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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九世轮转,今世不识前世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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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内画面几番更迭,青峰派小师弟早消散于时间洪流下,眼下正是一桃夭激烈质问青年。“为何不能只看我?它们是低贱的妖!我每每看你的目光为它们停留就想杀了它们!”
应是催动大阵的人不同,妖王孔宣主导的大阵下青年有大义,遇事从来速战速决,亦一人来往天地之间,此番黄欢主导的“时间回溯”大阵偏于个人私情。开门见山的,它给李承满交待了仙山大海寻觅半生的青年前生——原是青年一意孤行叛出青峰派,才有后来他辗转各界寻求天材地宝。而应四季轮转,李承满瞧见青年于碧波湖畔助一烂漫桃夭化形;夏至荷叶田,对方又赴西山寂静岭求那万中无一的常青柏心,其间更出手助一灵翠鸟脱离蛇妖之口。
未料到枫红果熟秋意浓。偏料峭,寒人心!青年不知桃夭善妒。后者竟也尾随青年并一路虐杀青年结识的妖兽,哪怕被撞破在万虫谷残害妖兽的恶事仍不思悔改。彼时桃夭双手沾满温热兽血,不复烂漫的心彻底腐烂。
李承满拧眉瞧着画中那满地尸骸,只觉得心头火起,偏又听对方胡言乱语。“我是因着你的爱意化形的桃夭阿!明明你的目光那么深情的、长久的凝视碧波湖旁那株小小桃树!为何你要见一个爱一个?”它喊叫,又失控大哭,虽能感知人的喜怒爱恨缠痴怨,于修行上有天赋,但走上了歧路,心似毒蝎。“你可知你走后,那蛇妖吞食寂静岭灵翠鸟计万数!你救下的小灵翠鸟,也早在它衔果报恩的途中被蛇妖吃了!”
这招伤敌一千,是桃夭与蛇妖将青年的善意狠狠践踏了。于常人必然动怒,然而青年背对西山落日,神色隐于橘色余晖下,不见他有大动作,倒听他说甚么桃夭与蛇妖捕食妖兽乃循世间物竞天择之法则的狗屁胡话。
李承满紧盯数眼,只觉满心失望。却也在目光垂下之际瞧见青年五指掐诀,那动作极利索,仅一息便将被孽杀的小兽尸骸,以及尚有呼吸的桃夭一块扔进了虫穴,这才知道对方不是多情之人,也非是无情宵小。之后青年炼成白僵王而未奔赴下站枯木潭,相反返回寂静岭收服睚眦必报的蛇妖,无疑证明了这点。为此李承满暗松一口气。
李小少爷以为不通人情不等同不分是非。
接下来全是熟悉的画面,那身影穿梭在天地六合,到他三百寿数,不意外迎来毁灭性的万重紫雷劫。而李承满再次感受小臂粗的紫雷劈在灵魂上,这痛意令他一口气差没憋过来。好在福祸相依,意识模糊之际有画面强挤入他的脑海。
最先入眼的是诸天大神,他们或站,或坐,或卧,身负金环神光,地位超然自不必多说。视线过去,则见下手位跪着足一排的神婢,个个垂眉低头,姿态卑微地以双手向上托举一七彩宝盒。而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还躺着一双目无神的神婢,她手里的七彩宝盒已被打开,里面的品灵丹也散了一地。
紧接一道呵斥传来。“简直办事不利!”
竟是大武神责难弼马培育的贡品品质不佳。
李承满心念一动,似有所觉,却也身子一软,因没法器灵药抵抗万重紫雷,他痛到找不到支点,忽如秋叶摔入泥地。耳边则传来其他大神的附和声。“这品灵丹还属长青培育的称得上上品。”大武神同意。“既如此,下届天宫宴仍由长青操办。”
当——
铜铃蓦地开响,是青年消散于天地之故。而大神的声音逐渐远去,无论品灵丹还是那名长青的大神,它们散得迅速。
当——
适逢第二声响。李承满压抑着一生痛楚低声喘息,心中一个声音则不断叫嚣:是天宫宴!李承满直觉“天宫宴”仨字背后意义非凡,苦于没抓到突破口才无法触及真相。然后是第三与第四响。
古铜铃不管合宜与否,四响过,便开启新的一轮。一旁黄欢没打算把同伴弄死阵中,转手将妖力分给李承满得以叫人承受新一轮的捶打,端的副大主宰的姿态,嘴上却还要打趣一番。它啧啧出声,道:“这后面越接近你的本体,你被大阵吞噬的精魄就越多。你如今这般虚弱无能,可记好了,今日是老子助你一臂之力!”
