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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机绿茶男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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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她扶着他好好地走在种满梧桐树的大道上,
他却蓦然地摔,
连带着将她也按倒在地上,
宽大坚厚的身子覆在她身上,
像一片清远云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抱歉地垂下眼眸,眼里尽然是落寞神情“的话,都会听起来很虚伪。”
“但是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大家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要求一个原本伫立云端摔进泥潭的人,自立自强,委实也太残酷、不近人情了点。
她说这些虽有不妥,但也只是真切地表达内心对沈白岐的期许和祝愿。
沈白岐黯然伤神,表情委屈可怜,“我现在就是个废人,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用受伤的眼神去看竺嘉翼,女孩儿面容姣好,眉眼仿佛一笔一笔描摹的工笔画,却透着洁白栀子花般的圣洁清冷。
她给他的最深印象,
是坐在月夜下的花园绣球花丛里,
仰头看星星,看着看着把自己看睡着。
清冷矜持高洁,琼宫仙子般的姑娘,居然会看星星看得睡着。
沈白岐自此时刻留意竺嘉翼,哪怕她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几句,他已情难自禁喜欢上了她。
所以,他装病。
他装残废。
竺嘉翼纯真无瑕,“没有麻烦啊。大家不是好同事吗。”
好可爱。
沈白岐心里热浪滚滚般澎拜激动,感觉自己就快在她秋水仙般的眼睛里中毒。
面上却仍旧装着一副大受打击的狼狈样子,“你不会嫌弃我吗?”
竺嘉翼反问,“我为什么要嫌弃你啊?”
他身受重伤养了好久才有所好转,看现在走路都会不小心摔倒的样子,怕是恢复得再好,都不可能和没受伤之前一样。
但那是沈白岐的不幸。
人家突然残废已经够惨了,她不能再雪上加霜。
“谢谢你,嘉翼。”沈白岐看竺嘉翼,眸任里似乎淋了一场彩虹雨般灼目深情。
他认为他把竺嘉翼看得深情,她一定能感觉到他眼里的爱意。
说不定就顿悟了他的情深义重,瞬间想通想明白,瞬间就爱上了他。
竺嘉翼对视沈白岐的眼。
他美姿仪,面庞如刻如画,脸部线条简洁流畅。五官生得宛妙,尤其眼睛,浓眉大眼而深邃,仿佛盛放杳远的远古秘密。
可他为什么要用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神情盯着自己?
竺嘉翼大惑不解,“你能不能试着从我身上起开,有……有一点点重。”
沈白岐咳咳两声,手支着地面,作出一副努力了很久才勉强挪动得了身子的费劲可怜样。
他不演得传神,大抵就会被她看出来,这老小子故意装得难以自理蓄意制造跟她肢体接触的机会。
竺嘉翼并非木讷。
单纯心眼子比碗大、比钵大、比盆大。
她自小由高知爷爷奶奶抚养,两位老人家既将她教得善良优雅,又培养她博览群书文采斐然。
许是读过太多书,竺嘉翼气质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在意。
她家里的书桌上,总是摆着一盆叶片尖利却挺拔的君子兰。
她近来喜欢读词,读到一句: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觉得写得意境悠远,闲着没事就在工位上练这一句词。
但阴暗心机扭曲批沈白岐暗暗去瞄时,心里戏便演得很足。
嘉翼是不是想去爬山了。最近天气确实挺适合爬山的,但是我现在装得是走几步路就费劲的美强惨,突然好起来去爬山也太奇怪了。
要是别的野男人约她去爬山怎么办。什么野男人,也配跟我争嘉翼?
