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学 ...
-
C市，A中。
开学第一天，林昼坐在他精心挑选的最后一排角落里，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九月清晨的阳光并不大，也不算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教室里老旧的风扇依旧在不知疲惫的转动着，发出些许吱吱呀呀像催眠曲一样不轻不重的声音。
林昼撑着脑袋目光有些放空，盯了半天窗外花花绿绿的风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就盖上了笔帽，把脑袋枕在手臂上眯上了眼睛，开始光明正大的打瞌睡。
相当猖狂。
声音渐渐变的迷糊而遥远。林昼迷迷糊糊间腾出只手挡了挡眼前的阳光。
“报告。”
直到一声不和谐的报告在门口出现，语文老师浑厚但又不失澎湃的声音顿了顿，将目光放在了门口迟到了快一节课的少年身上。
少年丝毫不慌，甚至不紧不慢的拉了拉衣服褶，声音好似不卑不亢般又道了一声：“报告。”
老师又端详了少年几眼才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找个位置坐好。
少年礼貌道了一句谢谢，然后径直往教室后走去。
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啊同学，真的要谢谢的话就给我这个班主任点面子，早点来。”
座位是昨天报道时大家自行选好了的，今天第一天开学直接按昨日选的座位坐就好。
少年稍微环视了一眼班级，教室里有很多青春靓丽的面貌，大家看上去都充满兴奋与活力，那是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洋溢烂漫。
“不好意思啊老师，生活充满不可控的惊喜嘛。”少年摊摊手望向班主任的眼睛真诚道。
“……”好吧，谁让他有礼貌呢。班主任决定不和他计较。
只是……
即使是少年这种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的人，在看见自己同桌张扬的睡姿时，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某些原因，昨天报道他来的也很晚，来时班级里的座位已经被同学们占的七七八八并不剩几个了，剩下来的几个位置也并不算好，要么是第一排，要么就是最后一排了，斟酌了一会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去第一排吃粉笔灰了，在最后一排落了座。
可惜的是直到班主任宣布解散回家时，少年同桌的位置都没有人选择，看起来新的学期大家都略显的有些不愿意坐在角落里当透明人。
所以他看见自己的同桌时还是有些惊讶的，而且看上去，他的这位同桌，性格有那么一点独特。
出于礼貌，他拉开板凳时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可惜林昼这人看着每天睡不醒一样，其实睡眠浅的很，几乎是板凳一被拉开他就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
林昼浅浅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抬头撇了一眼已经在身旁落了座的少年。
他迟到了快一节课，闹哄哄花了半节课下发的书籍满满当当且杂乱的堆在桌子上。
刚刚开学的任务课程并不繁复，但半节课下来他们的这位语文老师也相当之争分夺秒的拉完了两首古诗，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乱糟糟的书桌感觉有些无奈。
要不是因为他家的那位事太多……他也不会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一旁的林昼慢吞吞撑起了身子，看着他迟来的同桌将每一本书都收拾好，细细抚平书角略微翘起的褶皱，然后端端正正的在每本书上写下了两个漂亮又凌厉的名字。
江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昼斜着眼睛看见江暮有些犹豫的表情，百无聊赖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的同桌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古板木讷的好学生呢。
不感兴趣。林昼收回目光，象征性的看了几眼黑板就又趴下了。
江暮则端坐着，有些犹豫要不要向周围人借借笔记。
虽然黑板上的讲的短歌行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但是他并不清楚他们班主任是不是那种死揪着课堂笔记不放的人，他不喜欢给自己找没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江暮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借一下笔记，但是他很自动的略过了一旁睡的放肆的林昼。
江暮默默的瞥了一眼林昼想，他的同桌看起来可真是……相当有个性啊。
*
“那么，请同学们自行整理好今天的课堂笔记，后续我会统一收上来检查，下节数学课也请同学们做好准备，下课。”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拿上备案，踩着铃声的尾巴踏出了教室，教室哗然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即使是第一天见面，十六七岁的少年们还是天真烂漫的能迅速结交到朋友啊。
如此想着，江暮也迅速挂上了温和的笑脸转头拉住了另一过道正准备起身的男生，声音轻柔文雅：“你好同学，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一下上节课的笔记？”
男生也很热情，立马挂上了笑脸，大大咧咧道：“你讲话可真客气啊，不就是个笔记吗，没事我借你。”
男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书本递给了江暮：“说起来，哥们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啊，出场方式很独特哦。”
江暮接过书笑了起来：“这个嘛，说来话长。”
显然江暮并不打算多聊这个话题，但是更明显的是借他书的男生显然也是个缺心眼，直接拉着他前桌的板凳就坐下了，甚至兴致勃勃的看着他道：“没事我正好下课孤独没人陪，很乐意听你说完你的话长。”
江暮没想到他会这么热情，不等他回答男生就开始了自顾自的介绍自己：“我叫许医，医院的医，朋友，你叫啥啊。”
“江暮。”江暮礼尚往来的也报上来自己的姓名：“暮色的暮。”
“好她妈文艺的名字啊。”许医摸着下巴道：“和你气质完全相符啊，很浓的一股斯文败类的味道。”
“？”
斯文败类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吧。江暮如此想道。
许医忍不住又仔细端详了几眼：“刚刚没仔细看，真她妈帅啊你，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进来的时候简直吊爆了，一句报告喊的理不直气都壮的，我看何双余都愣了两秒。”
