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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迷阵所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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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寂静的地底,没有一丝光亮。
沉睡的俊美男人忽然睁开双眼,血色纹路自他的眉心到眼尾,又攀爬过眼睑,一路向下蜿蜒过下颌,没入绣着赤色彼岸花的黑色衣领中。原本安分护卫在他周围的藤蔓,在一瞬间张牙舞爪地撑开,而后破开头顶的土层,一路长驱直入冲向地面。
男人表情一凝,不自觉轻“啧”一声,皱起的眉间萦绕着显而易见的戾气与不满,“真吵。”
他抬起手,右手成爪在身前猛然一抓,随着他攥紧手心,所有藤蔓疯狂游走的动作停滞了一刻,却又立刻颤抖着狰狞着,更为疯狂的向上追逐。
细碎的石块从头顶簌簌而落,男人感知到藤蔓的不受控,阴沉与血色漫过眼底。他从血藤编织的巨大罗网中站起来,左脚毫不犹豫地狠狠踩住路过的一只藤蔓,随即踏着乱舞的枝条飞身而起,以一种奇诡的速度向藤蔓涌动的方向而去。
血色,蔓延在视野中的每个角落。这个世界本应只有黑白,却平白染上了大片如泼墨一般的赤色痕迹。
杨梧月抱着鸣鸾琴跪坐在赤纹法阵的中心,破碎的衣摆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染成深色。巨大的藤蔓遮天蔽日,在四周张扬着提防猎物的逃脱,又似被什么命令约束,试探着想要刺穿猎物却始终不能成功。
一个形容枯槁的黑袍男人站在法阵之外,直面杨梧月冷漠表情的那双浑浊眼睛闪烁着兴奋而贪婪的光。他嘶哑的声音如同干裂的树皮在互相摩擦,刺得人浑身不适:“真是太妙了……”
杨梧月皱紧了眉,良好的修养让他说不出太具有攻击性的话,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陈述事实:“你绝不可能成功的。”
“嗬嗬嗬——”黑衣人置若罔闻,只不断重复着同样的怪笑。他灰白的面容狰狞可怖,双手捂住上半张脸,夸张地咧开嘴角,如同一只癫狂的困兽。“逃吧……逃吧……‘灵台心生’怎么比得上‘天相影生’,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放下遮挡的手,向法阵中心的青年看去,语气阴森宛如魔咒:“你逃不掉的!”
杨梧月抱紧鸣鸾琴,颤抖的手攥着断裂的琴弦,奋力压制着体内乱窜的气。这个阵法在调动周围五十尺内的“诡气”强行塞进他的体内,那股躁动而强大的力量在这副脆弱的皮囊中横冲直撞,妄图撕碎他表象的躯壳。
“不要……”冷汗划过挺翘的鼻梁,只呈现黑白两色的衣袖上绣着的羽翼闪烁着暗淡微光,他咬紧牙关,将所有痛楚悉数咽下,只发出细弱的呜咽,“不能……”
一旦他失去控制变为气的傀儡,撕碎躯壳变为“影”的原形,等待着这方世界的,一定是难以想象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云沉还在等他。而他,必须“活着”去见他的云沉——以人类的姿态。
“真吵。”两相僵持之际,法阵的另一边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冰冷的语句裹挟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压迫力,“谁给你们胆子,在我的地盘撒野?”
杨梧月自顾不暇,只隐约听到有别的动静,但他已无力去思考那是什么。只有强烈的愿望充斥着脑海,叫嚣着,也支撑着他与力量强大的另一个自己对抗。
衍修踩在一根冲天而起的藤蔓上,这根藤蔓比周围任何一根都要粗壮,血色也更为深重,是衍修本体的一部分。他沉着脸,看向打扰他睡觉的罪魁祸首,冷笑了一声。
几百年也没什么人闯入的地盘今日来了两个状似“人类”的活物,只是可惜,他们都不是人,而衍修也并不欢迎。
“阴邪的尸体也敢出来生事,”他抬起手,遮蔽了这方天地的藤蔓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定格,一时间嘈杂的声音沉寂下来,“不该存在的死人,就该老老实实归于尘土!”
是了,被杨梧月称作“不死者”的这类存在,在衍修的认知里是不该存在的死人。他们曾经是人类,但早已不是人类,是不该存在于世的禁忌之物。
话音刚落,人形的黑袍死物狰狞着抬起头,露出一个邪恶又诡异的笑容。覆盖在赤色法阵之上的另一个黑色阵法显现出来,它更大也更为繁复,灰暗的不详雾气在其间疯狂游走蔓延。
衍修动作一滞。
血藤又脱离了他的掌控,狂暴地冲向赤色法阵,似乎想把法阵中心的什么撕碎,却又被某种力量限制着无法靠近。
衍修这才看向法阵中央,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抹兴味爬上嘴角,叹息道:“残缺的‘天相影生’啊……有趣。”
你的另一半影魂,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