李承满感受着对方的“好意”,心中震惊,尤其对方那句“后面越接近你的本体”,可知他原先对铜铃理解有误。结合那八声铃响,这一世,当是他轮转的第九世。震惊之余,他吐出口淤血,胸腔的滞闷意外减轻,脑子也得以清醒了些。
再抬眼,却被眼前一幕惊了一大跳。
且不管笑容恐怖的黄欢,那画中氛围很是旖旎,便见阁里一身材曼妙的女人,光背影都勾得人垂涎三尺。偏此刻她浑身赤裸□□,叫人眼前一“白”,只觉她肌肤胜雪,又吹弹可破。而眼下最紧要的是她正不清不楚地缠挂在一男人身上!李承满不及细看那同他肖像的少年表情,当即选择闭紧双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就听女人自信道:
“女人是男人的补品,而我大补。”
男欢女爱在她看来没甚么不能启齿的,此刻更值千金。很快一番暧昧挨蹭与她的喘息声传来,叫年岁十三的李承满听了双耳一红恨不能扒拉条地缝钻下去。其间女子甜腻的声音继续着蛊惑少年,她道:“长青师弟守着童子身自是不懂其中滋味。师姐保证,今次叫你尝过一回就想第二回。如何?”
李承满只觉浑身刺挠,自问不如何。
然而女人口中的“如何”二字,尾音似钩子,正对妖兽黄欢的胃口,教黄欢津津有味盯着使劲浑身解数的女人。
突然,它转首对李承满道:“这女人有仙缘。”凝视羞涩的李承满,它桀桀怪笑,“看来不管是心肠歹毒的小妖,还是自命不凡的仙娥,你对她们的吸引从来没有变过。”随即一针见血,“但恐怕她们最爱的还是你那一身能提高她们修为的精血。”
见少年没辩驳,黄欢接着口出妄言,“不过,若叫孔宣知晓你每一世被她们纠缠,且艳福不浅,必然醋坛子打翻。届时不必老子添油加醋,你庭前长跪的责罚是跑不了了。”略一停顿,它打着商量对李承满道:“你说,老子要把这些全告诉孔宣吗?”
李承满无法回应,思忖间心神早落在掌心的孔雀翎羽上。
事实上小少爷已然察觉前后两次入阵的差异,也怀疑前次入阵是黄欢不识他的身份,才一味强求他的性命,此次则为恢复他的记忆,才按着它的喜好设置了这般花里胡哨的情节。但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前次入阵与孔雀翎羽有关。”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而这极低的另一可能,唬得李小少爷将翎羽收了起来。
黄欢还想趁少年恢复记忆前占便宜,李承满却在此时发问。“阁下见过?”他抬头,远黛似的眉轻轻皱着,目光则穿透阁中一应物什笔直落在黄欢那张丑脸上,听他小心道:
“——那‘庭前罚跪’一说?”
“怎么没有?”黄欢反问,随即大笑出声。“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厚脸皮的。但也没见过比你更心硬的。”它眼神示意李承满去看阁中情景。等后者将目光一寸寸移过去,它十分得意的继续当那大漏勺,声大道:“就你纠缠孔宣时最不要脸。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人。莫说罚跪庭前,就是换了女装在御前失仪都干过。偏你对其他人就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确实油盐不进,画中少年一脸冷然的拒绝了婀娜多姿的女人。理由是他与对方不是一路人。这结果真真叫李承满又松口气,也叫他明了黄欢的意图。妖兽黄欢始终认为他钟情妖祖孔宣,哪怕他已有几时轮回,它仍坚信不已,故而想通过大阵中“他”的守身如玉来教李承满明白妖祖孔宣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而它所以坚持,则是要李承满寻回记忆后因着对孔宣的强烈感情打上上界,届时也带它一起。
“恐怕不行。”
李承满却也不愿插科打诨,实话道:“阁下即便帮晚辈找回‘前世’记忆,晚辈也没能力回到上界。对妖祖孔宣,晚辈一介凡夫,亦无非分之想,还请阁下勿要出口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