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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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忌明想起了很多事。
从他在那个下雨天第一次见到温聿开始，到自己被按着关进戒同所，往事历历在目，风似的徐徐扑面而来，在他的脑海里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当时，他正准备给温聿好好清理一下，他还记得自己做的功课是清理不到位会难受发烧。
温聿在刚才就又累又困地睡了过去，眼睛哭得有点红，带着未消退的情欲，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粘在脸上，刚入水，他皱眉微微抱怨了一声“烫”，顾忌明又把手伸进水里，心说也没有很烫啊。
他还是准备给温聿放点凉水。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来了。
是他爸爸妈妈。
顾忌明不想接，但知子莫若父，他爸爸很快发来了短信“不想我敲门的话就接电话。”。
顾忌明看着温聿沉睡的面容，思虑片刻，还是去接电话了。
“出来。”他爸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顾忌明一听就知道他又生气了，顾忌明道：“等一下。”
等他给温聿清理完，把温聿抱回床上睡觉。
很明显他爸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7089，房间号是吧。你要是现在不出来，我就敲门进去了。我倒想看看那个男人是谁。”
顾忌明攥紧了手机，半晌，他道：“知道了。”
顾忌明回头看了眼温聿，他心说，我很快就回来。
就算此趟被他爹打断了腿，他爬也要爬到温聿面前。
顾忌明开了门出去，他爸爸妈妈都来了，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他俩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先回家。”
回到家，他俩并没有打他，只是冷着脸什么话也不给顾忌明说，顾忌明被没收了手机，锁了起来，美名其曰为“反思”。
顾忌明看着窗户，他在二楼，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家里人冷暴力了，之前他还会躲在房间里提心吊胆，思索怎么挽回自己在父母心里的形象。
但是现在不用了，他有温聿。
温聿会亲亲他，会给他一个拥抱。
如果原生家庭的父母不合格，那一个良好的爱人会弥补残缺的父母的爱。
就像顾忌明乐此不疲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温聿，温聿也给了他他需要的爱。
顾忌明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从二楼跳到一楼的阳台上，正值晚上，他爸爸妈妈应该在睡觉。
顾忌明从客厅找回了自己的手机，给温聿发了消息：【喷泉见。我有事给你说。】
顾忌明自知他爸他妈已经忍到极限了，自己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要去见见温聿，方便自己撑过这段黑暗的日子。还要告诉温聿，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失联，但是不要担心，温聿一定要专心高考，他很快就会出来的。可能要麻烦温聿等等自己。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消失，那一定在温聿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爱着他。
所以，温聿一定要等等自己。
顾忌明收拾了一下，那会儿手机支付还没有普及，他身上没有现金，只能跑着去找温聿。
但是没关系，其实每天他被司机送到学校门口时，都会再跑着去温聿楼底下，等他一起上学。
但是这次他没有跑到。
半路，他就被拦截了。
他看着父母的车把他的前路堵得严严实实，很久，他第一次服了软：“让我去见最后一面。我得跟他说清楚。”
他不能这么走了，这样在温聿眼里不亚于第二次欺骗和抛弃。
温聿不能承受这些。
可是他爸他妈明显不会听他的，喊了保镖，按着顾忌明进了车。
此后就是堪称绝望的戒同所时期。
好在顾忌明留了一个心眼，早早地把那枚戒指放在了自己屋里。
顾忌明觉得他们那些酷刑也不过如此，无非是棒打、羞辱，再狠一点就是电击，除了疼一点，又怎么样呢？
顾忌明带着满脸的血，他几乎要撑不住趴在桌子上，只能抬着头看着居高临下审视他的医生。但顾忌明的眼中却泄露出几分不屑的鄙夷来，仿佛位置调换，是他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顾忌明说：“有种你们就弄死我。”
他的目光凶狠，双眼充血，宛如恶鬼一般，一时面前所有的医生都被他震慑到了，久久没开口。
顾忌明暂得几天缓口气的机会。
不过，顾忌明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如果可以，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这一天的到来。
小房间的房门再次被打开，顾忌明抬了抬眼，手腕上的伤口微微作痛，他不想理这些人。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于是忍不住在脑子里去想，他想，温聿在干什么呢？温聿一觉醒来没看见自己在他旁边会不会生气呢？应该不会吧，温聿说不定会害怕。温聿会不会责怪自己也像妈妈一样突然消失了呢？
