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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界限画那么清想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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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绾去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陈河和周逸群已经来了。
他们俩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边,试图把陈池架起来。
被子被掀起搭在陈池的腰部,他缠着纱布的上半身露在外面,他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苏绾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敢动,她心惊胆战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陈河双手比划来比划去正不知道如何下手,听见她这么问,好心告诉她:
“医生让尽快下地。”
她转开眼睛不忍心看,听见陈池不耐烦的声音,“苏绾,你先出去。”
屋里其他三个人都一愣,陈池催她,“快点。”
苏绾拖着脚步往外走了几步,把中间的布帘拉上,站在布帘的那头竖着耳朵听。
只能听见他们淅淅索索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喘息,那是痛到极致的声音。
苏绾的心跟着一颤。
紧接着听见陈河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X他妈,这几把难弄,吓得我出一身汗。”
陈池咬着牙制止他,“闭嘴,”声音发飘。
周逸群讥讽道:“鬼门关里走一遭,突然脱胎换骨了,脏话也不许说了。”
茶几上不知道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苏绾下意识扭头瞄了一眼,那个是个苹果手机,屏幕提示收到了一份邮件。
屏保是一双女人的胳膊搂着一个赤裸的背,非常香艳。
她本来只是随意瞄一眼,头都已经转回去了,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叮”了一下,她迅速转回去,那屏幕已经息屏了。
她问:“桌子上是谁的手机?”
“我的,不用管。”周逸群说。
苏绾又站了一会,调转脚跟往外面走,她干脆找地方睡觉去了,陈池要面子不想让她看见,那她就不看。
陈河和周逸群替陈池套上了衣服和裤子,扶着他在屋里挪动。
陈池咬着牙,冷汗沿着脸颊往下掉。
另外两个人也不轻松,衣服后背也湿了一块。
“以后苏绾在,说话注意点,不带几把不会说话?”陈池非常慢地说了一句。
陈河好脾气地说:“一时忘了,以后我注意。”
“我让你买的手机呢?”他问周逸群。
“带来了。”
过了一会,周逸群说:“差不多了吧,让走走,没让往死里走吧?你这脸色忒吓人了。”
陈池站住脚,等一阵眩晕过去,深吸了几口气说:“接着来,没事。”
他脸上的冷汗如雨下。
等走完了,陈河他们俩又费了一番功夫把他挪上床,他疼得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他闭着眼问:“几点了?”
“快八点了。”
陈河扯了一把纸帮他把满脸的汗随意地擦了擦,跟他说:
“你要是嫌满身的汗难受,等苏绾来,让她帮你擦擦。”
陈池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毫无血色,两颊凹进去,呼吸的声音粗重像拉风箱。
陈河不忍心看,把眼睛别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酸,又说不出来。
他想,只有男人理解男人。
他一路跟在陈池后面长大的,半大小子的时候,陈池他们已经出社会,那时候他们一群人带他去网吧包夜,教他抽烟,给他看小电影,请他吃肯德基,他跟在他们后面做梦都想像他们一样潇洒。
是陈池告诉他那个对钩叫耐克,三道杠叫阿迪达斯,还有一种运动鞋居然要一千多块,叫AJ。
陈池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摩托车,带着他在劳动路上这头飙到那头,不管白天黑夜,越是夜里油门踩得越响。
他还记得陈池那时候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一些没褪尽的婴儿肥,没有现在的棱角分明,头发长长的,带他玩的时候,眉毛一挑,头一歪,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不出的肆意潇洒。
后来,他剃了头发,穿起了白衬衫,笑容越来越少,做事越来越稳重,他脸上轮廓越来越清晰,体格终于长成了一个男人。
他再也没见过陈池年轻时的那种笑容。
他自己的身材慢慢发福了,陈池还是少年时那么清瘦。
陈池此刻躺在那里离死亡那么近,他脑子中总浮现他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要走多少路才能成为一个男人?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很想喊几嗓子,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打开手机搜出周杰伦的《青花瓷》,边开车,边扯着嗓子跟着唱,像当年那样,唱着唱着,眼睛就模糊了,大概是阳光太刺眼了。
下午一点,太阳照满大半个床了,苏绾还没来。
陈池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没醒吗?”
