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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被金发美男盯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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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一个雨夜。
抱着孩子的龙血罗披着雨披,走进山林深处。
那雨披是用避水的灵鸟羽毛编制而成的,任凭外面狂风大作,也能将她怀中的小粼儿保护得很好。
孩子身体正虚弱,受不得半点冷气。但龙血罗不得不带上她,换命蛊十分凶险,再发作一次,随时会要了章粼粼的命。
来到一处隐在植被中的山洞前,龙血罗停了步,她望着山洞,轻轻晃动腕间银铃,脚下草丛便有一条小蛇钻出,快速游入山洞。
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屏障闪电般浮现,几秒之后,从山洞深处走出一名撑伞的老者,黑色的雨伞,黑色的拐杖,黑色的中山装,只有那人的头发是花白的。
姚移山走出山洞,来到龙血罗面前。
“龙女士,监察局的入职邀约已经作废,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姚移山看着龙血罗,目光凝肃,眼尾皱纹的弧度都十分冷硬。
“不为你们工作,我的孩子也不会被人偷袭,我是来要赔偿的。”龙血罗抬起头,目光比姚移山更加冰冷。
姚移山轻笑着摇摇头,他问:“什么赔偿?”
“我要半妖监察局关于异妖的档案网络。”
姚移山目光微霎,注视着龙血罗的目光越发复杂,“不论一线队员还是后勤文职,皆无查阅异妖档案的权利。只有专向的审查人员才有此权利,而审查人员只内定。”
龙血罗毫不退让,“施展换命蛊,施术者与目标之间,绝不可相隔太远。再者,这十万大山之中,若有第二人施展蛊术,哪怕对方的本事远胜于我,也休想遁形。然而,我的蛊虫倾巢而出,搜寻了三天三夜,竟连一丝痕迹都未曾寻到。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借用了异妖的能力,扭曲了时空碎片的磁场,这才避开了我的追查。十万大山之内,竟潜藏着未知的异妖,你们半妖监察局,难辞其咎。”
龙血罗盯着对方的目光越发凶狠,“不让我查,就告诉我结果。”
听到这话,姚移山的脸色顿时一沉,事情的发展,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沉默了几秒后,他忽然转换了方向,“监察局结果从不向局外人透露。想要?除非做另一件事,比入职监察局更危险且无任何保障。”
忽有闪电撕裂天幕,竟自九霄直坠而下,劈在龙血罗附近,一棵百年古木在她身后轰然倾颓,腾起一片赤红的雷火。
雨珠顺着她额前碎发不断滚落,将脸色衬得愈发苍白。纵是这般惊天动地的响动,也未能惊醒她怀中的孩子。
龙血罗轻触小粼儿的手,再度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姚移山,无半分犹豫。
“我做。”
……
六年后,十万大山之外的雾隐市,全封闭式私立雾灵小学门口。
正值家长们纷纷送孩子入校的热闹时分,龙血罗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剃着板寸头的章粼粼,背着手工蓝布书包,身着蓝色校服,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龙血罗步伐迅疾,丝毫没有要放慢脚步迁就章粼粼的意思。
章粼粼个子不高,周围挤满了大人和学生,她生怕跟丢了阿妈,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阿妈的背影。
好在今天阿妈的打扮格外隆重,头上戴着做工繁复的苗银头冠,身上穿着藏蓝色刺绣上衣,下身是深蓝色苗式百褶裙,脚下踩着一双老式布鞋,引得两旁的人不禁侧目避让。
终于走到左侧那扇校门前,一名年轻的女教师瞥见跟在龙血罗身后的章粼粼,立刻抬手指向旁边:“三年级以下的同学请到右边排队。一年级新入学的家长还要签下字。”
龙血罗微微掀了下眼皮,甩出一个白眼,道:“我们是五年级的新生。”
章粼粼侧身卸下书包,取出一份文件,递到老师手里,笑眼弯弯,甜甜地说道:“老师好,我叫章粼粼,这是我的入学通知,的确是五年级的。”
女老师看着瘦瘦小小的章粼粼,意外地眨了下眼睛,听到声音,她才分辨出来,这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竟然是女生。
看她矮矮小小,奶声奶气的样子,说她到了入学年龄都有些牵强,即便发育慢,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吧?
