球路也不用移动位置，但每一球的手感都不太一样，让她稳定地搓低搓短真是太为难她了！

　　可许印然明明有机会进攻，却老老实实地摆，而且搓得越来越好，看的陈悦可眼皮直跳，当她终于忍不住进攻的时候，“噗”，球下网了。

　　程炎武看到这里忍不住捂住脸，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局没了。

　　陈悦可一开始就不该采取保守策略，她怕丢分不敢起板，可她擅长的本来就不包括摆短，怎么可能搓得过稳如泰山的许印然？

　　第一局结束，许印然11:5胜于陈悦可，场边的拉拉队更激动了，在赢下这一局的时刻，欢呼声都要把场馆掀翻了。

　　其中一个教练有些着急，小声和陈悦可讲话，周围省队的球员立刻发现了，一齐对他怒目而视。

　　群众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令这名教练如芒在背，最后还是程炎武发话了，他对陈悦可说，“打你擅长的，不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第二局开始，程炎武的目光首次停留在许印然身上，带了些探究的意味：

　　你会怎么应对？

　　程炎武一点拨，陈悦可就反应过来了，是啊，自己擅长的是反手撕大角度，为什么要跟对方摆短呢？拿自己的短处打人家的长处，输不是必然的吗？

　　想通以后陈悦可立刻变招，发球的时候发长球，对面只要敢拉，自己就有机会撕回去；而对面发短球，她就故意回球冒高，对方只要起板，她就反拉，对面如果摆短，她也跟着摆再寻找机会。

　　这些球的处理就体现出了陈悦可的全面性了。

　　她的反手比较突出，防守也不弱，能和许印然多回合摆短，只追求上台率的情况下，也能把许印然全力打出的球回击过去。

　　她的稳定性远超曾岑，防守虽然不如苏泽兰，但她有强力的杀板，是有效的得分手段。

　　许印然被连下两局，11:4、11:7，陈悦大比分2:1领先。

　　拉拉队的声音都蔫了下来，领头喊的男生声音弱了下来，“就算……就算这一场不能赢，也还有一个人，还是有机会的吧。”

　　“如果这场不能赢，那就没机会了，”徐游插嘴，“朱雨彤很强，比其他三个人都要厉害。”

　　“啊？”领头的男生头低了下来，就听见徐游大声道：

　　“许印然——”

　　其他人条件反射地跟上：“加油！”

　　场中，许印然还在拼命救球，他们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她还没输，他们怎么能先一步放弃呢？

　　于是，场边又开始呐喊起来。

　　陈悦可听到声音不由得皱眉，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但令她如此烦躁的不止是这些声音。

　　——许印然在进步！

　　没有人比她更早意识到这件事。

　　虽然这样说很离谱，但她清晰地感觉到许印然的短球摆得越来越精细、起板的时机抓得越来越准、回球的上台率越来越高。

　　让她更为心惊的是，不管领先落后，对面的情绪可以说是古井无波，输球不沮丧、赢球不呐喊，每一球的质量越来越高。

　　许印然的分数在慢慢往上升：

　　2:3

　　3:3

　　3:4

　　4:4

　　很快，连拉拉队都看出来许印然正在慢慢适应对方的球路，分数逐渐反超，于是，他们喊得更卖力了。

　　本来就想不出对策的陈悦可更烦了，对面一赢球，欢呼声就铺天盖地；自己一得分，场边就喊得更大声了，都在给许印然鼓劲。

　　她突然有些怨教练，如果不是他们想这一出，自己本来是不会被这样针对的。她心里又烦躁又委屈，击球的动作有点变形，连丢好几分。

　　第四局被许印然以两分之差拿下，第五局也进行到了6:4，许印然领先。

　　陈悦可瞥到教练们捂着脸，又见程炎武只盯着许印然，心里更绝望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偏柔顺的人，被观众这样对待，教练又对她失望，诸多影响之下，她的心态终于失衡了。

　　见对方接连失误，这次又放了个高球，许印然当然不跟她客气，狠狠一个扣杀，直接打穿对面。

　　陈悦可还想挣扎，她发了两个强旋转却都擦网了，连续两个擦网发球，对面直接得分。

　　轮到许印然的发球轮次，她想了想，做了个假动作。

　　心神不定的情况下，陈悦可根本没看清她的动作，判断错误去了反方向接球，小球从她右侧漏过。

　　吃发球彻底让陈悦可破防了，反正没人站在我这边，教练也对我很失望，那我还打什么呢？

　　最后一球，许印然发了个短下旋，对面随意伸拍，小球下网了。

　　“啊啊啊——”

　　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各喊各的，激动得又跳又叫。

　　许印然和陈悦可握手，和裁判握手，走回了场边，徐游把毛巾递给她，“恭喜你。”

　　“谢谢，”许印然笑着，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教练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提议道：“要不，再让她打一场，赢了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