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实验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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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长长的针射入了小白的脑中。
巨大的人鱼身体倒在了地上。
狗蛋快速伸出了手，不让小白的后脑勺磕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一旁的章鱼皱了皱眉毛。
“这么贵重的食物可不能磕坏了，不是吗？”狗蛋压抑着想要尖叫的冲动，把章鱼寄过来的表码牌系到了小白的耳朵上。
他背过身，不让章鱼看到他因忍哭而扭曲的五官，“走吧，我们去把货送过去。”
章鱼架着车来到了桥上，昏暗的灯光下，一辆汽车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小狗蛋——”爱德华笑着朝他走来，张开了双臂。
他很厌恶这个拥抱，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
“恭喜你，你不用死了。”爱德华放开了他，笑着指了指躺在尸袋里的小白，“过几天有个继任仪式，我将正式宣布这个事情。你一定要来啊，你将烹饪宴会上最上等的食物。”
狗蛋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最上等的食物？”
章鱼正把装有小白的袋子抬到爱德华开来的卡车上，爱德华朝那袋子眨了眨眼。
狗蛋抓着桥的栏杆，强迫自己站稳。爱德华和章鱼们一走，他像断了线般的木偶摔到了地上。
呜……
狗蛋倔强地扣着墙站了起来，木讷地看着桥下早已干涸的大河。
他爱那条人鱼，可是食物注定要被吃掉。不管他多么努力，食物总是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狗蛋的腰弯了下来，几乎和栏杆形成了九十度，大风吹着他，似要把他卷走。
但是，人死了，就不会进食了。
狗蛋慢慢勾了勾嘴角，闭上了黑眼圈严重的眼睛。
手松开的瞬间，狂风的呼呼声充满了整个耳朵。
他头朝下栽了下去。
对不起姐姐，我食言了。
对不起，小白，我不想亲手杀了你。我做不到……
这次，没有鱼用尾巴卷住他。
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一阵剧痛无间隙地攻击着他的全身。
md……好痛！
他短暂地失去了视野。
可过了一会儿，那看不见一颗星星的夜空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狗蛋躺在硬邦邦的土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但是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消失了。血液流淌的哗哗声，肌肉生长的咕叽声，骨头重组的咳咳声在他耳边异常清晰。
就算他自愈能力很强，但这tmd也太离谱了吧？
狗蛋试探性地动了动反折成直角的手臂。
扭曲手臂竟然动了起来，伴随着疼痛，它仿佛有生命般动着，在慢慢恢复正常手臂该有的弧度。
看着重获新生的身体，狗蛋没有感到喜悦，相反恐惧和厌恶让他颤抖。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他脑中成了型。
哗啦啦，滴答滴答。
什么巨大动物的上岸声打断了狂风的呜呜声。
没有人会半夜在干涸河床上那充满泥的小河沟里游泳。
狗蛋抻着脖子，艰难地抬起了头，正对上了安妮那可怕的红眼睛。
一条，两条，三条……
人鱼们排着队爬上了干涸的河床。
狗蛋立刻倒在地上开始装死。生物的本能让他想立刻逃跑，可奈何他的下半身还没有被大脑重新控制，一坨肉般瘫在地上。
一条半大的小人鱼鼻翼翕动着靠了过来，好奇地伸出手指沾了沾狗蛋的血，放入了嘴中。
倏地，那半大的人鱼眼睛亮了起来，伸出爪子向狗蛋的胳膊抓去。
狗蛋看着那人鱼，特地把因恐惧而颤抖地胳膊往人鱼那边挪了挪。要是被人鱼吃掉，那也不错……
啪！
安妮一个手蹼打到了半大人鱼脸上，把它推开了。 “*****（这个人类不能吃。）”
“人类，你真的遵守了诺言啊。”
安妮抱着双臂俯视着他。
“亲手养大的人鱼，我怎么舍得啊……”狗蛋把脸瞥了过去，他不想在这群人鱼面前哭，可是一想到到小白那家伙，他所有的情绪武装瞬间失效了。md，可恶……
他深呼吸了几口，恢复了情绪。“咳……你们怎么敢到这里。”
“我们要杀掉那个该死的老头。本想暗杀来着，你就跳下来了，不过我们得到了重要的信息。宴会更适合暗杀。人类，但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混进去，所以说……”安妮看了看被血染成红黑色的土地，语气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人类，告诉我怎么才能保住你的命。”
狗蛋微微动了动腿，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脚的存在，但还是道：“巷口里的医院。”
安妮二话不说，尾巴卷起他就游走起来，大大小小的人鱼也跟在她后面，消失到了排水口中。
“啊——”秃顶医生打着哈欠，掏出了钥匙，哼着小曲对准着钥匙孔，“下班啦，下班啦啦啦——啊！！！”
钥匙掉了下来，落入了下水道中。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一群人鱼，凶神恶煞地堵在了他的门口前，还有人鱼不停地从水管里爬出来。
