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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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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在寒夜里僵持了一分钟。
“……我不会送你回去的。”良久,兰掩僵着脸,向粘着不走的程逸舟重申了自己的坚持。
他是心软,但不是傻子。
利用他的善心对他进行羞辱践踏的伎俩,兰掩已经上过一次当了,那一次惨重的代价蹉跎了自己整整七年,他不会再被骗了。
程逸舟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抽出一只手往自己的口袋里摸去,“我不骗你,我把钥匙交给你……你把我送到公寓楼下再把钥匙给我,我绝不……”
话音未落,程逸舟睁开了双眼,将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索了一遍,“等等!”
兰掩扭头看他。
程逸舟为难,“我的钥匙不见了。”
兰掩可不吃他这套,偌大的A城,程逸舟平时落脚的公寓进不去,程家那么大幢别墅可不是摆设,打个电话就能叫人来将这大少爷接回去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一个平凡的omega帮忙。
兰掩坐直身子,稍微离他远了一些,“程先生,你打电话给你家司机吧!你哥哥再怎么气你,也不会叫你流落街头的。”
程逸舟抿着嘴将自己的手机交到了兰掩手里,眼神依旧不算清醒,“好像没电了。”
兰掩瞪大了双眼,接过程逸舟的手机摁了好几下,居然真的没有一格电。
这个地方不繁华,这个点周边的店铺早早关上了门,兰掩没带充电宝,也就是说,此情此景下,除非程逸舟自己说出司机的电话,否则确实没有人能来接走他。
不,或许也有。
兰掩放下手中不属于自己的手机。
周锦和程逸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兰掩可以联系周锦,让周锦想办法把程逸舟接走。
可是……
说实话,虽然周锦身边的这些alpha都不算好人,但兰掩宁愿独自面对程逸舟,也不想再与周锦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两人的呼吸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清晰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掩妥协般的垂下了头颅。
“程逸舟,我送你去附近的星级酒店吧!”
面对兰掩不再客气的直呼其名,程逸舟没有生气,懒洋洋地又倒在了他的身上,“好像没带身份证件呢?”
“……我可以用我的证件开一间房,但是你要把钱还我。”
“不了,”程逸舟趁着兰掩看不见,直勾勾地盯着兰掩被高领毛衣挡住的后颈看,“你带我去你家吧!睡沙发,睡地板,都可以……把我锁起来都行。我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喝酒头晕。”
兰掩感受着身后的热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今晚自己不带走程逸舟是不可能的事。
寒冷空旷的街道上,昏暗的路灯只比乌云背后的月光亮那么一点,半晌都没有车辆行人的经过,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低等omega不可能是高等alpha的对手。
兰掩好后悔,不受控制地埋怨起了十分钟前多管闲事的自己。
果然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七年过去,自以为变得聪明了,其实还是那么的愚笨可笑。
明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偏偏还是心存侥幸的停下脚步。
这一次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是被关在厕所隔间凌辱,还是被压在昏暗的储物间里鞭挞?
或者是像低贱的野狗一样趴在地上被人呼来喝去,再在需要被炫耀的时候,穿上最名贵的衣服在陌生人面前打招呼……
周遭的声音像被风沙侵蚀殆尽的老照片的色彩,兰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目无神地盯着道路的尽头,抓着车头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最后甚至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小兰掩?小兰掩?”
