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哨兵攻略指南》伸头乌龟

3、第三章——重塑的精神图景

　　江利只感觉身上好似被粉身碎骨了一般。
　　只是眼前的猩红不见了，视力莫名的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可以随意调控瞳孔的放大缩小。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远处浓墨一般的黑占据绝大部分视线。

　　他在哪儿？
　　随手抓了一把，这粗粒的质感，是沙土地。
　　江利这时能够辨别周围，竟然全是荆棘，还有脚边看起来异常像人形的阴森森的枯木，几步之外，是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熔岩沼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种活物。

　　他冷静地起身，双手拍拍尘土。

　　土地的范围不大，但是远处却仍然一望无际看不到头。

　　如果不出他所料，那一定是海，只不过是黑色的海。

　　而他所处在一座孤岛。荆棘丛生的孤岛。

　　江利迈开步子往沼泽地的反方向走，毕竟沼泽附近必有危机四伏，这是常识。

　　没走几步，他突然感觉脚踝上湿湿的。
　　有一种及其黏腻的触感。

　　他目光一屏，低头一看，心下大惊。
　　一条身长六尺有余的眼镜蛇竟然吐着蛇信子，将头靠在江利的小腿，然后一圈一圈缠绕上来，将他的整条大腿缠绕紧实，不留一丝空隙。
　　饶是这样，它还仍然剩下一小节尾巴，在空中摇摆着。

　　江利不敢妄动，这条眼镜蛇看起来像是星网百科上所说的剧毒之王。
　　它的眼睛还幽幽地发着蓝光。

　　如今的场景，看起来倒是有点诡异。

　　不过江利感受到，那条毒蛇并没有攻击人的意思，反而是靠近他亲昵。

　　即便那可以称得上粗壮的躯体，也在柔软地转动，却没箍住江利，没舍得收缩紧。
　　没等江利细想。
　　这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地方突然掀起了一阵怪风。

　　哦不，是怪异的龙卷风。

　　气流在远处形成气旋，张牙舞爪地冲着他而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雨雪冰雹。

　　江利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龙卷风席卷而入。
　　那条毒蛇顺势缠绕而上，攀住他的整个身体，形成一层隐形的防护罩。

　　随后，便是一股明显的失重感和窒息感。

　　那是海底断崖，江利忽然意识到。他扑动四肢，昂仰着头，开始憋气，努力往海面游动，但这篇黑海好像密度很小，他在里面根本无法悬浮起来，只能重重地往下沉。

　　糟糕了，江利快要失去意识。

　　在再一次昏迷之前他看见了那只眼镜蛇吐着蛇信子。

　　凝聚了晶莹剔透的能量泡。

　　嘶~~~~ 嘶~~~~ 嘶~~~~

　　迷迷蒙蒙之际，他感受到它的靠近，能量泡也神奇地一点一点吸收进体内。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江利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四肢经络舒展开来，有温吞的水汽浸润了骨骼百骸。

　　然后世界再次进入混沌。

　　再次醒来，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入目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脸色怪异地趴在他上面看。

　　面容都被放大了数倍。
　　江利猛地从床上起身，把围观他的人都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这是在病房里。

　　有穿着军装的，有白大褂的，有穿着正式西服的，也有看起来就被保护得很好，穿着光鲜的。
　　总之，都用一种令他不适的审视目光看着他。

　　他敛了敛神色，小幅度活动了一下筋骨。

　　令他诧异的是，那种四肢百骸撕裂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灵活的感觉，他也能感觉到五感都被放大，甚至脑海处有密密麻麻的丝状物在游动，能够覆盖到这间病房的角角落落。

　　这更像是，觉醒成功了。

　　呼之已出的猜测让他攥紧了拳头。

　　“恭喜你，成功觉醒向导了。”一个陌生男人笑意十足地向前。

　　江利防备地看向他，双手交叠在胸前，不说话。

　　“我叫齐朗，是741部队军医。”他看起来已经尽可能表示得友好，不过眼底那抹愈来愈深的探究让江利感觉到危险。
　　他接着问，“江利是吗，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觉醒的？”

　　“父母双亡，从小在西西利长大，十八岁前从未有觉醒迹象，无触碰变异物可能性，你是怎么在医院基因突变的。”旁边一个冷冷的女生用看起来像是质问的语气，咄咄逼人。

　　江利眸色淡淡，双手摊开，毫无惧色地对视上他们的眼睛。
　　他坦然地笑笑，嘴角扯开弧度，但实际上毫无笑意。

　　“你们不都有推论了吗？”
　　“还问我做什么？”

　　人群立刻爆发出低声的惊呼。
　　“蓝水，他是喝这种低等劣质违禁物觉醒的。”
　　“这种觉醒种怎么配和陈少尉结合。”

　　这个病房里一直从未出声的老人抬手，示意噤声。
　　病房里瞬间安静。

　　江利看得出，他是最位高权重，能最后做决定的那一位。

　　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次冒死喝下蓝水，若是死了倒也好和老爷子黄泉路上做个伴。
　　若是活了，是哨兵就冲上去威胁医生做完这次手术。
　　是向导，就精神控制住哨兵，侵入他的精神图景。

　　反正总得做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简单，只不过人生穷途末路的时候，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全部。