“何双余？”江暮自动忽略了许医的嘴炮捕捉到了关键词。
“奥对，班主任介绍自己的时候你还没来，何双于就是刚刚咱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名字。”
许医忍不住吐槽道：“我靠我是真没想到咱们班主任居然是个语文老师啊，我她妈看见他一进来光亮的地中海还以为是个理科老师呢。”
许医砸吧砸吧嘴：“果然学语文也会变成秃头，这不是理科的问题，学习就会让人秃头。”
江暮被他逗的有些乐：“说不定咱们所有老师都是地中海呢。”
“我靠不能吧。”许医一个鲤鱼打挺：“我还在期待会不会有美女老师啊，结果语文老师都是个标准的地中海。”
江暮想了想：“下节数学课，算一算杨建军今年刚好教完上一届。
杨建军，一个很普通的名字，甚至普通到稀松平常——但是许医却虎躯一震：“我靠，不是吧，哪个杨建军啊，是我想的那个杨建军吗？”
“是啊。”江暮补上一句古诗句意，打上句号后转了转手里的笔漫不经心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杨建军吧。”
许医惨叫一声：“不是吧，我数学是最差的一门课啊。”
其实也不怪许医激动，毕竟杨建军真的算的上教育界数一数二能让人侃侃而谈的风云人物了。
虽然他的教育能力毋庸置疑的摆在那里，从他手里出来的学生基本数学都不会差，但是也正因如此杨建军才被学生们饱受诟病。
因为他教书是真的很严格，出了名的严格。
外界对他的风评呈现出两种极大的反差，一种是夸他能力强的，另一种则是抨击他几乎侮辱式的教育风格，而显然后者占更多数。
杨建军到如今已经教书二十载了，外界对他的骂声也是一片又一片，所有a中生都已经默认了这个老师毒辣的个性。
可惜这些瑕疵依旧掩盖不了杨建军的优秀，不可否认的是，他似乎天生就是吃数学的一块料。
所以杨建军很特殊，他是a中重点班唯一不会变动的老师。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只教重点班。三年教完一届再教下一届。
许医显然也知道杨建军的种种事迹，快乐的脸立马皱成了包子：“坏了…我听说杨建军把不少人骂哭过……”
“准确来说，应该把听说去掉。”江暮想也不想就认真接口道。
“……”
“我要完了。”许医呻吟道：“我数学稀巴烂……”
大家都是分进重点班的人精，江暮并不觉得许医的数学会差到哪去：“我倒是还挺好奇杨建军是怎么把人骂哭的。”
“……”许医默然了两秒悲伤道：“未来我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了。”
“是啊，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把人骂哭的。”突然间，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江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他那位下课了也睡的屹然不动的同桌的声音。
许医挠了挠头，发现一旁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听了挺久他们的谈话：“诶，这位大兄弟你好啊，你叫啥？我叫许……”
“你叫许医，我听见了不用介绍。”林昼没什么表情道。
“……”许医顿了顿：“这位兄弟，是我声音太大了把你给吵醒了嘛？对不住啊对不住。”
江暮挑了挑眉，这话可说的有点不地道了，教室吵的都要翻天了林昼刚刚也睡的四平八稳八方不动，许医那点屁大的声音虽然激动可也绝对没有到把人吵的睡不着觉的地步。
林昼揉了揉太阳穴又重新趴了回去，只露出来半张脸懒懒说道：“兄弟你言重了，我单纯是睡眠浅下课睡不着了而已，只是对你们讲话的内容挺感兴趣所以听了一嘴。”
“啊。”许医点点头：“不是我吵到你就行，那兄弟你到底叫啥？认识一下你也挺帅的。”
林昼忍不住笑了一声，声音因为埋在臂膀里所以有些闷闷的：“同学你嘴巴挺甜啊，见面认识所有人都是先夸一句你好帅吗？”
“必须的。”许医骄傲的拨了拨自己的刘海：“我的社交能力绝对杠杠的，包嘴甜的。而且你们两个确实很帅啊，我也是实话实说。”
“我叫林昼。昼夜的昼。”林昼终于慢悠悠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回答了许医其实已经问了两遍的问题，并突然接回了刚刚断开的关于杨建军怎么把人骂哭的话题：“所以你想知道杨建军是怎么把人骂哭的吗？”
林昼。
江暮低头又补了一句笔记没有搭话，只是在心里又默默咀嚼了一遍他的名字。
还挺好听的。
许医这边倒是听完了林昼的话懵了一下：“咋？你认识杨建军啊？还是你被他骂过。”
林昼语出惊人：“是啊，其实我还真被他骂过。”
“？”
现在不止许医懵了，江暮也从笔记里抬头看了林昼一眼。
林昼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那你猜猜看？”
“啊？”许医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又重复啊了一声：“啊？猜不到啊？这我怎么猜。”
“咳咳。”
林昼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教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转变的太快他们三个都愣了一下，江暮抬眼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口处站了一位中年男人，拿着保温杯严肃的咳嗽了一声。
许医坐下的位置背对着门，此刻扭过身子看向门口，突然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林昼和江暮两个人都能听见：“……怎么又是个地中海老师。”
“……”江暮后知后觉的特意看了一眼门口男人的头发。
确实挺秃的。
但是又好像比何双于发量浓密一点，虽然也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果然知识让人头秃啊。
男人拿着保温杯走进教室，表情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虽然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但是今天第一节课就小小的占用一下大家的下课时间讲几句话，都回座位坐好。”
许医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就溜回自己的座位了，虽然还没有介绍姓名，但是用脚趾头好像也能想到这个男人是谁。
浑身霸王之气的感觉。
是杨建军无疑了。许医在心里默默道。
溜之前许医还不忘留下一句下节课再聊。
等到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到座位上，教室彻底安静了下来，男人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教室，若有若无的，江暮感觉他的视线往这边停留了一下，虽然也只有一下。
江暮好像突然就有了一点点猜想。
于是他扭过头看向林昼，声音有些轻：“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林昼也注意到了杨建军视线的停留，他想，他的同桌似乎敏锐的有些厉害了。
于是他也轻声开口答道：“哦，他是我爸。”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