如今的孩子营养充足,五年级的学生大多长得高挑挺拔,几乎和初中生不相上下。突然混进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女老师接过章粼粼的入学通知书时,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站不稳。通知书上明确写着,章粼粼确实是五年级的新生。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年龄那一栏:7岁。
7岁!这不正是该上一年级的年龄吗?
女老师难以置信地又将那张入学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才在备注栏里找到了“天才班特例破格录取”几个字。而签署日期就在昨天!
这竟然是临时做的决定。
龙血罗不屑地冷哼一声,“嗖”地一下从老师手中抢过通知,说道:“实际上,我家孩子连你们初中部的天才班考试都通过了,要不是你们校长建议孩子体验下小学生活,连这五年级都不必上。”
女老师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随后,龙血罗拉起章粼粼的手,大步走进校园。
所有手续办理完毕,龙血罗站在宿舍楼前,双手环抱于胸前,俯视着章粼粼,目光中透着一股凶狠,“小杂种,每个月回家一次,你自己打车或是倒公交都无所谓,但有且仅有一条,别想着我来接你!”
她这声“小杂种”,引得路过的学生们不自觉地回头观望。再加上龙血罗那身华丽繁复的装扮,更是惹眼至极。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板寸头章粼粼半点不开心也没有,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包装盒,递到龙血罗手中,不放心地叮嘱道:“阿妈不要担心我,手机卡我都给阿妈安好了,里面我的号码我也存了。我定的家电这两天就会运到山下,到时候您让大白蟒帮您驮上去。咱家的发电机也要定期维护,那个您不要着急,每个月我回家帮您检查。”
龙血罗:“……”
她不耐烦地将手机塞进斜挎的小布包,“我平常也不回家,净整那些没用的!”
章粼粼重新背好书包,抬头望着龙血罗,笑容比蜜还甜,“送货的日子我都算好了,都是阿妈在家的时间,不麻烦的。对了阿妈,冰箱里有我给您分好的各种预制菜,做起来很方便,您一个人在家时,别老嫌麻烦不吃饭,更不要总吃小白它们挖来的生食,现在环境污染太严重了,保不齐哪片的东西就不能吃。”
龙血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烦死了,你一个小孩,比老妈子都啰嗦。”
说完,龙血罗决然转身,连一句简单的告别都吝于留下。
章粼粼望着龙血罗远去的背影,垫着脚拼命地挥手,“阿妈,我不在家,你一定要准时吃饭哦!不吃饭不乖哦!”
