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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贪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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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时黑白色的摇晃的天地,高楼在邬辞眼前倒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
出于梦中被高楼砸到会不会受伤的跃跃欲试,邬辞站在原地等待高楼砸在自己身上。
地面上,高楼倾斜的角度只剩下十几度的时候,倒塌的高楼诡异地停在原地。
完全违反牛顿物理学,就好像这一切被按下暂停键。
一场被暂停的地震。
T字路口的老旧路标上显示着“翡翠南街”的字样。
邬辞抬脚朝熟悉的方向走去,很快看到了孤儿院的大门。
记忆中这扇大门永远无法翻越,可现在……
大门倒在地面上,高墙坍塌在地面,周遭的小孩维持着哭喊的表情。
邬辞脚步不停,越来越快,甚至开始跑起来。
他远远看到梦中出现无数次的场景。
幼年的邬颂躺在邬辞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张着嘴瞳孔涣散,血液染红了地面。
小小的邬辞抱紧怀中瘫软的身体,一张脸埋在邬颂肩膀上。
邬辞见到他的时候,两人甚至没来得说什么,邬颂就在他怀里没了气息。
复仇完成一半儿,现在用成年人的目光和耐心去观察,邬辞很快发现蹊跷的地方。
他皱起眉。
邬颂平时从来不系扣子的外套此刻整整齐齐从头扣到尾。
这是当年年幼的邬辞在剧痛中无法发现的细节。
“小辞。”
清晰的声音出现在邬辞身后。
邬辞猛然转身。
眼前赫然是年幼邬颂的身影。
邬辞僵硬地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邬颂对着邬辞,不,应该说对着眼前绽开一个暖暖的笑容,他的视线落点并不在邬辞身上。
他这副开朗模样太少见,邬辞一时间直愣愣看着他。
“小辞。”
“这是快消散的我拜托贪婪留给你的。”
“这个时候,贪婪已经在你身边了吧?”
“祝福你在成神之路上又进一步。”
邬辞停滞的思维终于转动起来。
那个赝品杀了邬颂,只要看到赝品的脸,邬颂不会猜不到赝品是怎么出生的。
可为什么邬颂还是这么肯定贪婪一定会降临在他身上?
“先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邬颂的笑容渐渐变淡,“章述用我们的基因培育出的多利羊。”
“我死在它手上。”
“你看到我的时候,贪婪就要苏醒了。”
邬颂脑袋一歪,“你一定变强了吧?”
“有没有解决掉章述啊?”
邬颂高高扬起眉毛,露出森然的牙齿,“可别忘了还有个赝品。”
“恭喜你,复仇名单上又多了一个。”
开朗小孩突变阴沉小孩。
邬辞挑起一边眉毛,某种意义上来说,果然是亲生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
邬颂看着眼前,邬辞想了想还是移动到在邬颂目光注视的注视的地方。
看着对面年幼的自己相似的脸,邬辞心中久违地升起一股满足。
就好像邬颂还在自己身边。
邬颂难掩得意和傲慢,“贪婪会带着我拥有的异能降临在你身上。”
“预知梦,我从章述那夺来的。“
“虽然人很恶心,但异能还用就成。”
“等到贪婪彻底苏醒,预知梦也会逐渐醒来。它会帮到你的,虽然是经常性没用的异能。”
邬辞静静看着邬颂,他要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心里。
这样的谈话在邬颂死亡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妄想。
在那之前,他们甚至很少像这样安安静静地互相交流。
“贪婪说它降临在我身上是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邬颂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这种愿望怎么能说是贪婪呢?”
“我很好奇你让贪婪苏醒的契机是什么。”
邬颂的眼神流露出一份可惜,“不过我看不到了。”
邬辞神情一僵。
摸清成神真相的邬辞咬住嘴里软肉,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即使这样,他的眉毛也快交缠在一起,流露出主人心中的难过。
如果邬颂没有死,他和邬颂和平共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一到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您认为邬颂会看着您和人类相亲相爱吗?”
邬辞眼神一冷。
“贪婪。”
贪婪乖巧道,“请让我为您解释一种可能。”
它继续道,“从实验室出逃后,他不相信任何人类。”
“乔九为救您不惜自己的生命,您不也是在这之后才放下心防和詹黛接触吗?”
邬辞下意识反驳,“他也可以和人类接触。”
贪婪否定这种可能,“只要您在邬颂身边,他不会让任何生物看见他的内心。”
“我降临在邬颂身上,他的愿望是一部分原因。”
“还有一部分是他对您产生的感情,可以用贪婪形容。”
“按照人类观念里对感情和欲望的定义——”
“他对您的占有欲像极了爱情。”
邬辞好一会都没说话,消化掉这个事实花了他不少时间。
贪婪耐心等待着,知道听到邬颂的声音。
“继续。”
邬颂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这方天地。
他有些沮丧又有些开心,“幸好我看不到了。”
“你现在一定有了让你足够在意的生物。”
邬颂嘴硬地没有说“人类”,而是用“生物”代替,反应过来的邬辞有些想笑。
“不可以爱他们超过爱我。”
邬辞笑出声,一只手掩着脸,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紧紧闭着。
明明嘴在笑,眉眼却暴露出难过。
“那可不行。”
邬辞低声说,“你都不在我身边,凭什么让我最爱你。”
“如果真的有你更喜欢的,”邬颂皱着小脸,嫌弃道,“那我也没办法啦。”
“我又不在你身边。”
“有人爱你,起码你不会不开心。”
“对吧?”