不会是邢自言回国了,偷偷摸摸约嘉翼见面,准备去爬山,嘉翼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吧。
沈白岐越想越觉得可怕。
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把邢自言连哄带骗带吓弄去国外,要是他突然回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要如何防备。
连日来他无计可施之下,只得装得自己病态很重,病情恶化了般糟糕。
下午嘉翼提出要带他到城郊的小山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想也不想就答应。
他本来就没病。
只要能跟她两个人待在一起,在哪里有何所谓。
嘉翼不知。
还在懊恼着把他带出来,以致他摔了一跤,像唱着清悦歌声的八音盒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人心肝胆裂。
沈白岐无奈又可怜地坐在地上。
抬起的眼眸里,流露一个无助人希求神明救他一救的渴求。
嘉翼此刻倒没那么迟钝,伸出手道:“你是不是起不来了?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可怜呐,实在太可怜了。
想他一个原来瑶光珠玉般的人物光风霁月,而今却连起身都要人帮助。
她感同身受他的自尊心深深受挫,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细心一点照顾沈白岐,仔细着点绝不无意中刺激到他。
她哪知沈白岐刚刚心里想的是,“嘉翼她人美心善,我的眼光果然超一流的棒。不愧是一千多年以来唯一一个让我疯狂心动的女子。”
“嘉翼她真的跟小白花儿似的完美无瑕的姑娘,我超爱。”
一阵秋风忽然吹来,穿过梧桐树,打得梧桐叶簌簌响、簌簌落。
沈白岐被竺嘉翼扶着散步。
她想的是仔细再仔细,千万不要出岔子,伤到沈白岐。
坏心眼的沈白岐却想着怎么再给她下一套,勾引她慢慢喜欢上自己,而且千万不能暴露他就是个绿茶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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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嘉翼十九岁,沈白岐一千来岁。
要不是多宝阁一共就五个人,
笙小姐身为主理肯定不会照顾沈白岐,
卜算大半年前就失踪了,
祁司寇出海没回来,
竺嘉翼认为照顾沈白岐的任务大概轮不到她。
但既然无人可用,
那照顾照顾相貌英俊、儒雅温厚的沈白岐,她当然也无异议。
自打入职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年如今年危急,原先只是蠢蠢欲动的邪门歪道都仿佛听从了什么信号般,明里暗里跟多宝阁做对。
几家新开的事务所背景神秘,或是刻意狙击多宝阁,或是落井下石多宝阁。
打倒多宝阁,仿佛是激励他们前行的既定目标。
这好吗。
这不好。
大家都怀疑沈白岐的受伤跟他们有关,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也只能多加小心。
可那些人竟然将势力铺到多宝阁中来。
有天笙小姐从外头买来的一袋橘子里竟然有一颗是烂掉的一尺雪,差点儿笙小姐就引来天谴。
大家心惊胆战,
不过笙小姐却有闲心玩笑,“还好没剥开,不然我这样一个艳若桃李的大美人儿被雷追着劈也太难看了。”
回多宝阁,笙小姐不在,空无一人。
“要喝水吗?”
竺嘉翼扶沈白岐坐下,捡起一壶开水,倒进薄如纸的瓷盏里,“小心烫,放凉了再喝。”
沈白岐谢过她,
提出想吃云片糕,让她去笙小姐的丹青柜里找一找有没有。
她本不想去,丹青柜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不乏有吓人的,但到底是不忍沈白岐睁着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如祈雨般虔诚地看她。
“那你等一等,我现在就去找。”
等她回来,却瞧见震惊得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沈白岐摔在地上,腰边淌了一滩水渍。
他颀长的身体纤弱,胸膛剧烈起伏,摧山倒海之势般痛苦折磨他不堪的身子。
沈白岐呼吸急促。
眼眸中不断闪过艰难挣扎的坚定,但依旧被迷离暧昧的难明欲色扑灭。脸上涌着不正常的绯红,分外地鲜美诱人。
他瞥见竺嘉翼的身影,断断续续地说道:“救救……救救我,嘉翼。”
竺嘉翼赶紧将手上的云片糕搁在一边,俯身想去扶他,“你怎么了。”
沈白岐忽然扑倒她,将身压了上来,脑袋似无力地垂下,贴着她的颈窝,滚烫的气息暗流般簇拥她的耳。
“水里有……乱情散。”
“怎么会!”竺嘉翼惊呼,旋即想明白,必然是那些想害多宝阁的人下了手。
真是卑鄙至极。
“往水里掺乱情散也太卑鄙可耻了,简直不是人。”
沈白岐一怔,好像被骂了。
不过算了,被骂就被骂。
他只不过想顺水推舟成全自己。
“嘉翼……救我……”
竺嘉翼看着他双颊绯红,眼神中□□燎燎,平昔一向波澜不惊的心旌竟狂风乱吹般猛烈摇曳。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去摸沈白岐的脸。
极英俊极勾人的一张脸,为什么之前她会毫无感觉。
夜色杳渺,月华白莹莹地在地板上凝了一层白霜。
她大抵的确为男色所惑,微微地仰起脑袋,往他纤薄的唇上亲了上去。
沈白岐怔了一怔,满面难以置信的惶然。脑袋里电闪雷鸣,劈得他迷迷怔怔,失去所有神识般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心跳飞快,即将撞出胸膛那般猛烈。
她口中一脉橘子花的清香,疏疏淡淡地渡进他的鼻官。他如海里够到浮木的人,欣喜若狂却小心翼翼地吻着她。
脸颊上两片浮红浓得如同赤霞。
却还茶里茶气地问,“嘉翼,你真的要吗?”
下一秒,竺嘉翼骤然清醒,猛地坐起来,推开了他。
她轻轻地给了她自己一个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