喊着喊着,章粼粼稚嫩的小脸上早已挂满了晶莹的泪珠。阿妈最见不得她哭,她便不让她看见。
阿妈脾气总是很臭,说话也总是带着刺儿,可章粼粼就是知道,阿妈最爱她。
阿妈自己不爱吃饭,却总是冷着脸,把章粼粼爱吃的东西一样样弄来。哪怕是她随口提过一句想吃的稀罕物,用不了几天,准会端端正正地摆在她的小餐桌上。
阿妈向来不爱看电视,对任何电子产品都提不起兴趣,却为了她在山上拉来了信号最强的网络。
她爱学习,爱看书,阿妈恨不得给她搬来一屋子的书,买下最贵的网络课程。
阿妈总念叨着,说不定哪天她这个小杂种就没了,想看什么赶紧看,省得死了之后魂灵还来缠着阿妈。
就连这次送她入学,阿妈都特意换上了最正式、最隆重的衣裳,只为给她撑足门面,生怕她被人轻看了半分。
即便心中满是不舍,她也绝不肯让阿妈瞧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阿妈的背影渐渐远去,那银花冠在路灯下熠熠生辉,流转着清冽而柔亮的光。
阿妈龙血罗,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章粼粼认真的想。
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却呈现出与这座校园截然不同的景象。
章粼粼那边,天色已然暗淡;而这片森林里,阳光正盛,正是一日中太阳高悬的时刻。
明媚的日光倾洒在林间墓地,为错落有致的墓碑逐一镀上闪烁的金边。
倏然间,墓园正中央的墓碑前,草坪悄然裂开一道黑洞。紧接着,一只小手从地底探出,扒住草沿,奋力一撑,一个七八岁的金发男孩便跃出了墓穴。
他站定后,轻轻拂去礼服上的草屑与尘土,转身走向旁边的墓碑。
他身着剪裁精致的黑色小礼服,白色衬衫领口系着如血般鲜艳的丝绒领结。阳光洒落,柔软的金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清澈的蓝眸仿佛藏着整片海洋的能量。白皙的皮肤,奶气又俊俏的小脸,宛如油画中走出的变装小天使,完美得令人惊叹。
他缓步走到另一座墓碑前,对着碑前的草地轻轻挥了挥手,那片草皮便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缓缓向一旁移开,露出下方的棺材。
小男孩深深吸了口气,棺盖仿佛接收到某种隐秘的指令,也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
棺材里躺着的并非枯骨或腐尸,而是两个孩子——他们的双手双脚被布条紧紧捆绑,嘴巴也被同样的布条封住。
一个孩子的头发如燃烧的火焰般鲜红,另一个则泛着浅淡的咖啡色光泽。
察觉到棺材的异动,他们惊恐地瞪大双眼,目光齐刷刷投向金发小男孩的方向。
小男孩皱了下眉,他可不想自己的脸被别人记住,他轻巧地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刹那间,那两个孩童的身体竟从棺木中凭空悬浮而起。
然而,他们的眼眸却蒙上了一层迷离,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金发小男孩再次歪了歪头,那两个小孩便笔直地落在地上,身上的绳索也随之悄然滑落。
“快跑!”(外语版)
小男孩对着他们又打了响指,那两个孩子便径直朝着前方跑去,身影很快隐没在茂密的树林里。
小男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名字叫做希斯克利夫·巴托里,是这片墓地的小主人,更是拥有强大妖力的半妖吸血鬼。
虽然也是吸血鬼,但他不怕阳光,不怕圣水,也不怕大蒜和十字架——所有令同类畏惧的事物,对他皆无效果。
因为他是拥有东方最强的苗疆巫师血脉的半妖。
棺材中沉睡的孩子们,是他那位纯血吸血鬼母亲——伊莉莎·巴托里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母亲曾言,对吸血鬼而言,七岁已然成年,他必须开始学习捕食鲜活人类,而非再依赖血浆包维生。
但他不想害人,更不想吃人。
抹去了人类孩童的记忆,并放他们离去后,希斯克利夫迈步走向森林深处那片最幽暗的所在。
在阳光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孤寂的小木屋,屋中住着一位女巫。
母亲存放于“活人”墓穴里的那些人类小孩,正是被这女巫掳来的。她长久以来,不断向母亲献上活生生的人类孩童,以此换取在这片专属于巴托里家族之地的栖身之权。
实际上,那女巫献给巴托里家族的人类,不过是少数。更多的孩子,都被她当作实验的材料,悲惨地死去。
今夜,希斯克利夫便将迎来他七岁的生日。今日,他便要离开这个家,彻底告别巴托里家族,踏上远行的路途。
他的生命是母亲用换命蛊偷来的,他若是死了,被他偷了命的小孩也会一起死去。
母亲一直在训练他,如何利用换命蛊去更好、更彻底的剥削另一名人类小孩的生命与气运。
他问过母亲,他耗费的能量越多,换命蛊另一端的人类小孩不就会死得更快吗?