程逸舟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抱着他的腰肢让人靠在自己的怀中,左手捧住他的脸,焦急地打量他的神色,“兰掩!兰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兰掩额角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氤湿了他的碎发,面色惨白,以往红润的唇瓣此刻也颜色尽失,琥珀色的双瞳无法聚焦,程逸舟在其中只能看到自己慌张的倒影。
“兰掩?”程逸舟的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去摸兰掩身上的手机,自己今晚什么都是装的,但唯有手机没电不是,如今四下无人,连呼救都做不到,只能去找兰掩的手机找人急救。
慌乱之中,天际又飘起了小雪。
雪花落下的时候,似乎浮起了一缕清冽的花香,但在场的二人都没注意。
就在程逸舟准备抱起兰掩,酒驾送人去医院时,兰掩的双眸渐渐凝聚了些许微光。
“周……程……程少爷……”滚烫的泪珠砸在程逸舟的手掌,几乎是半躺在alpha身上的兰掩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在自己僵硬的身体上游走的手,不甚清醒地呢喃,“不要玩我……不要玩我……我……不是玩具……”
程逸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把。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程逸舟张开双臂将兰掩紧紧搂在了怀里,他想低头亲吻omega头顶柔软的发旋,却盯着身下omega的脸,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程逸舟没说一句话,就这么在雪夜里拥着兰掩的身躯,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臂,一手擦去了兰掩满脸的泪痕。
兰掩的呼吸逐渐正常起来,无声的眼泪流尽,他才后知后觉地抽噎起来。
“见笑了,程先生……”兰掩手忙脚乱地擦干坠在眼角的泪珠,挣扎着就想起身。
也许是alpha天生的基因优势,兰掩觉得自己贴着程逸舟胸膛的后背越来越热,连带着腺体所在的后脖都有些发烫。
他刚做完标记清除手术一个月,不可能有敏感期,因此兰掩也没有多想,只是十分羞愧自己的情绪失控。
程逸舟难得没有再纠缠,就这么放开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后座一言不发。
兰掩用自己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送你去酒店。”
“嗯。”程逸舟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街边的光秃秃的行道树。
为了将程逸舟送到这附近最好的酒店,兰掩路过岔路口时,没有选择回家的那一条,而是驶向了市中心的方向。
荒败的街景渐渐淡去,远处的灯火辉煌越来越近,兰掩强忍着身后滚烫的不适,想着一会儿回家,自己一定要先好好冲个澡时,程逸舟从后座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掌着三轮车车头的右手。
“……兰兰。”
程逸舟的声音沙哑低沉得很不正常,兰掩听得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
“怎么了?”兰掩喉咙发紧,不知为何连对程逸舟这过分亲昵的称呼也忘了反驳。
“你的信息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兰掩闻到了一股雪花不应该有的兰草幽香。
兰掩怔怔地望着鹅毛白雪,伸出另一只空闲的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呼……”
程逸舟炙热的呼吸打在兰掩的左手腕,在这寒冬腊月的深夜,他的额角浮现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怎么办?”程逸舟闭眼,低头,用高挺的鼻梁轻蹭兰掩的手背,另一只放在身侧的手臂青筋跳动。
兰掩张了张嘴,声音颤抖而惶恐,“我没带……omega抑制剂……”
为了避免城市出现信息素暴动,二十年前出台了法律,所有alpha和omega都必须随身携带专用抑制剂,否则,由于信息素泄露而引发社会暴乱的alpha或omega,都必须承担刑事责任。
眼前是两百米不到、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兰掩由于自己的特殊病例史并没有携带抑制剂,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兰掩必将被巡逻的警员带走。
程逸舟用手拂开兰掩捂着腺体的左手,用自己的大掌盖了上去,“掉头。”
兰掩毫不犹豫地调转车头,飞快地往身后昏暗僻静的道路行驶。
属于兰草的凌冽清香在雪夜里越来越浓,根本不是物理遮挡能掩盖得住的。
程逸舟和兰掩已经看到街道两旁有零星的几户人家重新打开了灯光。
虽然知道这不一定是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但还是让控制不住信息素的兰掩心惊胆战。
怎么办?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
“程逸舟……”兰掩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他没有过人的胆识和显赫的家世,对法律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铁律,就像读书的时候害怕强权一样。
兰掩好像看到了前方路口晃荡的人影,他不再犹豫,强忍着恐惧伸出一只手向后抓住了程逸舟。
“帮帮我。”
话音刚落,身后的alpha裹着一身雪夜的酒气欺身而上,强烈的压迫感让兰掩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自己的腰肢却被人用力掐在原处动弹不得。
黑夜里,程逸舟借着昏黄的路灯将omega脖颈后微微凸起的泛红腺体尽收眼底,原本白嫩无暇的后颈,却碍眼的错落着几枚深深的齿印,不规整,也不重合,硬生生地愈合成了野兽撕咬般的印记,不难想象当初下嘴的alpha是多么粗鲁狠厉。
程逸舟的瞳孔在黑夜里沉得发亮,猩红的血丝不知不觉爬上了男人的眼球,这是肾上腺素的失控带给他的生理反应。
兰掩不知道程逸舟在磨蹭什么,男人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之后,只能徒增难捱,他似乎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在更肆意的飘散。
眼看着自己离路口处的那个陌生人越来越近,他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用手抓住了程逸舟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掌,颤抖着声音乞求道——
“标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