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
顺着山路一直往里走，能看到一处荒芜的空地，那里有座用铁栅栏和电网围起来的建筑，就是顾忌明当年在的戒同所。
不过这些年因为同性恋的普及，他们也低调了些，改名叫“青少年纠错管教中心”。
业务范围也广了些，不止有同性恋，还有网瘾少年、叛逆期少年等等。
这是闫老师给温聿介绍时说的。
他说得挺清楚的，但温聿开车还是开了很久很久才找到地方。因为提前预约过，温聿说了手机号，门口就给放行了。
铁栅栏缓缓打开。
温聿这才发现，在山林的遮罩下，这几栋楼都矗立在阴影下，很少有阳光透过来的地方，显得格外阴森。有的墙皮已经剥落，温聿抬了抬眼，抬步走了进去。
“温先生，是吧？”来迎接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瘦高男人，他看见温聿，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随后看了看温聿的车标，精明的眼里光芒更亮了，说话也愈发殷勤，“您是想来了解什么的？”
“同性恋，”温聿微微偏头，小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有什么治疗的办法吗？”
“有的有的，”那男人点头哈腰，轻松道，“我们在这方面还是比较专业的。无论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都保证可以治好。”
温聿转眼看向他：“有案例可以参考吗？”
男人见他问得仔细，以为他真的有这种需求，于是也回答得很仔细：“当然。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年龄段的？”
“18。”温聿说。
“您弟弟？”男人问。
温聿点了下头，他眯着眼回想了一下，轻声说：“很固执的一个人。每天不学习跑去找男人，把零花钱一分不剩地给人家，天天什么也不干就跟人屁股后面嘘寒问暖，日记里天天分析人家在想什么，预备着怎么对人家好。”
男人听了，一脸严肃：“那很严重呀，我们这儿正好也治疗好过相似的例子，您要不要看一下？”
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对于这种‘铁钉子’，我们采取的措施也是比较强硬的。看您能不能接受。”
温聿点了点头，对方确认温聿同意后，便在平板上划了几下，找到两个视频，一一放给温聿。
视频有点久了，像素不是很好，但是温聿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顾忌明。
准确来说，这是十八岁的顾忌明。
“这是刚来的时候。”男人说。
视频里，顾忌明被锁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不过几平米，连个睡的床都没有，只有旁边的通风口有一点点阳光流进来。
顾忌明的手上戴着手铐，像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一般被强迫坐在椅子上。四面八方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倏地打了灯，强光如箭般刺拉拉地直指顾忌明。
顾忌明和他的伤口尽数暴露无遗。
他的脸上还有没消去的巴掌印，右眼也被乌黑一片，一看就是被打过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站在顾忌明面前，审问他：“知道错了吗？”
顾忌明抬了抬头，他冷笑一声，嘴角的伤口再次撕扯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下巴缓缓滑落，滴在桌子上，他对着温聿向来温柔傻气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多了几分狠厉不羁：“错哪里？你们还有什么招数？殴打、泼水、辱骂、洗脑都对我没用吧。”
“我不是直男，我爱他。”
顾忌明挣了挣手上的手铐，手铐拷得很久，已经把他的皮肉磨烂了，血流了一手，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声，毫无怯意，重申道：“我不是直男。懂吗？我爱他。我要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知羞耻，不知悔改，”医生也看着他，声音冷冰冰的，“那就只能给你上点强度了。”
语毕，医生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旁边几个白大褂当即推了一台设备进来。
好多电线连接着一个头盔，顾忌明目光阴冷地看着对方，他动不了，只能任由对方把那个头盔固定在他的头上。
医生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了，但不难猜出来上面是谁。
顾忌明的目光一瞬间柔和起来，他喃喃喊道：“温聿……”
“放开我！”顾忌明突然震声道，“放我离开！我还要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温聿猜，顾忌明是在忌惮他们去喷泉那里找自己吧。
医生没在意这个插曲，他用手比了“一”，旁边的护士当即操纵起了机器。
顾忌明的猛地攥紧了手，他浑身都在颤抖。
医生问：“你是直男吗？你爱他吗？”
顾忌明咬牙道：“我不是。我爱他。”
“我要去找他……放开我……”顾忌明看着面前的照片，眼眶微微发红。
医生又比了个“二”。
顾忌明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医生又问：“你是直男吗？你爱他吗？”
顾忌明脸色惨白，手铐已经牢牢嵌入他手腕上的血肉里，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是直男。我爱他……我要去找……”
医生沉了脸色，直接开口：“开最大档。”
旁边的护士面露疑色：“他能承受得住吗？”
医生说：“他父母都说了，是练体育的，身体好得很，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变回正常人。”
