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你好像人设崩了》一见空青

45、第四十五章

　　原本傍晚前就能到学校，可那段限行的路况比想象中要更差一点，再加上顾及裴凌的状态，顾知行一直谨慎小心地保持着车速，眼瞅着天都黑了，还没能抵达目的地。

　　都说山路十八弯，这里的路能连续拐出十九个弯来。

　　顾知行的黑色皮卡开着车灯，行驶于这连绵不绝的山间，前后方一辆车都没有，就像一只孤独寂寥的黑豹。

　　裴凌醉酒的余威还在，坐在车上依旧难受，再加上顾知行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基本上也不说话沉默得很，于是他坐着车又慢慢睡着了。

　　途中裴凌察觉到车停了下来，应该是到了那个简陋的服务区，便睁开眼看了下，发现顾知行顶着寒冷的天气，在外面抽了根烟醒醒神。

　　服务区其实是关闭状态，不过公共厕所可以使用，外头被固定着的垃圾桶也能使用，就是自来水的水龙头拧开没有水，应该是最近风雪天气导致水管被冻住了。

　　顾知行没法洗脸醒神，才会选择抽根烟。

　　其实裴凌早就说过他不介意烟味了，完全可以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窗抽烟的，这个顾老师可真执拗。

　　一根烟抽完，顾知行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上了车，发现裴凌睁开眼醒了，才淡声问了句，“裴老师，你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裴凌并没有急着出声回答，而是伸手一把握住了顾知行搁在方向盘上的手。

　　顾知行顿时一怔。

　　他的手背可以清楚感受到裴凌手掌心上的温度，非常暖和。

　　随后他听到了裴凌的声音，“才出去一下，手就这么冷了。”

　　言语之间全是心疼。

　　“裴老师？”

　　顾知行对这种状况有些没反应过来。

　　裴凌倒是很坦然，“我怕你手冷，开车不舒服，看看这路多不好走，你这双手可掌握着咱们两条人命。”

　　说完，他连另一只手都用上了，两只手握着顾知行的一只手，给他搓搓暖。

　　顾知行怔了下，就赶紧收回手，“我没事，你这样手也冷了，赶紧揣兜里捂暖。”

　　他怕自己的手太冷，会冻着裴凌的手。

　　裴凌看他不配合，只得重新坐好，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着，“早知道把顾老师送的那个热水袋带上，这个冬天感觉没了它可不行，得天天抱着才行。”

　　顾知行听见了，忽然很羡慕那个热水袋。

　　顺利抵达目的地，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

　　其中的林嘉一直没敢钻被窝休息，很担心裴凌他们回来的路上安不安全，直到听见学校大门前传来了汽车引擎声，他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冒着寒风去迎接他们。

　　“谢天谢地，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激动地说完这话，又朝裴凌吐槽道，“电话打不通，发信息给你也不回，害我担心死了！”

　　裴凌无奈地回他，“路上信号不稳定，手机一直没动静。”

　　“算了，安全回来了就好。”林嘉也不想追究这事，注意到裴凌脸色苍白，又赶紧关心地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晕车了？”

　　为了避免林嘉刨根问底，裴凌便大概说了一下昨晚喝多了酒的事情。

　　听得林嘉当场目瞪口呆，“就你那点酒量，还敢跟别人喝酒呢？”

　　“下次不喝这么多了。”裴凌乖乖认怂。

　　“你肯定给顾老师添了不少麻烦。”林嘉一针见血。

　　裴凌竟是无法反驳。

　　林嘉也没继续针对他，转而对一旁的顾知行说，“顾老师，这次真的辛苦你了，天气不好路况差，你还这样开车赶回来。”

　　“没事，都早点休息。”顾知行依旧淡定得很，“裴老师，你颠簸了一路，还是早点睡比较好，免得明天没精神上课。”

　　被专门点名的裴凌闻言，立马配合地点头答应。

　　林嘉也知道他们俩此时一定累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赶紧催促他们回宿舍休息。

　　这奔波折腾了一整天的确非常疲惫，裴凌回到宿舍之后，就直接躺床铺上一觉睡到天亮，就连顾知行去帮他弄了热水袋塞进被窝里都不知道。

　　周三一大早，裴凌出现在九年级4班的教室里，学生看到他的那一刻都表现出十分开心的模样——

　　终于不用英语考试了！

　　但是裴凌还有一个大杀招——听写英语单词。

　　美名其曰，检查一下他们这几天的早读课有没有好好背单词。

　　当天午休，裴凌拿着保温杯去教学楼一层的小厨房那边倒热水，正巧遇到了林嘉。

　　林嘉也是去倒热水，看裴凌倒好热水了，立马先把人拖到一楼走廊的无人角落里。

　　“凌凌子，我有事要问你。”他凑到裴凌跟前小声问。

　　“什么事？”

　　裴凌疑惑。

　　“你前天晚上喝多了，是顾老师照顾你的？”