“啊——吧——那个——各位——”
“医生，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了。”
一条红尾人鱼的尾巴里，露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能帮帮我吗？”血淋淋的人朝他露出了一个血腥的微笑。
医生抖着腿，推了推眼镜。
即使那人全身被血糊住了，即使那人不知怎么变得彬彬有礼了。
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人，他不会忘记他的每一位病患。
“狗蛋！？”他差点把眼镜腿扯断，这个出血量，恐怕……
“人类，让他活。”红尾人鱼卷着狗蛋游走进了诊所。
医生看着满屋的人鱼，扶住了额头，“各位，你们现在这里等一等，我需要时间做手术。”
他逃跑一般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在手术台上躺着的狗蛋突然诈尸般坐了起开，把他吓得撞在了后面的药架上。
“医生，给我的肾拍个X光。”
“你小子……都这时候了你在想什么，让我先检查一下伤口。”
“我没事。”狗蛋焦急地撩起了上衣。
医生看着那被血糊着，但平滑无伤的身体皱起了眉头，“那这血是……”
“我的血。md，好了吗。”
医生无语地耸了耸肩。果然，这人就是狗蛋这小子，他没认错。
狗蛋盯着时钟，焦灼地抓着衣角。
“好了——”
医生的生意让他如释大豁,狗蛋一下抓过了X片。
黑白的片子上，两颗完整地肾刀子般刺入了他的眼镜。
X片从他手中轻轻落到了地上。
狗蛋的手抖得帕金森似的，颤颤巍巍地抓着他绑在眼洞上的床单。
抓了三四下，他终于抓掉那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破床单。
镜子里，一双既熟悉又陌生的黑眼睛望着他。
“喂——小子，别乱扔——”医生骂着，突然没了声。他拿着那张片子，慢慢站了起来，瞬间明白了。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狗蛋，“你的肾不是被我割掉了吗……难道你是……”
“啊……我是……”狗蛋抓紧了身上的衣服，薄薄的布料撑出了肩膀的轮廓，好像贝壳一般把自己保护起来，“我就是tmd实验体。”
一朵带刺的蔷薇在他心里盛开了。
好消息，实验体终于找到了。
坏消息，实验体是他，这辈子他都要被关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地被割着肉。
狗蛋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忍不住呜咽起来。他又感到有一些可耻，要是实验体不是他，他会和众人一样，嚷嚷着把实验体活生生地分割吗？
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定就能救下小白了，在没有饥荒的世界里，就不会有人吃人鱼了吧……
想到这里，狗蛋松开了裹得紧紧的衣服。被刺得血淋淋的疼痛不见了，只剩了蔷薇的芬芳。
“人类，好了吗？”安妮把门扒开了一条缝，有些不耐烦地咬着尾巴。
“已经活蹦乱跳了。”狗蛋抓过医生手里的片子，把它藏到了身后，“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暗杀AA先生吗？”
安妮好像生气了，直接用尾巴拍开了门，“人类，你明知故问。”
外面的人鱼一看自家老大打开了门，蛇一般游走了进来。
有的攀在药架上，有的爬在桌子上，有的躺在了手术台上……反光的眼睛不停在安妮和狗蛋之间游走着，吞咽着口水，好像好等着安妮一声令下，做第一个吃“狗蛋”的鱼。
医生直接抱着头溜了出去。
狗蛋被看得又重新裹好了衣服，“就算你们杀了AA先生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杀了一个AA先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狗蛋看了看周围双眼饿得冒绿光的人鱼，没把自己就是第二个爱德华的事说出来，他害怕自己说出口，今天出手术室的门时肯定要少上二斤肉。
“人类，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一会儿，我要去交给AA先生一样东西。有了那样东西，你们人鱼能摆脱被吃的命运了。”
“那AA先生还是必须要死。”安妮咬牙切齿道。
狗蛋没有多想，以为是人鱼恨透了AA先生，就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那要等到AA先生办完一件事再杀。”
“什么事？”
“就是……”狗蛋闭上眼，浑身战栗地想着实验室里的样子，“你们看见他把我送到一个类似人鱼饲养室的房间里时，就可以动手了。”
“好，人类，成交。”安妮握了握他的手，“你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咱们出发。”
狗蛋这才意识到自己新生的腿不稳地抖着，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吃力地扶着床的扶手，努力控制着身体躺回去。
安妮打开了门，挥了挥手。屋里的人鱼看着狗蛋，拉长了脸，显然大失所望，但还是乖乖游走了出去。
“对了，人类，小白的事我很抱歉。”安妮回过头，扶着门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变出双腿，甩着红发大步跨了出去。
努力控制四肢的狗蛋直接跌坐了回去，猛地抬头看向安妮，脖子发出“喀”的一声。