他好不容易给温聿解开的心结，唉。
温聿会在喷泉那里等自己吗？应该不会，温聿是个很敏感的人，别人一伤他，他就跑得远远的了。
千万不要等他，他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不知道做完之后温聿身体怎么样，会不会疼，有没有发烧。
好想见见温聿。
顾忌明想，说来说去，他其实只是想见见温聿。
被关到这里来，所有人都在给顾忌明说你根本不爱他，你的爱是错误的。但顾忌明只是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他想，如果这样的喜欢不算数，那什么样的喜欢才算数呢？
他清晰地知道——他爱温聿。
“顾忌明。”医生见他不肯抬头，于是把手机放到了他的面前。
“喏，”医生说，“你男朋友跟你分手了。”
顾忌明身体一僵，他猛地抬起了头，被关到这里后，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恐惧的情绪：“不可能！”
温聿不可能会抛弃他。
他都没有松开温聿的手。
“这是你自己的手机吧，”医生说，“你看看呢？”
顾忌明呼吸急促，身上的伤口在这一刻好像都不疼了，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手铐叮当作响。
上面只有温聿发来的消息：【那就分吧。】
几天前的消息。
顾忌明两眼一黑，猛地攥紧了手机，他反复检查着手机，试图寻找这个手机不是自己的证据。
不过很遗憾，这就是他的手机。
“真可怜，你在这里受了那么多苦，你的小男友就等了你三天就走了。”医生说。
顾忌明嘴唇干得厉害，他舔了舔唇瓣，突然发问：“你了解他吗？什么叫‘就等了三天’？你知道他从来不信任别人，他等三天他要花多大的勇气，如果没等到他会产生多大的阴影？！再说——我怎么知道这里面你们有没有动手脚？”
“如果你不信的话，”医生又把另一个屏幕放在他的面前，“我们这儿还有一段录像。”
是段监控录像。
顾忌明不想看，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看了过去，他心底没由来发慌。
黑白的监控录像里，温聿将手里的戒指拔了出来，扔回了面前的喷泉里面。
顾忌明猛地攥紧了手，他两眼发黑，这一段时间以来受的伤都在这一刻一齐发痒发痛，他的耳边好似出现了尖锐的耳鸣声，像是有人在硬拉一条崩掉的弦。
“我不信。”顾忌明厉声尖叫，他疯了一样挣着不可能挣开的手铐，手上鲜血横流，他浑然不觉，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录像。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手铐被他挣得铛铛作响，连带着桌面也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放我离开，”顾忌明脸色阴沉，“我自己去看。”
原本顾忌明说要离开，几个医生都是装听不见的，除非顾忌明服软承认自己是直男，然而这一次，他们破天荒地同意了顾忌明的要求。
温聿在雨天等了顾忌明三天，顾忌明去的时候也是阴天，只连绵地下着若有若无的小雨。
顾忌明下了车。
他的样子太惨，别人忍不住投去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但顾忌明对这些完全感知不到，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跌跌撞撞地走向喷泉旁边。
他像是一个得知死讯但不得不去认领的人一样，怀着一种诡异的希望一步一步走向已知的恐惧。
他要去认领他的爱情。
他去认领他被温聿抛弃的事实。
顾忌明呼吸急促，他不相信。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喷泉旁边，缓缓坐了下去，他看着水面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形，太惨了，或许都不能称作是个人。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
他一下子就握住了。
只那一下。
一瞬间，那些电流仿佛透过水面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顾忌明的胳膊仿佛有千斤重，抬起来都费劲。
好像是过了几秒，又好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水争先恐后地从手里流掉。
顾忌明的手心上躺着一枚冰凉的银戒指，戒指里面刻着“顾忌明”三字。
命运爱捉弄人，叫他一下子就捞出来了。
这一刻，顾忌明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走吧。”上前来的不是医生，而是他爸爸。
顾忌明像是失了魂一般，宛如牵线木偶，别人一牵，他就照着做了。
他神情恍惚地站了起来，戒指脱手而去，重新掉进了喷泉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好……走……”
……
次日，几名医生推门而入，为首的那个他照例询问：“顾忌明，你还爱温聿吗？”
今天是阴天，通风口也没有光。
一片黑暗中，顾忌明缓缓抬起了头，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迷茫地反问道：“谁是温聿？”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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