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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云师妹的门规没有写在纸上,原来是全写在脸上了。”花在溪笑到喘不过来气,脸也跟着红了,“快擦擦吧。”
      云杳窈赶紧捏起袖子去擦,在脸上抹了半天,把半边脸都抹花了,还是有墨迹。

      花在溪笑得没力气,他起身,想替她擦一擦看不见的地方。
      云杳窈拍掉他的手,背过去,兀自掐了个诀,想将脸上的墨渍直接用灵力清理干净。

      然而她用指腹摸了摸,还是有墨痕。

      “没用的。”花在溪说,“这种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用术法消除书写痕迹而研制的。”

      花在溪绕过去,弯腰低头去瞧云杳窈的脸。
      昨夜睡梦中,他把高高束起的马尾拆散,这会儿发冠和银簪还在桌角摆着,他的头发垂散下来,看起来倒是增添了几分温柔。

      云杳窈转过身,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邋遢模样。
      花在溪紧紧跟着,不厌其烦跟着她变换位置。

      终于,在云杳窈抬头发现他还没有放弃时,干脆骂他:“滚啊。”
      她站起来,想跑出去。

      这话不骂出来还好,花在溪听她气急,竟然扬起笑,挡住云杳窈去路:“师妹别这样啊,我替你擦擦。”

      “滚!”云杳窈再次重复。

      花在溪还想说什么,然而他眼神一定,看见云杳窈抹了一把伤心泪,赶紧抬手说:“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
      他半晌没听见哭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半蹲下去,从她指缝去。

      一滴泪混着墨,迅速从缝隙坠落。

      “真哭啦?”花在溪想扒开云杳窈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拍掉。
      力气很大,他手背立刻泛起长长的红色印记。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廖枫汀刚把三份门规交到长老处,回来就看见这一幕。
      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花在溪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快该回的崖底时辰了,耽误不起。
      廖枫汀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
      “云师妹,我带了伤药,你能等一会儿再哭吗?”

      花在溪听到这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叹道:“我怎么敢指望你能哄好她……”

      云杳窈听到,放下手,她试着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去接药。
      “谢谢师兄。”她整理了情绪,才开口道谢。

      廖枫汀又问:“师妹是因为脸上的污渍而哭吗?”

      云杳窈非常宝贝自己这张脸。
      应该说,由于早年的贫寒经历,她对任何不易得、不易存的美丽有种痴狂。

      寻常人应该很难理解,并且还会认为她有些矫情。
      更何况,乾阳宗全是一群不解风情的剑修。
      碎骨断筋都不带落泪的,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懂云杳窈的执着。

      所以云杳窈压根没想从他们这里获取安慰,她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所以也不需要谁来安慰。
      反正难过会过去,只要让她独自待一会儿就好了。

      云杳窈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廖枫汀。

      廖枫汀若有所思:“这样啊……”

      云杳窈没理会他,专心自己给自己上药。

      等她再抬头,看见廖枫汀的脸上有几条杂乱的墨色笔画。

      她吓了一跳:“廖师兄,你这是……”

      廖枫汀放下笔,淡然道:“此墨不易消退,云师妹要是怕被人看到,我陪你就好了,这样,外人便不会注意到你。”
      “你放心。”廖枫汀看着她的双眼许诺,“今晚我去接你时,会为你带来消退墨迹的药水,在这之前,我也不会擅自擦去自己脸上的墨水,请云师妹放心。”

      云杳窈被他漆黑眼瞳中的严肃和认真镇住,反应过来后小声说:“其实没事的。”
      她小声说。

      廖枫汀给她递了个帕子:“擦擦眼泪吧,师妹。”

      云杳窈接过帕子,听见一旁的花在溪切了一声。

      廖枫汀装作没听见,带着他们返回崖底。
      他白日里还需要带着一群师弟师妹们练剑,杂事颇多,因此连闲叙的功夫都没有,送他们抵达后,便御剑离开。

      云杳窈从头到尾没搭理花在溪,贪惑已除,她寻了处空地打坐调息,还未闭眼,就看见花在溪坐在她面前,冲她摆手示意。
      “无聊。”说完,云杳窈调转位置,背过花在溪去。

