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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你最厉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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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温度降得厉害,甚至一连几天都到了零下,反正距离跨年没几天了,索性就把请大伙吃饭的日子,跟跨年前夕的聚餐安排到了一起。
元旦前夕,家家户户都仪式满满,张灯结彩,连一贯冷清的街道上都多了几分热闹的味道。
裴知欲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脊背挺拔,衣料不薄不厚,恰好到处地勾勒出清瘦高挑的身形。
许羽书正巧也裹了件黑色的长绒服,她化了妆,五官小巧精致,气质明媚中又不失清冷,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遥遥望上去就像是一对出双入对的情侣。
两人牵着手一进门,包间内就都炸开了,众人一个比一个叫嚣得厉害。
一帮人呼啦啦站起身,纷纷七嘴八舌道:“哎呦呦,这是谁啊,吃个饭还牵着手,来屠狗的是吧?”
“江湖惯例,有对象的都得被灌,兄弟,你今天说什么都跑不掉了。”
“看我们非把你灌醉不可。”
来的人要么是许羽书同学,要么就是裴知欲的朋友,七七八八都是熟人,裴知欲也由着他们闹,拉着许羽书晃了一圈,抬手指了个角落:“坐那边?”
许羽书抬头看了眼,正巧看到方苏真半支着脑袋看她,笑得意味深长。
许羽书无视掉她的视线,满脸淡定地坐下来,又顺手拖出旁边的椅子示意裴知欲。
方苏真拎起身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随口问:“喝不喝酒?桌上挑一杯。”
方苏真只在得知许羽书他俩在一起的当天,惊讶了一下,其余时候都没当一回事。更多是处于一种理所应当的心境,反正他俩纠缠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分彼此了,趁早在一起也好,省得整天互相较量了。
圆形透明桌上里里外外全都摆了酒,点餐人大有叫他们喝个三天三夜的架势,许羽书下意识看了眼裴知欲。
方苏真挑了挑眉,眸光透过一丝打趣:“怎么着,现在喝个酒还得报备啊?”
高池耳尖地听见这话,又开始起哄,他不愧身为裴知欲多年的好友,随手一抓就是死穴:“今天你要是不喝,就让许羽书喝,反正你们俩必须得出个人。”
果然,裴知欲瞬间笑了:“我说我不喝了么?”
他毫不犹豫地拎起一杯仰头喝了,倒转杯口示意空了,语气闲散:“今晚随你们尽兴。”
见状,气氛顿时高涨,个个拍手叫好,起哄声掌声口哨声交织在一起,快把天花板掀翻。
大伙都乐于拿裴知欲开涮,毕竟这人平时比谁都冷,要想从他嘴里问出个什么来,抑或多喝几杯酒,简直难如登天,也就这个时候,能够松动半分,不再显出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漠。
许羽书在这片嘈杂的声响中,偷偷瞄了眼桌上的酒杯,红白啤各式各样混杂着,而且照那帮人兴奋的架势来看,裴知欲今晚绝对不会太好过,十有八九会必醉无疑。
她想了想,小声道:“我替你喝点?”
裴知欲轻笑了下,贴近她耳边说:“不用。”
“要不,”许羽书试探性地问,“我就喝几杯,等我醉了你再帮我喝?”
裴知欲轻拍了拍她的头:“真不用。”
这帮人他最是了解,不为所动、拒不松口还好说。
但一旦有了松口的迹象,必定会被他们摁着,用些乱七八糟且让人拒绝不了的理由,一个劲儿地敬酒,无比难缠。
不灌得人求饶,势必不会罢休,他可不想让许羽书参与进来。
见她还想再说什么,裴知欲仗着手长,直接隔空拎了一杯过来,换了杯饮料给她:“喝这个。”
“……”许羽书语塞,“我就喝一口也不行吗。”
也不止是因为怕他被灌这一个原因,怎么说今天也算主角之一,许羽书不想太过扫兴。
“不行。”裴知欲单手搁在腿上,另只手虚掩着杯口,想了想,又在她耳边低声补充:“要真想喝回头我陪你,咱俩喝。”
许羽书:“……”谁要跟你喝。
酒过三巡,菜也陆陆续续上全,或许是因为即将跨年的缘故,服务生不仅餐盘摆得格外有水平,菜品样式也花样百出,还夹杂着几道专门用红色瓜果来点缀的,营造出一股缤纷喜庆的气氛。
许羽书职业病犯了,调出相机模式对着摆拍了两张,然后手指动了动,又将镜头对准自己。
以餐厅的装潢为背景板,她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露出了半张脸,还用手在脸侧比了半个心,刚想点击拍照,忽然瞥见什么,动作一顿。
照片左下角,裴知欲不知何时伸过来一只手,肤色冷白,骨节分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手势,像是不经意的一伸,仅仅为了同她合照一般。
“我自拍。”许羽书说,“你伸手干什么?”