他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还没等苏绾回答,电话里传来车喇叭声,有人喊着“老板,拿两瓶啤酒来。”
他问,“在外面?”
“是的,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言简意赅,再没有多一个字。
“朋友?”他重复了一句,没听见苏绾的回答,他就说:“那你好好吃吧。”
他挂了电话,房间里静得让人心里空荡荡的,只有外头的知了叫得让人烦躁。
他闭眼想睡一会,躺了半天,只觉得知了吵得人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给苏绾发了一条消息:男的女的?
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苏绾进门的时候,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床上的人马上睁开眼睛,扭头望过来。
苏绾去酒店洗了澡,换了一条无袖的连衣裙,裙摆几乎长到脚踝,她的长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辫,几个小时的睡眠,就让她看起来神清气爽,说不出的清新又朝气。
她目光对上屋里的人,冲他温柔地笑,像夏天盛开的荷花,仿佛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拂过,让屋里的人心先化成了水。
她快步走过去,俯身过来的时候,一阵肥皂香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让人先失了几分理智。
陈池伸出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用牙齿磨着她的嘴唇,不使劲咬又让人心痒痒,苏绾要后退,被他按着头,好一会,才放她自由。
苏绾站直用手背抹了一下唇,嘴不高兴地撅着。
“怎么,中午饭吃得不满意?嘴巴能挂油壶。吃西瓜了吧,我尝出来了。”
苏绾在他的床沿小心地坐下,悄悄地伸手握住他放在一边的手,陈池马上反手握住她。
“和谁吃饭?把我一个人扔这。”他口气随意地问。
“我在医院门口的陕西面馆买肉夹馍的时候,碰到了周怡和她老公,他们上午在做产检,下午要拿报告,一定要请我吃饭,推都推不掉。因为一开始他们问我怎么在这,我随口说路过,就一时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你打电话我马上就找理由结束了。”
“怕别人知道你和我在一块?打电话的时候多一句都不敢说?”
“那是周怡,认识你也认识我的,我之前还让她给我介绍男朋友,多尴尬。”
“让她知道不用介绍了,不是更好?”
“不要,怪不好意思的。”
“王勉可能要来看我,你打算怎么办?”
“啊?那你提前跟我讲,我回避一下。”
陈池抬起眼皮盯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苏绾好像没觉察出什么,她举起他们交握的手,说:“我觉得你的手很性感。”
陈池的目光,瞬间像一块冰面慢慢破碎了,多了很多无奈,他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用胡茬扎了扎逗她玩。
陈池时常觉得自己和她在一起就变得轻浮得很。
“我早上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得很。”他说。
苏绾一愣,说:“那我帮你擦擦?”
他眼睛带着一点邪气,“你不怕?”
苏绾傻不愣登地回答:“怕什么?你又动不了。”
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人,对很多事是少一根筋的。
她转头去卫生间拿了毛巾和一盆水,上手就要来解他的衣服扣子。
陈池抓住她的手上,小声对她说:“把帘子拉上。”
苏绾听话地去拉上病房中间那米黄色的布帘,把外面的的视线隔绝在外。
她转回床边,垂着头,认真地解起他病号服上的扣子。
陈池躺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她,看见她垂下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扇动,她的手细长白嫩,那手指在他胸□□动,微妙地触动他的汗毛又不真的触摸他,他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像有电流通过。
她的表情一本正经,像那天弹奏钢琴,他放在一边的手轻微颤动,克制着冲动去放在她身上撕碎她,手背上的血管因为渴望“突突”地跳动。
他的身体非常激动,他控制不了。
三颗扣子终于全解开了,衣服被分开在两边,露出他缠着纱布的上半身。
苏绾拧干毛巾,轻轻地放在他的脖子上,顺着往下擦。
他的身上爆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冷吗?”那个傻瓜问。
陈池怕开口说话吓到她,摇了摇头。
她俯下身体几乎贴着他光着的胸膛,伸手去擦他的背,她的长发黑纱一样流到他的胸膛上,在他胸口撩来撩去,点火扇风。
他忍无可忍伸出手笨拙地抓住一把头发。
她直起身体,心无旁骛地把他的上衣扣子一个个系回去,然后抓起他的手臂,把衣服袖子撸上去,拿毛巾擦一遍。
她的手柔软又滚烫,放在他一缕一缕全是肌肉的手臂上,让人看了就心生邪念。
她把他手臂放回去,把堆在他腰间的被子慢慢掀开,拧着手里的毛巾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的脸像一张白色的纸扔进红色的染缸里,眼看着一点点变成红色,这红色蔓延到耳朵。
陈池就那么坦然地躺着,对自己的身体反应不以为耻,他看够了,仁慈地开口:“行了,这样就行了。帮我把被子盖上。”
算了,慢慢来吧。
等她把毛巾扔回盆里,他按着她后脑勺,把她吞掉,失控的男人力气大得要毁天灭地,光那粗重的呼吸就能把人灼伤。
他新长出来的胡茬扎得她很疼,苏绾吓得一直往后缩。
“别怕,”他在她唇上说,“没见过那个?嗯?”