母亲却笑了,“你的父亲虽早早离开了花国,却依旧是苗疆最强大、最伟大的巫师。他的蛊术已臻半神之境,所下的换命蛊更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存在。只要你依照妈妈教导的方法勤加修炼,便能跨越半个地球自如操控换命蛊,令其子虫在宿主生命将尽之前先行撤离,去寻觅下一个更为合适的宿主。”
希斯克利夫绝不愿就这样害死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陌生孩子。他偷了那孩子太多,欠下了太深的债,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尽办法回到父亲的故乡——花国苗疆十万大山。
他要将自己的命还给那个孩子。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将被女巫抓来的孩子们全部释放。
希斯克利夫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阴暗潮湿的森林中。
他穿过潺潺小溪,踏过鲜花盛开的草地,又穿越一片枝干枯槁、形如鬼爪的死亡森林,终于抵达了乌鸦盘踞的女巫巢穴。
那是一座苔藓斑驳的小木屋,阴森潮湿,弥漫着腐尸般的恶臭。
紧闭的木门仿佛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忽然吱呀一声洞开。
小希斯克利夫不由得攥紧拳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向人发起挑战,难免有些紧张。
木门之后,赫然立着一名红发如焰、唇色似血的女子。她肌肤胜雪,一袭黑色紧身皮裙勾勒出曼妙曲线,过膝的高跟长靴更添几分冷冽锋芒,手边挎着当季最新款的奢牌手袋。
小希斯克利夫微微一怔,这与她昨夜现身吸血鬼之家时的装束截然不同。
那女巫瞧见来客竟是外貌可爱的吸血鬼之子,阴冷严肃的面庞忽地绽开一抹笑意:"哦,我尊贵的小主人,能在日光下见证您的神迹,实乃在下之幸。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莫非是对生辰贺礼不甚满意?若是如此,倒真令人扼腕。不过无妨,寒舍里还拘着三个,任您挑选。"
说着,她单手轻放胸前,朝着小希斯克利夫微微颔首,施了一礼。
趁女巫低头的刹那,小希斯克利夫果断出手,抬手间手心对准她的头顶,瞬间催动半妖之力。
一道闪电从他掌心倏然劈出,直取她性命。
猛烈的冲击波让红发女巫瞬间反应过来,本能侧身躲避,可强大的半妖之力根本不是她能抵挡的,向右侧翻滚时,左臂还是被雷光堪堪击中。
“呃!”她痛呼一声,捂着手臂连翻带滚地逃回屋内。
小希斯克利夫身形如电,一个箭步便紧跟着冲进了屋内。
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天黑前找到那处连母族都绝不敢涉足的圣地,唯有如此,才能确保逃亡之路顺利进行。
面对残忍奸诈的恶魔,风度毫无意义。
更何况,他的半妖之力虽强,却尚未完全觉醒,又因顾忌换命蛊另一端的人,此刻只能施展出五分之一的功力。
东方有句老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然而,事态的演变终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当他紧追不舍地闯入屋内,却不见红发女巫的踪影。
房间中央,幽深黑暗中,唯有一炉烈焰熊熊燃烧,其上一口大锅,盛满了黏稠的绿色液体。屋子两侧,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很多铁笼,里面囚禁着形形色色的爬行动物、飞禽走兽,甚至还有人类幼童。
除此之外,触目所及的,便是那些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其中盛装着色泽可疑的各种液体,而女巫的身影,却已杳无踪迹。
小希斯克利夫屏住呼吸,悄然抬手,指尖跃动起一抹幽蓝的火焰。他轻轻一吹,那蓝色火焰瞬间幻化成无数流萤般的蓝色火虫,铺天盖地般向着四面八方的角落席卷而去。
红发女巫施展了障眼法,然而,即便再强大的女巫,在他这半妖面前,也休想隐匿身形。
蓝色萤火虫触及各自角落的最深处后,便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唯有几只还隐在装着昏迷孩童的笼子后面,依旧飘飞着。
找到了!
