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离婚的omega》茉下君

17、第十七章

　　雪白的墙壁与天蓝色的帘子构成利落的空间风格，微微刺鼻的冷冽消毒水气味，令所有人都不经意放轻了呼吸。
　　“匹配度？”
　　兰掩瞪大了眼睛，诧异地说出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
　　自从alpha无法根据主观意愿终身标记omega成为普遍现象之后，“匹配度”这个词已经消失在大众视野中近八十年了。
　　在人类分化为ABO的初期，相关部门会根据omega与alpha的信息匹配度，对适龄单身AO进行配偶分配——这种事与omega对alpha的标记拥有绝对依赖一样，都是ABO社会理所应当的事情。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AO之间的匹配度越来越低，甚至还不如与beta之间的关系和谐，根据AO匹配度分配配偶这种不人道的事情，就彻底消失了。
　　与之相应的，也是“AO匹配度”这个词语的消逝。
　　没想到时隔多年，兰掩会在医生口中听到这么有“年代感”的词。
　　坐在兰掩对面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手上的检验单点点头。
　　“没错，兰先生。按理来说，做过标记清除手术的omega，在未来的三个月中，是绝对不会出现敏感期的。如果有意外，那一般是出现了腺体紊乱综合征，更不要说在这种特殊时期与alpha发生标记关系，那只会加重omega体内的信息素混乱。但是……”
　　“您的腺体不但没有遭到二次破坏，甚至比预期恢复得更快了。”
　　童樾放下单子，望着愣愣的兰掩道：“所以，我合理推测，这是因为您和程先生的信息素匹配度是难得一见的高度符合，甚至可能超过了已经百年未见的80％。”
　　“只有这样，受过标记清除手术的omega才会情不自禁地提前进入敏感期，且alpha信息素的注入，也不会对omega产生危险，乃至反向作用，促进omega腺体的恢复。”
　　兰掩看着自己的检验单，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童樾则进一步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总而言之，兰先生，您的腺体恢复非常好，如果您和程先生需要，我可以为您申请信息素匹配检测，两天后出结果。”
　　兰掩摇摇头，“不必了，谢谢童医生。”
　　“客气了，兰先生，”童樾笑着低头在单子上写了几个药名，“这些是帮助您稳固敏感期的，您只需要定时定量吃一个月，基本上就能恢复正常的omega腺体功能了。记得随身携带抑制剂哦！”
　　兰掩走出问诊室的时候，程逸舟正站在一旁接电话。
　　他看到兰掩走出来，匆匆对电话那头说了两句，迎了上来。
　　“兰兰，如何？”程逸舟低头看兰掩的脸色。
　　兰掩没有多说，“挺好的，我去拿药。”
　　程逸舟向旁边的杜梦递了个眼色，杜梦便跟上了兰掩的步伐。
　　“兰先生，这边请。”
　　眼看着杜梦领着兰掩坐电梯下了楼，程逸舟走进了问诊室。
　　“怎么样？”程逸舟迈着步子，毫不见外地坐在了问诊室靠墙的小沙发上 。
　　“恭喜你啊，程先生，”童樾一边在电脑上写病历，一边对自己的老板说道，“你可能遇到了你命中注定的omega。”
　　程逸舟挑眉，虽然心底跟周锦一样，并不认为自己会和兰掩走到最后，但眼下倒没否认他的说法，“怎么说？”
　　“刚刚那位兰先生的腺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因为你的标记，促进了他的腺体重新发育，这说不定会让他的身体提前恢复。”
　　“这种情况，从AO信息素匹配制度消失后，再也没有见过。因此，我猜应该是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要不要拿你和他的信息素去测验一下？”
　　童樾敲下最后一个字，笑着看向自己的老板。
　　听到这个消息的程逸舟有一瞬间的意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AO信息素匹配度这个名词听起来浪漫，但作为一个被废除近百年的制度，在当今社会必然已经成为了被淘汰的东西。
　　不过，想到百年前记载的，信息素绝对匹配的AO，不论性别、国籍、生活背景，只要给他们一个共处的机会，必然会产生难舍难分的恋爱，就算背叛相恋多年的恋人，他们也会为了今朝欢愉在所不辞。
　　所以，当年甚至有一项规定：如果有一对AO恋人去结婚登记，信息素匹配度若是达不到60％，会被相应机构拒绝登记。
　　——这样AO动物本能大于人性的事情，如今早已成为了传说。
　　但程逸舟难免会感到好奇。
　　百年前的人们，到底在信息素的控制下，经历了怎样的刺激。
　　那所谓的绝对匹配，是真的能够让人失去理智吗？
　　程逸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童樾见他没有说话，把刚刚在兰掩面前没说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如果你和兰先生的信息素匹配度确认达到了90％，那么你连续向他注入一周的信息素，兰先生的腺体基本上就能完全恢复了。”
　　“刚好，”童樾笑着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是一次敏感期或易感期的时间。”
　　程逸舟回神，满眼深意的看向了童樾，“童医生，你是在教唆我犯罪，好把我这个老板弄下马来，自己成为医院的老板吗？”