他把苏绾的脸推开一点,看见她红苹果一样的脸,觉得心里化成一滩水,他用大拇指轻抚她的脸,压着嗓子用气音说:“你不是嘴花的很,天天把睡不睡挂在嘴边,还没见着就吓成这样?你不是想睡我吗?让你自己动手怎么不动了?”
苏绾脸充血,脑袋发昏,她低头把自己藏在他的脖颈间,贪婪地吸取他的温度。
“不发烧了。”
她的声音像蚊子叫。
“嗯,现在浑身也热,因为什么知道吗?”
“不许说了。”
“好,”
他温柔地答应,强迫自己的渴望冷却下来。
他的手放到她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屋里没有其它声音,连空气也是温柔的。
过了一会,苏绾随意地说起,“你知道今天周怡请我去哪吃饭吗?杨帆!她说要好好谢谢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他们现在有孩子了花销估计也大。我要买单无论如何抢不过他们。”
“你那几万块挺经花啊,苏绾,花出了几十几百万的架势,一会帮这个一会帮那个。花完了,打算怎么办?”
他的温柔持续了没多久。
苏绾被他说得有点面皮发热,
“花完就花完呗,我马上上班了,有工资,也可以继续做兼职。反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要是说欠你的那两万,我求你了,我现在就转,你赶紧收了吧。省得一说起钱,我老觉得你在讽刺我,我还担心下次真拿不出来了。”
她想抬起头,陈池按着不放。
“这两万块你永远欠着,你发了我也给你退回去,我说了你拿肉偿。你的钱花完了,就没想过找我?”
“没想过啊,别牵扯钱比较好,我没有特别需要花钱的东西,如果需要我爸妈会给我。再说,你自己说过你赚钱不容易,不喜欢给女人花钱。”
陈池眉头打成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给你花钱?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你要用钱跟我说。”
“这不是随口一说的客气话吗?就好像有个人每次说下次请你吃饭,谁当真啊,要请不是马上就定日子吗?你每天说多少句客套话你自己记得吗?”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只会嘴上说说的?在你心里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没有没有,你帮了我好几次了,我都记得的。其它的我没什么想法,我也没打算花你的钱。”
“为什么不能花我的钱?你界限画那么清打算干什么?”
他嗓门不自觉高起来。
还没等苏绾回答,他枕头边的手机响了,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打算挂掉,等看清楚了号码,马上换了个表情接起来。
苏绾趁机站起身来,陈池一把抓住她的左手。
“妈,”他声音难得的温柔,眼睛却看着苏绾。
“你听谁说的?没什么大问题,一点小伤。你要来也行,我安排人来接你,你在家等着。”
苏绾还没等他说完,慌得就要转身,“你妈妈要来?那我先走。”
她表情像掉入陷阱的小猎物,神色惊慌。
陈池的手还拽着她,他躺着若有所思打量她,既不说话也不放手,目光沉沉。
苏绾挣脱了两下,他终于让她走。
“你怕什么?你来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苏绾。”
苏绾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特殊情况,我先回避下。”
陈池转开视线,说:“那赶紧走吧,别碰上了。”
他听见苏绾去了卫生间,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想得多周到,比特务还细心,务必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让人起疑。
他闭着眼睛,觉得累的不得了,听见门轻轻被关上,脚步声慢慢远去。
一切都很萧索,只有无尽的知了聒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