小希斯克利夫目光陡然一寒,挥手间,另一道蓝色闪电瞬间甩出。
闪电刹那间劈中笼子后的阴影,却惊飞出大片毒虫、毒蛇与蝙蝠!
紧接着,一个尖利狰狞的笑声从虫群之后传来:“吸血鬼再厉害,也挡不住东方的蛊虫之术!信息改变生活,没想到我会如此博学吧!哈哈!!”
面对来势汹汹的虫群,小希斯克利夫傲然挺立,神情淡然自若。
在蔷薇之国,他自信无人比他更懂苗疆蛊术!
他再次抬手,铺天盖地的虫潮如怒涛般向他涌来,却在即将触及指尖的刹那,骤然凝滞。
紧接着,虫群竟自行从中分开,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开,又似遵了不可违逆的号令,温顺地退至小希斯克利夫身后。
没有了虫群的遮挡,一个身影从阴影中浮现: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身材臃肿,披着暗绿斗篷,正是红发女巫的真实面目。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周身骤然腾起骇人的蓝色火焰。她痛苦地挣扎、尖叫,双手抓着头发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烈焰。
然而,她越是翻滚,那火焰便烧得越旺。不过眨眼之间,她已化作一团令人心悸的焦炭。一阵风吹过,残骸瞬间散作飞灰,消散无踪。
小希斯克利夫松了口气,抬手打了个响指。受女巫污染的蛇虫鼠蚁立刻奔出房间,四下逃窜。
他急忙跑向关着人类小孩的笼子,正要用蛮力破坏锁具时,一个熟悉而可怕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希斯克利夫!你在做什么?”
小希斯克利夫惊恐回头,却看到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是他的母亲,伊莉莎·巴托里。
她披着巨大的黑斗篷,几缕比金子还要璀璨的金发散落在肩头,站在红发女巫的房门口。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紧紧盯着希斯克利夫伸向笼子的小手,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想放了他们?他们不过是食物罢了。”伊莉莎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阴鸷狠厉,她扬手便朝自己的儿子劈出一道束缚之闪电。
“希斯,妈妈这般深爱着你,你怎可背叛巴托里家族,又怎能忍心背叛我?!”
希斯克利夫的半妖异能,全然承袭自他的母亲。虽说半妖的力量远胜全妖,可此刻的小希斯克利夫尚未真正成长起来。即便如此,他想避开母亲那束缚之电,也并非毫无可能。
他屏气凝神,正欲施展瞬移之术,眼角余光却瞥见伊莉莎在束缚他的同时,竟还对笼子里的人类小孩释放出了毁灭之雷!
母亲竟欲当着他的面,将他们屠戮殆尽!
希斯克利夫未及思索,仅凭本能,便毅然伸出手,去承接母亲那毁灭性的雷霆!
“希斯!”伊莉莎惊恐的尖叫撕裂空气,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爆发,红发女巫的小屋瞬间被狂暴的火舌吞噬,化作一片汹涌的火海!
对火焰,伊莉莎有着深入骨髓的本能恐惧。她不假思索,急速后撤,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飞出了院墙之外。
凝视着那噬人的熊熊烈焰,伊莉莎将斗篷的兜帽拉至最低,遮蔽了面容。
她的眸光,阴沉得宛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令人心悸。
她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儿子此刻正托着那沉重的铁笼,在阳光之下快步奔跑,渐行渐远,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吸血鬼畏惧火焰,惧怕阳光,希斯克利夫皆不惧。
伊莉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白皙的面庞布满阴霾,目光怒火汹涌着,仿佛能将整片森林点燃。
“希斯,你逃不掉!”
