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东西》周一的团团

2、第 2 章

　　“慕木和你说过吗，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另一边慕援朝喝了口茶，那是慕木给他买的胖大海，以前他从来不喝这种东西，现在大概是老了吧，不喝这东西说话都费劲。

　　“知道。”程梨嗯了一声答道。

　　“实在是形势紧张，达尔文计划中的人几乎都被徐珩……唉，这几年他们动作很多。勉强你了，原本该让你安安静静生活的。”慕援朝叹了口气。

　　所谓达尔文计划，是早年间由军区牵头针对基因研究的一项实验，通过基因改造的方式以加快的人类的进化，但这项计划渐渐脱离军区的掌控，研究方式渐渐向非人道的方向发展，终于计划曝光，社会广泛抵制和声讨，军区迫于各界压力终于下定决心叫停了这项计划，主要负责人也被就地正法。

　　徐珩，是达尔文计划主要负责人的儿子，在计划宣告失败以后，带着大量的研究资料和基因样本叛逃军区。近几年，当年参与达尔文计划的人员接连遇害，这些事件当中都能看到徐珩的影子。

　　“首长不必担心，我可以理解。”程梨回答的平静且坚定，就和当年一样。

　　慕援朝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

　　“好了，按照提前说好，这次军区会选拔一个特种小队，就由你当考核官。”

　　慕木递给他一个摊开的文件夹，那是这次选拔特种小队的方案，以及一个绣着五角星的军衔。“拿去吧。”慕援朝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别开了眼，怕他拒绝。

　　但是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程梨沉默的接过方案计划书，向他敬了个礼，退了出去。等程梨刚走，慕援朝便有些脱力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用手指不停的摸索着茶杯，不停的叹气。

　　程梨走出了楼，手里还拿着那份方案书，他看着眼前的光景，明明就和十年前差不了太多，但现在看来居然这样的陌生。

　　程梨看着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听着清风吹过梧桐叶子的声音，军区的洒水车播放着兰花草乐曲的声音，还有不绝于耳的军歌和号子声。程梨突然之间有些茫茫然的感觉，举目四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程梨？”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梨身形僵了一下，嘈杂的背景音退居幕后，程梨的脑子里满是那个声音。

　　“清明。”像是下定决心，程梨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了顾清明。

　　顾清明走在两列士兵身边，见到程梨便停了下来，眉头深锁，脸上是看不清的情绪，像是惊喜又像是愤怒。

　　“连长？”见顾清明呆愣在原地，队列中的一个叫赵兴安的士兵问了句，顾清明这才回过神来，沉声道：“你们先走，回去自行解散。”

　　“是！”赵兴安应了一声，又继续喊着号子，带着剩余的士兵离开。

　　“程梨？”像是不敢确定一般，顾清明又再次问了一遍，

　　程梨看着他的脸，很久没见了，顾清明没有什么变化，一米九的身高，小麦色的肤色还有一张英俊的脸。但程梨还是很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不再是那个不管不顾，只管闷头冲的小孩儿了。

　　“嗯，是我。”程梨调整好气息，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回答道。

　　“你，你回来了？”顾清明伸手过来想要抓住程梨的手臂，却被程梨不动声色的躲开。

　　“嗯，刚回来，本来想说过几天去看你的，好久不见了。”程梨淡淡的回答着，但气息却很明显的不稳，胸口在微微的颤抖着。

　　“就这样？”顾清明眉头紧皱，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

　　程梨不自觉的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缓缓道：“要是想叙旧的话，就改天吧，我今天有点儿……”

　　“程梨！”顾清明直接冲了上来，强迫程梨和他对视，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不少士兵的目光，“谁想和你叙旧，你当年为什么走，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知道……”

　　顾清明看着程梨的脸，突然间就哽住了，即使早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再见面要说什么，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梨没料到这一下，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将顾清明推开。

　　“立正！这是对待长官的态度吗？”程梨神色严厉，阻止了还想进一步上前的顾清明。

　　顾清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用了一个标准的军姿站在程梨面前，烈火灼灼的看着他，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吃了一样。

　　程梨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才说：“要是想叙旧，我可以和你说说，别的，没有。”

　　程梨看了一眼顾清明，就像蜻蜓点水一样，目光落上去又移开。在顾清明的视线里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走开的，只觉得颤颤巍巍，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便再也看不到顾清明独自站立的身影了。

　　程梨走后，顾清明还是一直站在林荫道边上，像是在和谁赌气一样，无论周围人群来来往往、议论纷纷他就沉默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身后声音传来：“呦，怎么在这罚站呢，解散吧。”