      花在溪没有像早晨那样,紧追着她。
      他看着这个纤细却挺直倔强的背影,沉默良久。

      没有趁此机会抓紧修炼,花在溪的剑放在身侧,并未出鞘。
      他闭气一只眼,用手指比了比云杳窈,发现师妹真的和乾阳宗的许多剑修都不一样。

      云杳窈身材娇小,即便是门中很多师姐、师妹,都要比她高挑健硕。
      她娇气,据说还怕黑,所以入夜后,回雪峰上灯火通明。
      她脆弱,乾阳宗有不少与她年纪相仿的弟子,他们的天赋要远高于云杳窈,压根不会犯被人打落手中剑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与乾阳宗格格不入的云杳窈,从南荒走到中原,成为了世人眼中的仙门子弟。
      她就像是生于溪边杂木旁的六月雪,渺小却有韧性。

      花在溪承认,他一开始是对这个师妹有点逗弄心思的,乾阳宗的修炼生活太无聊了,他总是会给自己找点新鲜。
      看师妹想气急败坏,却装作大度的模样,实在好玩。

      可这里面,绝不包括她的眼泪。
      花在溪很烦看见人哭,他自记事起就没流过眼泪,对旁人的眼泪更不感兴趣。
      所以他回想起云杳窈的眼泪,心里愈发烦躁。

      “喂。”花在溪喊云杳窈,“好不好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云杳窈没有理会,他却知道她在听。
      从坐下开始,花在溪就在无意识薅着地上的杂草,腿边的草被他拔光,他顿了顿,终于放过它们。

      “其实,你可以直接打我的。”
      良久,花在溪突然说。
      “谁再惹你,你可以直接把他揍一顿,或者,你让我来揍也可以。”

      云杳窈还是没有说话。
      他拍了拍手上尘土,有些懊恼,泄气似的说:“好吧好吧,是我太过了,我错了。”

      花在溪无法无天惯了,就算是被亲爹打得鼻青脸肿,也从未服软过。

      云杳窈听到后,将丹田灵力再次运转,返还四肢百骸。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她平心静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背对着花在溪勾起唇角。

      花在溪猛地起身,大声道:“我错了!云杳窈你就原谅我吧。听清楚了吗?”

      云杳窈被他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花在溪的耳朵都熟透了。
      这回轮到云杳窈笑话他了。

      不过她比花在溪能忍,没笑出声,反倒摆着架子,问他:“动动嘴皮子的事谁不会,你就这点诚意?”

      或许是破了自己的底线,花在溪这会儿意外的好说话。
      想都没想,花在溪问她:“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让我现在带你下山,我都可以。”

      云杳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你教我练剑吧,要好好教的那种,不要再故意戏弄我了。”

      花在溪被她拆穿,有点尴尬,所以他答应得很干脆利落:“行。”

      两人握手言和。
      白日在崖底练剑,晚上去刑堂偷懒睡觉,日子倒也自在。

      自省的最后三日,廖枫汀突然不见人影,换成另一位师姐过来监督他们。
      “廖师兄接了任务,不得空来接你们。所以接下来几日,我会替他照顾你们两个。”

      徐清来英姿飒爽,穿着窄袖的月白修身长袍,脚踩黑金靴,身上并无多余配饰,高马尾用了同色的发带扎起,潇洒风流。

      人素净,剑繁复。
      徐清来的剑鞘装点了大小灵石二十块,光是剑柄末端那块镂空悬浮的灵石,都价值连城。

      和他们二人交代事情时语气很冷,公事公办。
      夜里监督她们时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打扰她擦剑就行。

      云杳窈勾着手指,示意花在溪过来。
      “这徐师姐,是何方人物啊。”

      花在溪想了半天,只挤出来一句话:“你最好别和她打交道。”
      云杳窈更加好奇:“为何?”