另一边,小希斯克利夫将昏迷的人类小孩轻轻放在公路旁,随即一刻也不敢停歇,朝着早已勘察好的安全屋奔去。
那所谓的安全屋,不过是一座被神圣之力庇佑的古老教堂。教堂外,高悬的十字架静静伫立,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光芒;教堂内,圣水之泉潺潺流淌,清冽的气息弥漫开来,足以让所有吸血鬼心生畏惧,无法靠近。
只要在天黑前踏入那里,巴托里家族便再难寻到他的踪迹。
在平时,二百多公里的距离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小事,然而,为了阻挡母亲那毁灭性的雷霆一击,他的双肩已负重伤。又为了能在母亲的眼皮底下尽快脱身,他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
他在密林中疾驰,速度之快,连最敏捷的小鹿也望尘莫及。
夕阳缓缓沉落,狂风在耳畔肆虐,发出阵阵凶恶的呼啸。
还不够,必须更快!
他不能倒下,不能让换命蛊的另一个宿主受到牵连。
他也绝不能被母亲抓回,一旦错过这次逃亡的机会,被他偷了命的人会迅速走向死亡。
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变得凌乱不堪,但母亲愤怒的咆哮声却如影随形,始终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终于,在太阳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瞬,他狼狈不堪地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堂。
脚步虚浮如灌铅,踉跄着跌入最幽暗的角落,脊背紧贴冰凉石墙,意识骤然涣散,整个人瘫软下去。
啊……
这便是死亡临近的感觉吗?
小希斯克利夫恍然惊觉,此生从未如此真切地直面过死神的面孔。
但他好像又没死,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穿着病号服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吗?
可幻觉又为何会如此真切?
希斯克利夫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母亲说过,唯有在他生命垂危的刹那,方能感知到换命蛊另一位宿主的存在。
恍惚间,“他”仿佛解锁了一部手机,指尖轻触,打开了屏幕上的监控软件,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横平竖直的方块字。
所幸,因父亲的缘故,他自幼便研习花国语言与文字,这些字符于他而言,皆能识得。
紧接着,一片监控画面映入眼帘,那似乎是一方小院,院内空荡荡的,不见一人踪迹。
小希斯克利夫只觉头痛欲裂,他猛地皱起眉头,甚至闭上双眼,可那些画面依旧在眼前不断闪现。
这莫非是另一位宿主正在经历的事?
很快,幻相中的“他”又点开了监控视频的历史播放模式。
在纷繁的历史录像画面中,一个场景骤然显现:一位身着苗疆传统服饰的中年女子,手持一根纤细竹条,正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一名小男孩的手心上。
之所以能断定那是个小男孩,是因为视频中的孩童留着整齐的板寸发型,身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脚下还蹬着一双运动鞋。
“金蚕蛊若不吃它,便要吃你!连这点都做不到,还不如趁早死了!”视频中的女人面目狰狞,目光如刀,那冷酷的神情,竟比方才被他击败的食人女巫还要骇人。
所以这就是苗疆的巫女吗?
希斯克利夫是半妖,可是换命蛊的另一名宿主却是普通人类小孩,他好惨好惨……
希斯克利夫越想越难受,他的心脏针扎似地疼,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把气运还给那个小男孩,并帮他把吃人的苗疆巫女除掉……
此时,在遥远的东方,躺在病床上的章粼粼正在调试给家里新安的监控,看着阿妈表面凶恶,实际打人的竹条一也没用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入学第一天,她毫无预兆地在食堂晕厥,老师匆忙将她送往医院。
此刻身体稍感舒缓,便想通过家中监控消遣时光,正沉浸其中时。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僵住,心脏处猛然袭来一阵锐痛。
哇的一声,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涌而出,她险些从病床跌落。
门口正拎着水壶准备进来的女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水壶险些滑落。她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尖叫着喊道:“护士!医生!快来人啊!我们孩子吐血了!快快!”
女教师疾步闯入房间,声音里带着焦急,匆匆放下手中的水壶,连忙上前搀扶正大口喘息的章粼粼。
章粼粼双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脸上写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旁人或许不解,但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她并非染病,而是被那换命蛊的主人无情地吸取着生命力。
该死的偷命贼!
彻底晕过去之前,她在心里狠狠地发誓:她一定要把无耻的偷命贼抓出来,千刀万剐后再喂给毒虫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