　　顾清明转身看过去，很明显是有些失望的。

　　“怎么着，摆着一张臭脸，难不成你还以为他会回过来给你下解散命令？”见顾清明又转了回去，张泽瞥了撇嘴笑了起来，“他要是一直不来，你就一直站着？”

　　从顾清明刚刚入伍的时候，就是由张泽带着的，顾清明当士兵，他当他班长，顾清明当班长，他当排长，顾清明当排长，他当指导员，现在顾清明当了连长，他就成了他政委。

　　可以说张泽是一点点的看着他走过来的，他和程梨的事张泽也多少知道一点，也正是有这层关系，这十年顾清明对谁都很冷淡严厉，但对张泽总是很亲近。

　　“你早就知道他要回来？”顾清明语气有些不悦，一点儿也不是和长官说话的语气。

　　“回答问题。”张泽没理会顾清明的态度，但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走到他前头，命令道。

　　“报告首长，程梨首长命令我站着，我服从命令。”张泽愣了愣，原本以为这些年顾清明收敛了很多，没成想遇见程梨还是这么倔。

　　张泽看着梗着脖子的顾清明，竟然被气笑了：“成，你要服从命令，他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你站着像是什么样子，是要让全军区都知道程梨他苛待下属吗，现在，原地解散，滚回营房去。”

　　顾清明低下头想了想，喊了一声是，给张泽敬了个礼，开始往回走。张泽看着顾清明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倔驴。”

　　另一边，樊棋和慕木道了别，就回到营房，乖巧的坐到了床上，开始心惊胆战的等着程梨。一会想着程梨是不是生气了，一会想着要怎么道歉，一会想反正绝对不会去上学，一会儿又开始认真思考慕木的建议。

　　“要不，一会儿卖个萌？可是我不会呀。”樊棋在认真的烦恼着，没发觉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

　　天上的红霞渐渐消失，几颗明亮的星子爬上了树梢，忽闪忽闪的。

　　一直到淡淡的月光透进来，樊棋才回过神：“程哥怎么还不回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樊棋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准备出去找一找，刚一出门，就发觉有谁蹲坐在墙边，抱着双膝脑袋埋在臂弯里，整个人都缩在阴影中。

　　“程哥？”樊棋试探的问了一句。

　　程梨听见樊棋声音，慢慢的抬起了头。程梨有着一双浅绿的眼睛，此时，他的瞳子上好像染上了一丝水色，应和着柔白色的月光，美丽却又可怜无助。

　　樊棋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慌忙的蹲了下来：“怎么了吗？程哥。”

　　见程梨张了张口，但是没说出话来，樊棋更加着急了：“程哥是生我的气了吗，程哥别生气，我会好好去读书，考试。程哥，程哥你别，别生气……别，别哭。”

　　程梨看着一脸紧张樊棋，这个时候的樊棋真的像个小孩子，慌慌张张，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甚至还结巴了，即使这样也还是在想办法安慰他，程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应该了。

　　“我没有哭。”程梨勉强打起了精神，扯出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笑容，“就是今天事情多，有点儿累了。”

　　程梨伸手摸了摸樊棋毛茸茸的脑袋，樊棋才放下心来。

　　“程哥要是累了的话。”樊棋笑起来，轻轻的把程梨搂在怀里，“就请靠在我的胸口上休息吧，我的胸口随时为程哥准备着。”

　　“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也就只有你了。”程梨这么想着，但到底也没有推开。

　　程梨倚在樊棋的胸口上，樊棋的胸口很结实，也很温暖。这么多年过去，樊棋长高了，也壮了，但身上还是围绕着从小就有的奶香味，让程梨很舒服，就像缩在带着奶香的棉花堆里一样舒服。

　　这个动作樊棋从前也做过。但这个时候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但程梨并没有去深究这些微的区别。

　　樊棋没抱多久，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饿了？”程梨离开了温暖的棉花堆，笑道。

　　“唔，嗯。”樊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但这其实不能怪他，从早上到现在他也就在火车上吃了点东西，刚开始光想着程梨没觉得，现在着实有点饿了。

　　“行，是程哥不好，让咱们小棋饿着了。”程梨站了起来，一点没有刚刚的失落神色，“走吧，我升官了，带你去吃点儿好东西。”

　　“好。”樊棋应了一声，十分殷勤的把程梨手里的计划书放回了屋里，跟着程梨走在种着梧桐树的小道上，清白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