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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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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苏绾没事干又去元谨帮王勉干活,这次是核对仓库的库存。
她和周怡两人在仓库待了一下午。
周怡跟她讲她和男朋友可能会考虑先订婚。
这个男朋友跟她同年,两年前才来的公司,是本地人,家里父母人也很好,知道她一个人在这里,经常让她回家吃饭。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滔滔不绝像一个健谈的人,掩饰不住的开心,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一定要放弃错的人才会遇见对的人,苏绾想,人生不要纠缠,一定要及时止损。
“苏绾,我们订婚也好,结婚也好,你一定要来啊。我第一个想请的人就是你。”
周怡歪着头,在光线不甚明亮的仓库里,满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好,我一定来。”
她郑重地点头,这些小小的情义让人感动,也是朋友的意义。
“苏绾,你有男朋友吗?从来没有听过你说起过。”
“没有,找不到,你看看公司有合适的吗?”
“你说真的吗?那我跟王姐说了哦。”
她的眉毛飞起,嘴半张着。
“说呗,我现在广撒网。”
她弯腰搬开一卷一卷的白色滤布。
后来有一天中午,趁着办公室其他人去吃饭了,周怡拉一把椅子坐到王勉旁边去。
她们两个都自己带了饭,周怡带的是头天晚上她未来婆婆给准备的,儿子和未来媳妇一人一份,牛肉,小肋排,花菜和米饭都和到了一起,看着不清爽但味道极好,盛在一个玻璃饭盒里。
她边往嘴里舀饭,边低声跟王勉说:“王姐,你看咱们公司有没有条件好一点的男的,有没有适合苏绾的,她想找对象呢。”
王勉嘴里正啃一块带鱼,听了她这话,差点没被鱼刺卡住,她连忙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下去。
她看着这个天真无邪望着自己的这个下属,含蓄地说:“你别乱给人介绍对象啊。苏绾的对象,咱们俩介绍不了。”
周怡手里拿着筷子想了想,
“我也觉得,以苏绾这条件恐怕不好介绍,咱们这厂里也没有条件这么好的。但是爱情这个事情也不好说的,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呢?对吧,王姐。”
王勉摇了摇头,“周怡,这事你听我的,不要参与,苏绾这么好的条件,她有她的缘分。这事轮不到我们管。”
王勉想起那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失态,能让一个见多识广,见过大场面的男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能是什么原因?
苏绾又不吃人,那表情要么是见了鬼,要么是心里有鬼。
她们想在这时候打苏绾的主意,那不是虎嘴扒须,与虎谋皮?他们这位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她想周怡还是太年轻,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虽然她自己也是后知后觉,这点让她颇为懊恼。
小会议室里开了一下午的会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两年多前开始的镀锌膜开发,最近终于有了阶段性成果,虽然和德国和以色列的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但也可以投入生产了。
周逸群在外地人没来,挂着视频参会。
陈池跟周逸群说:“你开始申报专利吧,有需要帮忙的找陈河。陈河,你尽快跟市场部的人开会,让他们把客户开发出来,该安排的培训第一时间安排起来。然后样品先生产个几千米出来,有适合的客户但对产品不了解的,我们可以免费提供试用。前期不用担心成本和促销费用,要尽快占领市场,现在我们是独一份,要抓住机会把钱赚出来,后期多久有同质产品出来不好说。这是时间战。”
除了陈河和周逸群答话,会议室鸦雀无声。
陈池转向老夏,“嘉和现在怎么说?”
老夏推推眼镜,说起这件事,他脸上有点无光,自己老板那目光让自己有点汗流浃背,
“前几天放出风声要转让厂房了。这下是死透了。”
陈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本来以为半年,最多大半年,没想到拖了两年多。这件事的责任在谁?我说过价格就照着打死他们来,就这样你们都弄不死他们。一直恶心我们两年多,这资金压力有多大,你们有数吗?”
