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荀子入秦》潇潇夜雨子规啼

4、第 4 章

　　在魏国，有几位士子对于范雎的遭遇私下议论纷纷，其中一位年轻的学士不禁感叹：范雎之才，实乃天下少有，他不该遭受如此横祸。然而，这些言论很快被魏国上层贵族的冷硬态度所淹没。一位年迈的贵族冷笑道：范雎无罪，但他掌握的智慧与谋略，对魏而言，便是最大的威胁。魏国既然无法拥有，也绝不能让他人利用。言毕，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显然对范雎的处境无动于衷。

　　与此同时，在这段日子里，嬴稷时常感到范雎的体温似乎在逐渐冷却，他不明就里，却本能地感到不安。在一次深夜探望中，他轻轻握住范雎的手，那双曾经温润修长的手指如今却异常冰凉。他心疼地将范雎的手贴在自己胸前，温暖着那冰冷的肌肤，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疼惜：阿雎，为何你如此寒冷？是我，未能保护好你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自责。

　　范雎卧在床上，脸色苍白，听到黑冰台传来魏国上层贵族那句“怀璧其罪”的论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中却闪烁着讥讽的光芒。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怀璧其罪？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魏国，你可知我范雎所怀之‘璧’，非权力富贵，乃是一腔报国之志、治世之才。你们视之为威胁，实则是自己胸襟狭隘，容不下一颗赤诚之心。

　　若真以才华为罪，那我范雎认了。但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停滞，秦国不会因我一人之陨而衰败。你们以为毒药与暗箭能阻挡秦国前进的脚步，实则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我的身体虽被你们一点点侵蚀，但我的意志，我的理念，早已融入秦国的血脉，岂是尔等宵小所能撼动？”

　　怀璧其罪？我倒觉得，是魏国自己怀璧而不自知，拥有一国之土，却不懂珍惜人才，反而视为草芥，这便是最大的悲哀。范雎说到这里，目光变得坚定，仿佛透过眼前的黑暗，看到了秦国未来的辉煌。

　　王稽站在一旁，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与痛惜。他低声说道：相国，您的胸怀与见识，魏国确实配不上。秦国需要您，大王需要您，我们定会查出幕后真凶，为您讨回公道。

　　白起则依旧站在门口，长剑在手，眼神如鹰，冷冷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他没有说话，但那坚毅的背影，就是最好的回应。他知道，对于一名战士而言，守护是最直接的表达，他要用行动证明，范雎的每一分付出，都不会白费。

　　范雎望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声道：有你们在，我范雎此生无憾。只是，我还想再看一眼那函谷关外的风景，还想再听一次大秦的战歌……但愿来生，生于秦国，不负此志。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医对范雎的病情愈发忧心忡忡。一次深夜诊视后，太医紧皱眉头，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虑：相国，您的内腑已受到严重损害，这实在是不妙。您必须加倍休养，年轻并非万能的盾牌，身体的极限不可轻易触碰。范雎听着太医的劝告，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内心却早已洞悉魏国上层的狠辣用心。一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范雎床边，微尘在光线中缓缓舞动，为这静谧的房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生机。范雎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往日那明亮锐利的眼眸如今也显得有些黯淡，但他的嘴角仍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那是历经生死后的豁达，也是对命运的无奈接受。

　　嬴稷踏入房门，脚步轻缓，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他的心上。看到范雎的模样，他心头一紧，眼眸中闪过心疼与愤怒交杂的复杂情绪。这位年轻的君主，平日里的威严在此刻化为了深切的关怀，他快步走到范雎身边，双手紧握着范雎的手，那双手冰凉而无力，让嬴稷的心沉了下去。

　　相国，你一定要撑住！嬴稷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寡人定要为你讨回公道，魏国的行径，我大秦不会轻易放过。

　　范雎轻轻一笑，那笑中藏着太多的疲惫与释然。稷，你有这份心，我已知足。只是人生无常，我这一生，能遇明君，能为秦国倾尽所能，已是最大的幸运。他的话语间，透露出对生命的淡然与对未来的不舍。

　　好想见到你白发苍苍的样子啊，只是，这魏国的长期毒害，最终还是侵袭了我的身体，我大概，……见不到了吧……范雎的话语轻如鸿毛，却重重落在嬴稷的心上，让他一时语塞，只觉喉咙里堵着一团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低下头，用力捏了捏范雎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相国，别说丧气话。太医们正在竭尽全力，大秦还有无数奇药异草，定能助你度过难关。嬴稷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但他的眼神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忧虑。

　　范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陪伴，他轻声说道：稷，国家为重，你肩上的担子还很重。我虽不能长久伴你左右，但我相信，秦国在你的带领下，定能傲视群雄，一统六合。

　　那一刻，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是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嬴稷紧紧盯着范雎，眼中既有坚毅，又有难以割舍的温情，他在心中默默许诺，无论范雎能否挺过此劫，他都将铭记范雎的贡献，守护好这片他们共同奋斗过的土地。李冰在接到任命，即将前往巴蜀之前，特意向范雎辞行。此时的范雎，已然是强弩之末，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李冰走进范雎的居所，只见室内布置简洁，一束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范雎瘦削的身躯上。范雎斜倚床榻，手中还握着一卷竹简，似乎刚才还在翻阅。

　　李冰，你来了。范雎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他努力撑起身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对李冰的信任，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相国，我……我即将前往巴蜀，特来向您辞行。李冰跪地，言语间满是不舍与敬重。

　　范雎轻轻摇头，示意李冰起身。巴蜀之地，山川险峻，民风淳朴，你此行责任重大，务必以民为本，兴修水利，让那片土地成为秦国的粮仓。他的话语虽断断续续，却字字掷地有声。

　　相国放心，李冰定不负所托。李冰郑重承诺，眼眶泛红。

　　范雎缓缓抬起手，想要抚摸李冰的肩膀，却终究无力落下。记住，秦国的未来，不仅在于疆域的拓展，更在于百姓的安宁与富足。你，是关键的一环。

　　李冰低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相国，您的身体……

　　范雎淡然一笑，似乎是在安慰李冰，也是在安慰自己。生老病死，人间常态，我已无憾。只愿你能将我的遗愿，告知君上，助他完成大业。

　　那一刻，李冰感到范雎的目光异常坚定，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他无法亲眼见证的未来。我会的，相国，您的教诲，我将铭记于心。

　　范雎微微合上眼，仿佛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好……好……他低声说道，随后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李冰静静地退出了房间，心中满是对范雎的敬仰与不舍。他明白，范雎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项使命，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一种对国家与人民无尽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