      花在溪啧了一声,说:“我怎么说呢……她这人,就是有点怪,做事有点痴,平生只有两大爱好,剑和书。”

      这就更奇怪了,云杳窈眨巴眼睛,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
      剑修为剑痴狂很正常,乾阳宗还有不少弟子想和剑结为道侣的呢,徐师姐这样的剑痴都算一股清流了。
      爱看书简直是优点,云杳窈出身寒微,自小就崇拜有文气的人。

      花在溪脸色有点难看,扶额道:“主要是,她爱看的书,是那种……”
      “总之,你少和她说话。”
      花在溪揉揉她头发,任凭她怎么追问也不肯多说。

      云杳窈看着微光下,认真端详剑身的师姐,突然福至心灵。

      马上就能结束崖底苦修,她修为和剑术日渐提升,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下山。
      自上次出逃失败,乾阳宗对下山弟子的管控愈发严苛。

      花在溪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便是借宗务堂发放的任务,光明正大下山。
      只要任务地点足够偏僻,人员杂乱,她可以寻机溜走。

      晏珩避世,百年来除了她和岑无望,便再没有其他弟子,就连门中开设的教习,他也从不露面,这让她想同谁攀扯关系都很难。
      原本还想找廖枫汀,但他这人责任心太强,若是跟他一起下山,指不定还没跑就被捉回去了。

      这徐师姐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认识徐清来的第二天,云杳窈趁花在溪睡着,悄悄来到徐清来身边,颤颤巍巍道:“师姐,这条门规我不太懂。”
      门规用的是古语,言中蕴藏灵气,她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摹字形而不知其意。

      饱读诗书的徐清来沉默良久,她接过笔,竟然没有直接训斥她,而是简明扼要为她解答了自己的见解。
      古语繁杂,每个人看到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徐清来肯说,便是默许了云杳窈的接近。

      徐清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杳窈低着头偷笑,她本就意不在此。

      讲了一炷香的徐清来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听懂了吗?”
      云杳窈抬首,一副一知半解却好问肯学的模样。
      “徐师姐好厉害,你这么一讲,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了。”

      徐清来有些困惑:“你连第十八条都不懂,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云杳窈笑容僵在唇角,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弧度,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我上山之前不识字,师尊常年清修,我不好为此事打扰,我师兄他,哎……”

      这一声叹息余韵悠长,百转千回。
      徐清来食指微动,垂眸就看到云杳窈伤情的失魂模样。

      乾阳宗如今人尽皆知,晏珩门下出了个痴情种,任凭师尊惩罚,她也要下山救心上人。
      云杳窈原本看向她的眼还是亮晶晶的,估计是想到死去的师兄,难免惆怅惘然。

      “真羡慕诸位师兄师姐,周围有那么多人陪着。”云杳窈说,“要是师兄还在,应该也会像徐师姐这样,耐心教我读书练字的吧。”

      徐清来咳了一声,她不太会安慰人,于是说:“还有哪里不会。”

      云杳窈抬头,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感动:“徐师姐,你……”

      徐清来看着云杳窈湿漉漉的眼睛,把剑收起,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误会,我只是答应了廖师兄,要好好照顾你。”

      连看两夜门规,云杳窈脑袋直发疼。
      度日如年,莫过于此。

      好在徐清来只照看他们三日。
      第三日白天,云杳窈刚和徐清来告别,便趁着花在溪离开,偷偷往徐清来离去的方向跟去。

      摸清了徐清来的行踪轨迹,云杳窈晚上回到住处,脑子里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
      次日一早,徐清来打开院门,看见了个令她意外的身影。

      云杳窈站在外头树下。弟子舍外冷清,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她正捧着手往手心哈气。
      看到徐清来出现,云杳窈欣喜道:“师姐!”

      头上两颗毛茸茸的装饰随云杳窈小跑的动作乱晃,她今日的发髻像兔耳朵似的,那对发饰,就像兔耳朵上的绒毛。

      有了前几日的指导,云杳窈和徐清来熟悉不少,语气跟着亲昵起来:“师姐猜猜,我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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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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