　　“对啊，怎么了？”

　　“那你俩没发生什么吗？”

　　“应该要发生什么吗？”

　　看到裴凌一脸无辜的模样，林嘉不禁手托下巴陷入了思考，“你喝多了会变话唠，什么都敢说……顾老师就这么忍受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喝多了会变话唠？”

　　裴凌有点难为情地问。

　　“那你以为当年大一的迎新会，你被学长们灌酒的时候，是谁把你带回宿舍的？”

　　“……”

　　当年他喝断片了，觉得太过丢人，就自动屏蔽了这个记忆，如今被林嘉提出来，只觉得一片羞耻。

　　不过他努力回想了下，前天晚上似乎好像真的对顾知行说了什么。

　　“完了，我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裴凌不由得皱起眉头，“难怪顾老师都不怎么理我，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林嘉也跟着皱眉，“他难道不是太忙了才没时间理你吗？”

　　裴凌继续回想，“今天早上我去他们2班上课，正好遇见他，只打了一个招呼他就匆匆走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顾老师他不一直都这样？”

　　“他以前不这样对我，往常遇见了，他会多交代一句，让我注意保暖多喝水。”

　　听到他这么说，林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怎么感觉像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你别胡扯。”裴凌现在没心思跟林嘉贫嘴。

　　“那你还是去道歉吧。”

　　林嘉只好这么建议，“虽然你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了，但道歉总归没错，让他别介意你当时说的话之类的。”

　　说完，他又多补充了一句，“别跟顾老师关系搞差了，不然剩下的支教生活该多难受。”

　　裴凌赞同他的话，便认真点了点头。

　　尽管他有心要给顾知行道歉，但这几天一直非常繁忙，压根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哪怕到了晚上回宿舍休息的时候，裴凌自己要忙着写教案，顾知行还每天都很晚才回宿舍，根本凑不到一块。

　　直到周五晚上，他们俩才在宿舍里单独相处说上话。

　　裴凌还在脑子里组织文字，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反倒为顾知行的话吃了一惊。

　　“你要下乡去别的学校代课？”

　　“嗯。”顾知行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在床边简单收拾着行李，“那边学校老师走了两个，原本总共就四个老师，只能让我临时过去代课两周。”

　　“那……那你这边的课怎么办？”裴凌急忙追问。

　　“市里面会调一个老师过来帮忙。”顾知行耐心地回答他，“放心，到时候2班的早读课都给你管。”

　　“这不是问题。”裴凌想了想，又忍不住说，“现在距离中考没多少时间了，这样临时抽调老师真的没问题吗？”

　　他好歹也是班主任，不单关注英语成绩，语文和数学这些科目也是他重点盯着的，顾知行负责的数学科目，成绩同样不容乐观。

　　但这还是顾知行教学之后，努力把学生的成绩拉高了一些，要不然他们数学成绩就跟英语成绩差不多，都是半斤八两。

　　“嗯，这个问题我两年前也反应过，但是没办法，这边情况跟咱们那边不一样。”顾知行正儿八经地说，“到时候2班还得麻烦裴老师多看着点。”

　　“这个没问题，就是……”裴凌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顾知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他。

　　“就是……这代课的人非得是你吗？”裴凌憋了会，还是憋不住说了出来，“这学校也很需要顾老师啊。”

　　顾知行顿了下，才轻叹一声，安慰道，“裴老师，我只是去两周，不是不回来了。”

　　裴凌闻言秒回，“两周就是十四天，再加上来回往返的时间，最快也要十六天才能回来，四舍五入就快一个月的时间了。”

　　顾知行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才轻轻失笑一声，“裴老师是懂四舍五入的人，这数学老师应该由你来当。”

　　裴凌差点噎住，“顾老师，这时候你就别逗我了。”

　　说完，他越想越觉得刚才那话怪让人难为情的，脸颊顿时不自觉热了起来，就连看向顾知行的视线都有些心虚地撇开了。

　　顾知行没有继续忙着收拾行李，而是直起腰身看向裴凌，发现他坐在书桌前，一双手似乎不知道往哪搁，先是摸了摸书桌，又用指尖弄了教案本，最终还是揣进了衣兜里。

　　气氛就这么沉默了一会。

　　顾知行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裴老师，你是舍不得我走吗？”

　　他说话的嗓音就跟平时一样淡淡的，裴凌听到的时候，愣了两秒才做出反应，“我、我当然舍不得，顾老师在学校里那么能干，舍不得你走的肯定不止我啊。”

　　裴凌这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但耳朵尖泛红的状态已经出卖了他。

　　顾知行看到他这种反应，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微微弯起唇，露出淡淡的微笑。

　　裴凌看到他的笑意，心里暗叫“卧槽，不要笑得那么好看！”以后，耳朵不自觉变得更红了，连忙低下头佯装继续写教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