老夏讪讪地,“这事也是他妈邪门,按理说你们早该趴下了,就在我们以为他们趴下时他们又开始诈尸,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又一次。死活想不通哪来的钱。”
“这事我倒是高看嘉和的赵嘉几眼。但以他自己的实力撑不了这么久,后面有人拿他跟我们斗,咱们要时时绷紧了皮,暗处想搞我们的人太多。这个对手既然倒了,下一步怎么接收市场,老夏你给我个报告。还是一个快字。”
老王忙点头答应。
陈河出会议室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里坐着的苏绾,他一愣,然后笑得眼睛眯成个花,
“苏绾,好几年不见了吧,我以为我眼花了。怎么感觉更漂亮了,是不是谈恋爱了?小姑娘只要谈恋爱就给春天里淋了雨水的花,越来越娇艳。”
陈河说这话很滑稽,就像一个老实的村夫非要学那公子哥摇折扇扮风流,不伦不类。
苏绾站起来,看着他,抿嘴笑。
陈池站他后面,骂他,“恶不恶心,哪学来的淫词艳曲?”
王勉“噗呲”一声笑出来,为了缓解尴尬,她说:“陈副总,文采好,出口成章。”
陈池迈腿往自己办公室走,余光瞄了一眼苏绾,她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站那。
还没到下班时间,苏绾跟王勉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仍然出大门往右拐走她的小路。
那天的桑葚很甜,就是后来被一个追来的老先生毫不留情地驱赶,她一不小心从树上滑下来坐了个屁股蹲,坐在满地的桑葚上,那条裤子后面被青紫色染得斑斑驳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挽救。
她倒是想看看今天那棵桑葚树是什么情况。
她听见后面有汽车的喇叭声,她赶紧往路边让了让,这条路实在是太小,其实不适合汽车通行的。
谁知她让了,喇叭声还没完没了了,她扭头去看,看见后面一辆庞大的黑色SUV缓缓跟着她,她本来还不确定这车是不是认识,她多少有点车盲。
直到陈池的脸从驾驶座的窗口伸出来,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漏跳了一拍,她想肯定是心虚,走这条路都被碰到了。
陈池一条胳膊架在车窗上,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绾只能朝他挥挥手,脚下使劲蹬脚踏,加快往前骑。
陈池轻点油门,慢慢跟在她后面。
夕阳挂在了天边,把人和物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旁边的田野和山丘上有几只白色的鸟飞过。
前面的人俯着上身拼命踩自行车,从后面能看见窄窄的腰和下面浑圆的曲线,她披散着的头发随着风飘荡。
她明知道她骑不过他,还在强撑着,遇到路上有坑她也来不及躲,眼看着她连人带车低下去又高起来。
渐渐地,她蹬车的速度慢下来了,他的耐心用完了,他一踩油门,一扭方向盘,这辆庞然大物轰鸣着超过前面的人,斜着停在路中间,把她的路彻底堵死。
陈池下了车,一把甩上车门,朝那个人走去。
苏绾不得不停下来,她双腿点地把车停在路边,她的胸膛因为缺氧,剧烈地起伏。
陈池捏着她的车把手,看着对面脸色绯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苏绾,“上车”。
他离她一巴掌的距离,苏绾觉得自己粗重喘息喷出来的二氧化碳都喷他脸上了,她越想呼吸平稳就喘得越厉害,她只能往后退,从自行车上下来。
落了地才知道自己双腿发飘。
陈池一个手轻而易举举起那辆捷安特,随意地把它扔到SUV的后备箱里,全然不管它会不会划伤这辆昂贵的车。
他扯着苏绾的一个胳膊把她送到副驾上。
以他的性格他很想说一句,“自行车没有了,你要想走路也可以”,但他不敢,这是头倔驴,他要真说了,她真敢迈腿就走,哪怕走到明天早上。
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用命的,一物降一物。
他把车回正,问她:“腿不酸?”
“不酸。”
“那你应该去参加铁人三项,不然可惜了。”
苏绾本来扭头看着窗外,听她这么说,“嗖”地转过来瞪他,眉头拧起来,
“陈总,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有的话我跟你道歉。我不懂,你又要骂我又要讽刺我,我要离你远点还不行,还得追上来,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知道”。
“那你给句痛快话行吗,陈总?”