老旧的门一开一合的，里，外，里，外……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水泥地之下，人们不会正眼瞧一眼的管道里，安妮卷着他快速前行着。
下水道里湿湿冷冷的，水轻柔地滴在他的肩上，就像小白的怀抱一样，狗蛋并不觉得讨厌。
鱼群停住了。
安妮把狗蛋轻轻放了下来。
狗蛋有些艰难地在打滑的淤泥里前进着，手轻轻地扒在排水口的缝隙上，看着上面。
存放食物的仓库里，他的同事们忙碌地搬着东西，角落里放着一个无人问津的黑色长条袋子。
显然，同事们把它当成了一件堆在仓库里无人问津的货物。狗蛋抓着排水口的骨节慢慢变白，他知道那是小白。
可是，小白为什么一动不动？是不是……
“人类，我现在把你推上去？”
安妮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狗蛋挠了挠头，为他没有原因的乱想感到不好意思。md,他在想什么呢，爱德华让他亲手杀了小白啊，现在小白肯定活得好好的。
除了爱德华外，还有很多同事在。但是，没关系，他是实验体这回事，他们早晚都要知道的。
狗蛋朝安妮点了点头，迅速护着头缩了起来。
一抹红色从他眼前飞过，排水道口挣脱了铁钉的桎梏，飞碟般飞了出去。
咣当咣当。
排水道口滚到了墙根里。
大家纷纷朝他看来。
小红呆得扔下了手中的箱子，差点砸到脚。
“哦？小狗蛋，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是从……”爱德华背着手走了过来，还往下水道里扫了一眼， 可那群聪明的人鱼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AA先生，我是实验体。”
“啊？”
“我tm就是那个多年前那个失踪的实验体。”狗蛋看着满脸问好的AA先生，拿过架子上的刀，往自己的肚子上划去。
同事们尖叫起来，这尖叫声让狗蛋难过起来。
过一会儿，他的同事还会为他难过吗？
他扔掉了刀，捂着腹部的伤口往后退了几步。
好像他的身体越受伤恢复速度越快。
嘀嗒滴嗒。
几滴血滴在了地上。
在狗蛋的注视下，血肉疯狂长出，兜住了将要流出体外的肠子。
“抓……抓住他！”一个同事的声音撕破了沉默，同时也撕开了一道有魔力的口子。
“对不起，狗蛋。但是为了大家……”
“你怎么才自首，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母亲饿死了？”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想还手。这tmd管他什么事？他凭什么要为了这些人？他猛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到了那挣扎的黑袋子上，凶狠的目光立刻化成了水。
他想救小白，世界上，有很多人有着自己的“小白”，这tmd怎么不管他的事？
“对不起……”狗蛋垂下了头，耳边的叫喊声嗡嗡的，混成了一团，让他听不清。
“不要！”狗蛋认出了那个声音，可他不想抬头去看愤怒的同事们。
狗蛋火辣辣地脸上，被敷上了一行自己的泪水，温温凉凉的，像是小白的手。
他鼓起勇气看向了人群。
人群后，那笨鱼正吐掉嘴里的黑袋子碎片，拖着依旧困在袋子里的下半身努力朝他酤蛹过来。
狗蛋有些不忍心，主动走了过去。他跪下来，抱住了要磕在地上的小白。
“狗蛋不是食物，狗蛋就是狗蛋！不是吗……”小白的气息打在他的颈窝里，温温的。
真好，小白还活生生的。
人鱼们静悄悄的，显然是默认要把他交出去了。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他的身边只剩了一条鱼，不过这也够了。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了。小白，你知道该怎么做是正确的。”
“可是狗蛋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可是，狗蛋，虽然我想爱着每个人，但我控制不住偏爱你……对不起，我好自私，我好虚伪，我……我……我……”他已经变得语无伦次的小笨鱼死死咬住了嘴唇没了声，似在忍着哭。
“你真善良。”他把头埋在了小白头发里，深深吸着气，想尽可能记住这个味道。“哈，”狗蛋碰着小白的脸挂着假笑抬起了头，温柔地说着凶狠的话，“你这家伙tmd用我对你说的话教育我呀。”
“原来实验体就在这里，我要告诉我姐姐去。”一个同事在另一个同时耳边说着，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砰！
枪声突兀地在仓库里炸开，狗蛋摸着小白的手抖了抖。
那同事直直倒了下去。眉心上，多了一个汩汩冒着血的弹孔。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都不许把实验体的事说出去，哦～”爱德华吹了吹还冒着烟的枪，打了个响指。
章鱼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把狗蛋关到了平时应急关人鱼的笼子里。
同事们在章鱼的驱赶下一个个脸色苍白地走出了仓库，小白被蒙上了头，也被拖了出去。
可是那套着黑袋子的脑袋一直朝狗蛋看着，就好像黑暗里能看见什么似的。
狗蛋心里暗暗骂着小白笨，朝那黑色的袋子脑袋笑着，直到门被紧紧关上了。
“小狗蛋，真是遗憾呢。”爱德华整理着手套，按上了墙上的出水按钮。
狗蛋暗暗感到奇怪，“有了我，人类就摆脱饥荒了，不是吗？”
“谁说我想让人类摆脱饥荒了？”爱德华关上了门。
水，慢慢在密闭的房间里上涨着。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实验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