“好吧。”护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调了机器的档位。
顾忌明的惨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尖锐刺耳，只一声，却叫人听得心发慌。
医生问：“你是直男吗？你爱他吗？”
顾忌明形如恶鬼，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到桌面上，他的头发被汗水、冷汗一起打湿，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面前温聿的照片，眼泪和血一起流了出来。
“我爱他……”顾忌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他浑身都在发抖，他双眼通红，看着温聿的照片，好像在透过照片看温聿本人。
他泪眼模糊，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语气委屈，带着几分哀求。
他说：“温聿……亲亲我吧……”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温聿抿了一下唇，后撤一步，才发现手心里满是手汗，他看向男人，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另一个呢？”
男人担忧地看向温聿：“您还好吗？”
温聿点了下头，只是道：“没事，我有点晕血。”
“啊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疏忽，”男人连忙道歉，顺手给他点开了另一个视频，“那您看看这个吧，这是我们的成效。”
这个视频就比较简单了，左右没有几分钟就完了。
还是那个小屋，顾忌明坐在椅子上，那天应该是阴天，通风口也没有光漏出来，比刚才的环境还黑暗。大约过了几秒，医生推门进来了。
“顾忌明，”医生问，“还爱温聿吗？”
顾忌明缓缓抬起了头，听到他的问话，他拧了一下眉头，不解道：“谁是温聿？”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那您看……”男人见看不透温聿的神色，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您看要不要把您弟弟的情况详细给我们说一下，我们可以为他私人订制一套方案。其实这个也是我们私人订制的方案。”
温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为他们这个私人电击方案说什么，他只道：“再说吧，我先回去想想。”
男人顿了顿，道：“也行，那您留个名字和联系方式？”
温聿要走的脚步一停，他眼睛微转，连正面都没有看男人，温聿说：“我叫，温聿。”
……
温聿回到A市家里的时候已经黑天了。
他刚从电梯里出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忍不住停下了。
顾忌明没在屋里，就蹲在他家门口，一直看着电梯方向，他抬脸看着温聿，脸色有点憔悴，好像从温聿离开他就一直蹲在这里等他似的。
若是之前温聿会觉得顾忌明有病，但现在想想，顾忌明说不定真能干出来这事。
半晌，温聿走了过去：“从外面待着干嘛？”
顾忌明本来还是好好的，一听温聿说话，瞬间哭了：“你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家，你跟那个外国佬干嘛去了？”
温聿看着顾忌明蹲在门前哭，他就说，怎么十年没见，顾忌明脑子好像还比十年前笨了，原来是被电的。
“温聿，温聿……”顾忌明蹲在地上，他哭得狼狈又无助，像个还没学会表达的小孩似的，只能用最直接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想法。
“温聿，为什么啊？你不要跟别的男人一起好不好？我也会照顾你的，你不要走，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和别人走一起我就会很伤心很焦虑，你一天一夜没回来，我真的很害怕，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害怕。”
顾忌明看向温聿，他神色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是直男吗？”
“是我之前惹你不开心了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忘记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不喜欢这样……”顾忌明崩溃地抱着头，眼泪有的流进他的脖颈里，有的滴在他的衣服上、地上，他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忘了你……”
痛苦的哭声伴随着迷茫的话语在安静的门前响起，旁边常亮的门灯把顾忌明的身影照得更加孤单可怜。
温聿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喊：“顾忌明。”
哭得狼狈不堪的顾忌明抬起了头，温聿抓住了他的双手，顾忌明就给他看。
温聿从重逢以来就不愿意打量顾忌明，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顾忌明的手腕上，横着两道丑陋不堪的、淡淡的旧疤。
温聿轻轻摸了一下那两道伤疤，又抬起了眸，他说：“顾忌明，闭眼。”
顾忌明抽泣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率先迎来的是温聿身上的香味，而后是温聿柔软微凉的掌心，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安抚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顾忌明一愣。
“顾忌明，你忘啦？”
“我们之前谈过一段恋爱。”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