“陈池”
苏绾愣了一下,“你要是直接跟我讲,你就享受耍我的乐趣,也行,毕竟你之前帮了我很多,我们家还欠着你很多钱,那我有数了我配合。”
他不说话,眉头皱着,周身气压很低。
苏绾知道他不高兴了,她有点搞不懂他明明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公司里的人说他从来不拍桌子不扯嗓子骂员工,怎么现在这么阴晴不定?
“我改主意了,苏绾。”
车程过半,他突然说。
“什么主意?”
苏绾小心翼翼地问,总感觉自己在火山口上试探,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
“从你回道南的那天开始,你就替我们做了决定。”
“什么意思?我能替你做什么决定?”
她头越来越昏,感觉满脑子浆糊。
“你想听实话?”
他声调不高不低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苏绾的心开始有点慌,她的第六感探测到前面的危险,好像她迈步在雷区前面,脚抬起来又不敢落下去,她的喉咙有点干。
他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只要你回道南,你就一定是我的女人。”
“轰”地一声,苏绾觉得什么东西冲到她脑门上,让她眩晕又夹杂着荒谬和愤怒,她张了张嘴,支吾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抓起手套箱里他的墨镜朝着他就扔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她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一句。
陈池不以为意地捡起眼镜拿在手上,
“你要是喜欢扔眼镜,下次我买10副放车里让你扔着玩。我就知道你这毛病,说了就炸毛,我不说你非要逼我说。”
“你有病,我最讨厌别人强迫我做什么。我对你没兴趣了,陈池。”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只想扯着脖子“吱哇吱哇”地叫。
“那不是巧了,我也是,从来不接受别人说‘不’,我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他不轻不重地说,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边不耽误把车平稳地停到苏绾家门口的台阶下。
苏绾觉得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起来了,这个人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心悸,她脑子中又浮起他面无表情把人打倒在地的样子,那种心慌又回来了。
她一只手抓着门把手,深吸了几口气,“陈总……”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陈池”。
“陈池,如果你觉得你帮了我们很多,借了我爸很多钱,想讨回点什么让自己出口气,我能理解,毕竟我也没有二话得接受了你的帮助。如果你不甘心,我可以陪你睡一觉,我自愿的,我没和别人睡过,你不亏的,但是别耍我玩,我这种人没啥意思的,脑子一根筋,玩不来你们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只想找一个跟我一样一根筋的人,何必浪费你的时间呢?”
“什么时候睡,你约个时间。”
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绾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你说个时间。”
她咬着牙。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解决。”
他说着动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
苏绾骇然,眼睛瞪得溜圆,她觉得自己简直在沸水里煮着,坐立难安又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
陈池眯起眼睛,“怎么?今天不方便?”
他语气冷冰冰又带点轻佻,苏绾觉得浑身冰冷,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局面。
陈池靠回椅背上,“现在知道害怕了?我跟你讲过坏人多的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要做的事先过过脑子,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你有恃无恐。你再敢给我张口闭口说和人睡一觉这种话,我马上让你哭爹喊娘。尤其是你没和人睡过这种话也能挂在嘴上,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一旦有人听了你这话起了坏心,你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苏绾扭着头贴着车门不说话。
他看了一眼她被吓到的样子,缓下语气,“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你自己跑回来的。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也没有。我晚上有个应酬,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你平时怎么吃饭?”
苏绾扭了下把手推开车门就走,头也不回,把车门甩得车震了三震。
她的头扬得高高的,无论如何输人不能输阵,像只骄傲的孔雀。
陈池微微低着头透过副驾的窗户看她经过那棵高大的桂花树,消失在那扇巨大的红铜大门里。
他不知为何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看着那棵桂花树想象出八月桂花飘香的样子,觉得人生很不错。
他一辈子也不曾以后也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内心坚定内核很稳,有自己的世界观不会轻易改变,不畏强权,不媚世俗,一种近乎天真的高尚,这种品质是从小锦衣玉食和充足的爱浇灌出来,可遇而不可求。
傻是真的傻,但就是招人心疼。
他发动车子滑出车道。
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四肢奔腾,让他浑身充满力量,在狭窄的驾驶座上简直坐不住,想要朝着窗外喊几嗓子,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太陌生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