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时间循环拯救毛茸茸》愤怒的蒲公英

28、别忘掉我

　　会是宁不虞吗？

　　如果只是为了确认她昨晚是不是按计划待在公寓里，以他早上闹出的动静，也太夸张了。

　　她还记得早上他脸上的表情，站在门口，压抑不住的焦虑和紧张，看到她走出来时一瞬间的放松和安心。

　　他是真心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说真有人可以表演得这么逼真？逼真到每个肢体动作和面部肌肉松缓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

　　苏朝夕仔细回忆早上见面时的每个细节，想到宁不虞对小黑莫名的敌意，之前单纯是以为他嫌弃流浪猫，但现在想来确实很违和。

　　首先他是个宠物医生，可能每天都在接触，而且她记得从很小开始，宁不虞就对流浪猫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善意。

　　猫？一道灵光闪过脑海，苏朝夕赶忙拿起照片重新检查。因为拍摄角度问题，没法看到背面，但凑近看，指甲边缘看起来确实粘着几根黑色猫毛。”

　　苏朝夕心里稍定，放下照片，谨慎地组织措辞，“我的指甲应该是在摸猫的时候弄掉的，它粘在猫身上，被带到了案发现场。”

　　女警瞥了她一眼，拿起照片察看，又叫人检查证物。

　　稍顷，她重新在桌子对面坐下，“跟你描述的一样，指甲片背面确实沾了些黑色的猫毛。”她停了下，“但这不能排除是作案时掉落，然后沾上猫毛的可能。而且，据我所知，你说的猫咖是你名下经营的那家？”

　　苏朝夕点点头。

　　“你觉得一只猫能横穿整个市，”女警用手机调出地图，点了点处于城市南北两端的方位，“还恰好进到被害人家里？”

　　苏朝夕语塞，她也不相信一只普通的猫能跑这么远，更别说还正好溜达进苏鸿道的别墅。

　　可这么说来，它又是怎么摸到自己的公寓呢？

　　苏朝夕早上看见跑回来的黑猫只觉得惊喜，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处处都很蹊跷。

　　虽然公寓没有别墅离猫咖那么远，但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路，还在高层，它怎么找到的？

　　正想思索着，问讯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男警官探进半边身体说，“公寓楼层坏掉的监控修复了，录像停在2:30分，可以确认在2点前没人出去。”

　　这就表示她的不在场证明成立。

　　苏朝夕松了口气，松开膝上的拳头，握紧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虽然录像可以做不在场证明，但您仍旧有嫌疑，”女警说，“请在案件办理期间不要离开本市。”

　　苏朝夕点点头，在引导下起身走出问讯室。

　　不见天日的房间模糊了时间流逝感，看到外面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走廊和西斜的阳光，她才发现在那个逼仄的空间里几乎待了一整天。

　　“苏朝夕，是吧？”领她出去的男警察在前面带路，用轻佻的口气说，“听说豪门里事多，果然是这样。”

　　苏朝夕心下反感，“现在下论断不用看证据了吗？还是说这是你的主观臆断，我可以告你诽谤。”

　　男警察一时词穷，扭头忿忿地扫了她一眼，眸子黑沉得令人害怕，随即灯光一闪，他转过了头去，“听说你们家的一个女仆被送进来了？”

　　“林燕？”苏朝夕盯着男人的背影，刚才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一股可怕的熟悉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这个人给她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不仅是从刚才起就很不舒服的口气，还有那种没来由的恶意，若有若无地夹杂在话里。

　　“是啊，想起来了，确实叫林燕，”他拉长语调说，接着慢慢压低声音，“知道吗，她今天刚好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苏朝夕愣了下，突然发现已经走了很久了，却还没到大门口。她记得来的时候路没有这么远，而且，走廊上也没这么多栅栏门，看起来更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苏朝夕立即停下脚步，冷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走错了？”男人的声音慢慢压低，变得异常沙哑，“没有走错，这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他说着转过身面朝苏朝夕。

　　苏朝夕后退几步，不安感陡然剧增。

　　原本还人来人往，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这人恐怕是故意带她到偏僻的地方来。

　　潜意识里把警局当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完全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在这里动手。

　　“你不是警察？”苏朝夕慢慢后退，堤防他的突袭。

　　“你猜呢？”他笑眯眯地问，见她试图逃脱，也不阻拦，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在这里动手，你也跑不掉，”苏朝夕尝试拖延时间，希望有人在发现她不见后找过来。

　　男人的笑容更明显了，“我有说过是我动手吗？”

　　他竟然还有帮手？苏朝夕诧异的同时，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个陷阱。

　　面前的男人大概率也负责取证，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动下手脚，做出监控坏掉的假象，这样她才能留在警局一直到晚上。

　　为什么要拖到晚上？他们安排了什么？

　　苏朝夕无心细想，就要往回跑。突然，腹部传来剧痛，她低下头，看见那里露出一个闪着寒光的金属尖角，鲜血开始以它为圆心涌出，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苏朝夕抽了口凉气，膝盖像被抽走所有气力一般跪倒在地上。

　　刀往后拔出，她瘫倒在地上，看到了身后的画面。

　　林燕拿着沾满血的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身上还套着囚犯惯常穿的橘黄色背心，她的面孔苍老了许多，快意大笑带起的褶子像蛛丝一样爬满眼周。

　　血液不断涌出，在身下蔓延。

　　苏朝夕倒在血泊中，想到上次的车祸也是因为林燕，还有毒贩……

　　她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那场车祸里的第三人，那个坐在方向盘后的男人。

　　林燕蹲下身，握刀的手高高抬起，就要落下时陡然被一只黑猫打断。

　　它无声无息地从窗外的影子里跃进来，锋利的爪子在林燕手臂上划拉出一长条血痕，迫使她放开了凶器。

　　同时，走廊拐角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余光中，苏朝夕看到跑过来的宁不虞。他在她跟前蹲下，半搂起她。

　　她突然想到，这次不在猫咖附近，没有猫意外死去，是不是循环不会再开起，是不是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她看着宁不虞泛红的眼眶，突然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说，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为什么他要跟她分手，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又要回来？他到底还爱不爱她？

　　这些从前倔强地不肯问出口的问题，现在恐怕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苏朝夕，别睡，医院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不知道宁不虞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因为她恐怕连警局大门都坚持不到。

　　第一次，感觉盛夏这么冷，像身处寒冬腊月，冰窖寒潭，她控制不住颤抖地瑟缩在他怀里，但那点热量只是杯水车薪。

　　随着生命的流逝，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口膨胀起来。

　　如果这是最后了，她希望能再任性一回。

　　苏朝夕吃力地抬起手，扶住他的脸颊，粘稠的液体弄脏了干净的皮肤，但谁也没在意。两人都看着对方，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唯一的人。

　　在宁不虞诧异的目光中，她用最后的力气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