裴知欲听到这话,反倒笑了笑,扣着她的肩迫使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身体前倾,自然而然搂住她。
清冽的木质香,混杂着淡淡的酒气扑了过来,许羽书往旁边移了移,彻底露出他完整的一张脸。
被框进相机里的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脸际也贴在一起,连望向镜头时的笑意都如出一辙。
顾朗拎着一杯酒,刚想去同周围兄弟喝酒,突然注意到时文远目不斜视地盯着一个方向,面色隐隐泛青。
他顺势看过去。
许羽书倚靠在裴知欲胸膛,捣鼓着手机上的拍照。
裴知欲敞开怀任她靠着,耐心配合她拍照时一系列的动作。
两人姿态亲昵,喜欢和依赖都隐在这亲密无间的接触当中,许羽书偶尔会扭头找寻他的目光,而当此时,裴知欲总是会恰好好处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而后相视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顾朗差点以为那是他记忆里的某个场景。
从裴知欲第一次午休来班里找许羽书开始,顾朗一度感到相当困惑,他知道他们每天中午都会出去自习,但对于到底会去哪里,却摸不着丝毫头绪。
直到某次午休,本楼的厕所停水,他不得不去楼下的厕所。
路过一个拐角,他隐隐听见了小声的交谈,似乎是在讨论问题,时不时夹杂着几道不由自主的笑,因为空无一人的走廊太过安静,所以显得引人耳目。
即便理智上知道偷窥不道德,但顾朗终是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心翼翼挪到后门口,秉着“就看一眼看不到拉倒”的想法,探出脑袋飞快往里望了一眼。
只见许羽书垂着脑袋,半趴在身前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裴知欲没坐在她相邻同桌的位子上,而是又拖了张椅子坐在过道里。
他身体半靠着后桌,胳膊松松地搭在了许羽书的椅背上。
从顾朗那个角度看去。
裴知欲几乎是将她完全揽在了怀里。
不是同桌,却胜似同桌。
两人似乎是在讲题,确切地说,应该是许羽书单方面做题,裴知欲只低头安静地看着她,唇角勾着无意识的笑。
一道大题做出来,许羽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放下笔,问:“你看看,对吗?”
“对。”裴知欲目光掠了一眼草纸。
许羽书扬眉,冲他笑得一脸得意:“就问你厉不厉害。”
裴知欲薄薄的眼皮垂着,低眼看人时显得格外专注,他笑了下:“做的不错。”
很奇怪,笑容明明没出声,却仿佛直逼耳膜。
那个午后,阳光穿过树荫缝隙投射进来,斑驳的光影下,两人闲适放松的状态、眼里细碎的笑全都一览无余,蓬勃的心跳呼之欲出,空气中的某些东西隐隐发酵。
裴知欲的警觉性毋庸置疑,顾朗敢肯定,要按平常时候,他完全没有偷窥那一眼的可能,光是站在门口犹豫的时间,就足够被裴知欲发现千千万万次了。
可今天,他之所以能够侥幸逃脱,唯一的解释就是,裴知欲在那个时刻过于放松,以至于身上的警惕系统自动瓦解,无数个神经细胞都不忍心干扰这一时刻的闲暇时光。
有时候,喜不喜欢、讨不讨厌一目了然,在那个瞬间,顾朗真切见证了少年时代最美好情愫的诞生。
想到这里,顾朗捏了捏鼻梁,半是警告半是劝导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裴知欲对许羽书来说也是不同的吗,不论表面承没承认。裴知欲更不用说了,从高中时期我们认识他开始,他身边就没出现过许羽书以外的女孩了。”
他声音放低,轻飘飘的却更显出既定事实的重量:“两人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你又何必要往里凑。”
要真是讨厌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时时刻刻都想着对方,关注着对方的一点一滴,捕捉着对方的情绪波动。
顾朗又说:“况且许羽书也没给你什么希望吧?人家又没吊着你,你还这么死心眼干什么。”
这话其实用不着任何人提醒,时文远本身就最为清楚,许羽书不但从没给他过任何暗示,反而还时刻跟他保持着距离,对他疏离且礼貌,一点让人发伸思维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他在见到裴知欲出国后,许羽书表面仍大大咧咧,仿佛裴知欲对她而言可有可无,从而给了他一种裴知欲能够被代替的错觉,才会产生出想要尝试的可能。
时文远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发哑:“我知道了,班长。”
“不说这个了,今天聚会呢,咱们开心点,”顾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菜上的多好看,咱们多吃点。”
时文远再度说:“谢谢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