　　只不过，这次情况好像比他想的复杂许多。

　　“上将，已经采集了他的血液样本，连同少尉的送往比奈塔，应该不到半日就会出结果。”齐朗恭敬地汇报情况。

　　“这次究竟是巧合偶然，还是高匹配度触发的无精神体接触，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他凝重着神色点了点头。

　　“上将，按往常的研究案例来说，喝蓝水触发的觉醒不到半月便会爆体而亡”那个冷脸的女生说着，有些迟疑，“只是不知为何，监测数据在昨夜半夜发生改变，所有精神肌理损伤都被修复了。”
　　“而且……”

　　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且根据不完备的随行测试仪显示，陈少尉的精神图景好像也被重塑。”她说着，低下了头。

　　“进一步的数据监测还得等回到比奈塔。”

　　“江利。”上位者天生的威压释放，那双瞳孔似乎要看透他的皮肉。

　　江利瞬间感觉有一种窒息压迫死亡的感觉，不过只持续了一瞬间。

　　“你爷爷还在病房躺着，流安区的医疗条件只够他活三天，如果带回比奈塔，还有六个月能吊着。”他轻飘飘地陈述事实。

　　“他受了酸雨基因污染，如今早就是鬼门关，神也没办法救他了。”齐朗补充着，一边观察着江利的神色。

　　“你如果愿意待在我孙子身边，做他的向导，我可以帮你吊他六个月的命。”上位者淡淡地说。

　　“如果我不愿意呢？”

　　齐朗笑出声来，“那你可想清楚了，蓝水可是联邦明确划分的违禁品，牵连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江利脸上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眼睑的阴影深了些。

　　“比奈塔有最先进的资源，最好的生存环境，所有一切都是最好的，也是地球上人人都梦想去的地方。”
　　“你有什么不满足。”

　　对啊，他有什么不满足。他应该要感恩戴德，叩谢上天的恩赐才正确。

　　“数不清的原石，数不清的珍惜资源，数不清的前端科技，你出生在流安区甚至听都没听过……”

　　还有数不清的被当成工具的人。

　　“比奈塔的能量屏障，不论是纳米护罩还是引力壁垒，都能对向导和哨兵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觉醒的哨兵和向导天生就属于那里。”
　　他们之中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当然，还有点难以察觉的高高在上。

　　江利在心里自嘲。

　　命运早就推动齿轮，冥冥之中齿轮滑动或者生锈。

　　“我愿意。”江利斩钉截铁。

　　“我不愿意。”门外传来的声音也是斩钉截铁。

　　江利抬头望向门口。

　　男人孤身而立，笔直挺立的脊梁没有一丝晃动。
　　他站在距离江利十来米的位置，面容虽然有些苍白，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
　　他的视线甚至没在江利身上停顿一秒，只是下颚微微扬起，嘴角往下一撇，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我的主了？”
　　“我倒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权利。”他的嘲讽意味更浓。
　　转身就要从走廊的窗户跳下去。

　　“陈罹，这是军令。”
　　江利只觉得耳膜快被震破，一股巨大的音浪呼啸而过。
　　他吃痛地揉了揉耳朵，意外竟然还发现耳后有点淤青了。
　　倒不是很痛，只是按一按有种隐隐的，若隐若现的触感。

　　果不其然，那大少爷两手插兜，又一脸不服地缓步踏进来了。

　　陈罹走到江利旁边，目光下敛，浓密的睫毛扫下来，眸色漆黑深沉，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这次他倒是把江利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只不过，没用正眼。

　　江利也无语得很，这大少爷，大早上的抽的哪门子风。
　　他把屁股稍微往后挪了挪，后背微微往后仰，拉开些距离，正想直视大少爷。

　　陈大少爷自顾自挪开了目光。
　　散散地靠在墙上，神情却开始变得严肃认真起来，“这次虫族异形兽来势汹汹，前线还出现了基因突变虫族，这种新型生物会散发引导素引导哨兵狂暴。”

　　“我这次回比奈塔会向联邦详细禀明，将这种生物详细记录在册。”

　　“只不过，目前还未可知这种生物的出现是否意味着基因突变的不可控。”

　　“至于这次净化，”他停顿了下，用手挠挠头，连带着掩面咳嗽了声，“纯属巧合。”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虽然他没往江利这边看，不过江利总感觉他的视线在自己头上停顿了会儿，又移走了。

　　“我也不可能会和任何一个向导结合。”最后一句倒是能看出他的十分严肃，以及他“宁死不屈”的坚决态度。

　　“下午就整装出发。”上将发令。
　　没和他多说什么，没肯定也没否定。

　　旁边的人都弯了弯腰，把右手放在左肩膀上，点头示意自己接受指令。

　　江利眯了眯眼，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无辜的狗狗眼此时倒是显得有些狡猾。

　　比奈塔、虫族异形、引导素……
　　他在心里仔细琢磨着这些字眼。

　　哨兵、向导、匹配度。
　　真有意思。江利想着，嘴里不经意间轻笑。
　　偏过头就和陈大少爷讳莫如深的眼睛对视上了。

　　默契十足的，两人同时移开目光，同时对上齐朗那贼溜溜的看好戏的神情。

　　无语的两人都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