果然是亲生的吧。
有热流滑落在邬辞手指上,他闭着眼深呼吸,胸膛一起一伏。
“别为我伤心,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也不用着急复仇,”邬颂眨眨眼,“反正他们早晚都得死。”
邬颂悠悠地提出要求,“那只多利羊最好可以死的惨一点。”
邬颂真的很容易就能把他逗笑,甚至邬辞开始反思自己笑点是不是太低。
他声音沙哑,“满足你的小要求。”
邬颂最后说,“不要让别的脏东西玷污神座。”
“我会为你祈祷的。”
留言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时间不同。
即便如此,经近半个小时后,邬辞的心情才稍稍平静。
他捏捏眼角,抹去泪水。
“这是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贪婪知道邬辞说的是这影像留言。
它沉默几秒才开口道,“他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无法避免,就让我把他的意识拉进这里。”
这方天地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供给七宗罪彼此交流的空间。
邬辞在觉醒暴食时看到的石柱和祭坛也不过是一种场景变化。
“邬颂最后看到我了吗?”
这是邬辞最在意的。
从他找到邬颂,到邬颂在他怀里彻底死去,之间不过短短半分钟。
一切发生得如此匆忙。
匆忙到多年以后,邬辞还是难以接受。
七宗罪不会对它们认定的神说谎,神子也是一样的。
鉴于地球上只剩下一位神子,我们可以理解为——
七宗罪不会对邬辞说谎。
没有人比邬辞更清楚这一点。
“没有。”
贪婪顿了顿,“我很抱歉。”
过了很久,三者才听到邬辞的声音——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
邬辞醒来的时候,手机不停在响。
他摸到手机,关了闹钟,在床上坐起来,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向客寒?”
卧室里暖洋洋的,窗户外面很安静,可能昨晚夜里又下雪了。
被子从邬辞赤裸的胸膛上滑落。
邬辞揉了把自己的头发,“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晚上他俩是分开睡的。
是的,离开医疗部的这几天,向客寒以照顾病人的名义和他一间卧室。
当这位病人拥有七宗罪的时候,向客寒紧张的行为就不那么让B区协会难以接受了。
介于贪婪的原因,邬辞原本还在想怎么和向客寒说这件事,谁知道正好向客寒发消息说要加班开会。
异能者睡眠浅,一般加班后向客寒会去另外的房间睡。
大早上的,他怎么在自己房间?
邬辞抓着头发去看向客寒。
向客寒坦然道,“你气息波动很大。”
“我进来看看。”
“做噩梦了吗?”
上次邬辞做噩梦后,引起永海市地震的异变鲇鱼被发现了。
“没,”邬辞的意识渐渐回笼,“梦到一些以前的事。”
向客寒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可邬辞直接一掀被子,套着睡裤去卫生间洗漱。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向客寒转过头,又默默扭过来看一反常态、大大咧咧的邬辞。
脊背上肌肉分明,却又不过分夸张。
是男人女人会喜欢的肌肉线条感。
向客寒想起季柳转发给他的几个帖子——那是协会内部人员记录的邬辞时尚穿搭。
帖子里每个人都在喊“男菩萨!”“多露点!”“爱看!”。
向客寒保存完图片就发给后勤部让人封贴了。
季柳对他的做法表示谴责,不过下次还敢给向客寒转发分享。
邬辞洗漱完看到向客寒还站在他卧室里,便拿起昨晚搭配好的衣服开始换。
向客寒倚在墙边,这会倒是眼观鼻鼻观心。
邬辞穿戴好,才溜达到向客寒面前。
邬辞倾身靠近耐心等候的男人,在他鼻梁上蹭蹭自己鼻尖。
鼻尖感受到柔软的触感,向客寒听到邬辞的两条项链发出细微的、属于金属的碰撞声。
在去机场的路上,邬辞简单告诉向客寒发生了什么。
他得承认向客寒低着头的模样很让他心软。
“我梦到我哥哥,”邬辞言简意赅,“他在我怀里没了呼吸的场景,梦到很多遍。”
是在之前的日子梦到过很多遍,还是昨天晚上梦到了很多遍?
或许两者都有。
邬辞不太想说,尽管向客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但他还是觉得自己顽固又鲁莽。
向客寒握紧方向盘,剑眉已经皱了起来,为自己顽固的鲁莽,“抱歉,我不该问的。”
副驾的人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
邬辞笑得太夸张,以至于向客寒扭头来看他。
担忧的、关心的目光注视着邬辞。
他边笑边摇头,“……这和你没关系,好哥哥。”
“你真是大好人啊,向客寒。”
直到两人抵达机场,向客寒时不时就看一眼邬辞的表情,在心情低落的邬辞打开车门之前询问他:
“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邬辞饶有兴趣地挑起眉。
向客寒看起来忧心忡忡,他露出这副模样倒是少见。
邬辞没心没肺的好奇样子,让向客寒眉间纹路更深。
邬辞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附身在向客寒耳边说了什么。
说完后,捏着僵硬身体的向客寒下巴,轻轻印下一吻。
他笑嘻嘻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向客寒身上,“这个就当是补偿早上吵醒我。”
邬辞朝向客寒眨眨眼,看着这个在他面前容易脸红的人类。
邬辞咬住嘴里的软肉:
应该没有人告诉向客寒,他脸红的反差感真的很迷人,哦不,很迷神。
“还有……送我一个补偿的小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