　　“瞧您这话，”童樾用苍白修长的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整个人精致得简直不像个alpha，“我这不是为我那被‘放逐’千里之外的弟弟着想么？他对你可一直没死心，天天扬言要回国把你拿下，你要是早一点和刚刚那个漂亮的小兰先生修成正果，我也好彻底打消他的妄想。”
　　童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逸舟，你要知道，在这个AO信息素匹配度低于30％已经成为常态的当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自认为与你的匹配度高达60％是多么‘天造地设’。”
　　“要不是家里盯得紧，他已经试图好多次联系国内的媒体，想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给你施压了。”
　　“其实，童家对程家一直很欣赏。当年要不是他在宴会上作死想给你下药，你们或许真在一起了也说不准。”
　　程逸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别他爹的恶心我了，童樾，”程逸舟对童樾的话不屑一顾，“你把我的信息素拿去和兰掩做匹配吧！顺便告诉你弟，我跟兰掩匹配度高达100％——他不是拿着那60％耀武扬威么，让他睁大那双狗眼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天、造、地、设！”
　　童樾听得闷闷发笑。
　　“要不编低一点儿呗，哥？这一听我那狗弟弟也不会信呐！”
　　“爱信不信。”
　　程逸舟说完，就关上了问诊室的门。
　　——
　　兰掩去拿药还没有回来，程逸舟坐在走廊上的椅子里，难得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
　　程家经商，童家从政。
　　但童家内部却比程家复杂得多，童樾和明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跟周锦先认识的明绪，然后才认识的童樾。
　　童樾是童家家主与原配所出，原配去世后，童家主娶了一位女明星，生下了二儿子，却让其随母姓，也就是明绪。
　　再后来，童家主离婚，娶了第三任妻子，是原配的亲妹妹，生下了童家唯一一个omega，童愿。
　　那个童愿从小娇生惯养，程逸舟也不知道怎么惹了他的眼。
　　在兰掩与周锦的订婚宴上，程逸舟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喝下了一口有问题的酒水，好在他及时察觉不对，把酒杯递给身边人保留证据后，便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把酒给他的童愿，直接报警处理。
　　程家的产业遍布了不只整个A城，童家人也要给几分面子。
　　虽然周家少爷的订婚宴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没有多少媒体进来，这桩丑闻甚至没在宴会内部流传开来，大部分人以为只是酒保打翻酒水，出了点小事故，但童家人见程家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好将刚刚高考完的童愿送出国去。
　　这一送，就是三四年。
　　“程逸舟。”
　　“你在想什么？”
　　程逸舟一个激灵，险些将手里把玩的打火机扔出去。
　　“兰、兰兰？”程逸舟看着面前的兰掩，不知为何有种被伴侣捉奸的心虚与尴尬，明明他从来没有与兰掩以外的omega发生过亲密关系，“好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检查的吗？”
　　兰掩摇摇头，垂下眼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抓紧了刚取完药的白色塑料袋，“我们走吧，我还要回去做面包，明天给学校门口的beta奶奶送过去。”
　　“啊，这么辛苦……”程逸舟护着兰掩往医院外走去，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
　　因为刚才心里想着其他omega而尴尬懊恼的alpha并没有注意到，一向平静淡漠的兰掩，此时此刻的眼底，难得有些闪烁。
　　他瞒了程逸舟一件事。
　　兰掩心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去拿药的情景——
　　药房的omega护士看着童樾给他开的处方，再三向他确认要不要与程逸舟进行信息素匹配度的测验。
　　“程先生是我们医院的svip，我们储存有他的信息素。而且刚刚童医生也告诉我们，程先生同意做信息素匹配度的测试，只要您愿意，我们两天后就能将结果告知您，然后就能采取最有效安全的疗养方法。”
　　“而且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测试结果，除了当事人之外，绝对保密。”
　　“如果您同意测试，我们将为您赠送一瓶50ml的催促素，以确保您与alpha的配合疗养更加安全温馨。”
　　“兰先生，您真的不试试吗？”
　　程逸舟的助理杜梦，为了尊重老板心上人的隐私，特意站在另一边的走廊拐弯处，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劝说。
　　最终，兰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应下了护士的极力劝说。
　　于是，omega取药的白色塑料袋里，多出了那一瓶本不应该存在的催促素。
　　兰掩知道那个东西的用处。
　　与其说是催促素，不如说是催I情素。
　　或许确实会有用。
　　兰掩在程逸舟的保护下，弯腰坐进了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