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提分手之后》枳厘

12、第 12 章

　　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临近的同学纷纷侧目。

　　赵洛凡呼吸一顿，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目光陡然闪烁，手指紧紧握着衣角，慌乱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

　　“呵。”祁峥冷哼了一声，竟不再说话，狠狠剜了一眼，转身离开教室。

　　看着远去的背影，赵洛凡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他知道，这个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从这天开始，两人再没说过话。

　　祁峥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宛如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爆发。他翻书的动作异常粗鲁，又或是会在午休期间故意制造出声响来。

　　赵洛凡坐在一旁，悬着半颗心，行为举止愈发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到了这个活阎王。许多次，他尝试着跟祁峥交流，均以失败告终。

　　一天，班主任照例要求他检查全班的作业。

　　赵洛凡提前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潜在的含义就是让没做的同学赶紧补，大部分人都十分自觉，而过了许久，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动笔的意思。

　　晚自习，趁着老师不注意。赵洛凡索性直接把自己的作业拿过来，摊开在对方面前，小声地说：“你先补上吧，班主任这次好像很认真。”

　　祁峥冷冷地撇过来一眼，看着对方无辜的眼神，瞬间怒从心起。

　　明明已经选择站在沈逸飞那边，现在又在装什么？把他当狗耍很好玩吗？

　　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他越想越气，情绪上头，当即把书一摔，抬高了音量，“要你他妈多管闲事？”

　　沉默的空气被骤然打破，全班同学循着声音看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霎时间，所有的血液都朝头顶涌去，赵洛凡僵在原地，脸色通红，许久才反应过来。

　　讲台上，班主任起身径直走到这边，“你怎么回事？上晚自习吼什么，作业写完了吗？”

　　“没写。”他一脸戾气，背挺的笔直。

　　“没写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家长呢？叫他们过来。”

　　祁峥：“你可以直接给他们打电话。”

　　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刺头，班主任脸色铁青，尖声叫道，“作业没写，你还有理？祁峥，你跟我来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刚一离开，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祁峥牛逼！居然直接跟班主任硬刚。”

　　“那是他根本不怕请家长，你瞧他那样？换作是我，我爸妈非剥了我的皮。”

　　“倒是他跟班长……”

　　“嘘，你小点儿声！”

　　喧嚣的讨论如潮水般不断涌入耳畔，赵洛凡低垂着眼帘，静默不语。

　　下一秒，被扔在地上的作业又出现在眼前。

　　沈逸飞轻声敲了敲他的桌子，安慰道：“洛凡，那人就是个神经病，他不识好歹，你以后不用管他，也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事。”他抬起头，心头一暖，眉眼不自觉的舒展，勉强地挤出一个笑。

　　“你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沈逸飞抬手覆上了他的肩头，眼里满是担忧，“或者你要不要跟老师提一下换座位？”

　　“你如果换来跟我当同桌多好啊，洛凡。”

　　赵洛凡心中一动，此前，他从未这么想过。

　　抬眼望去，对方殷切的眼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心底涌起一些异样的情绪，手心微微濡湿，他轻呼一口气，尝试着问：“你…你真这么想？”

　　“当然！”沈逸飞眼睛都亮了。

　　祁峥太过阴晴不定，他是真心想帮自己这个可怜的朋友脱离苦海。

　　想到这里，又催促道，“你跟老师说吧，去说吧。你是班长，他肯定会考虑的。”

　　“好。”许久，赵若凡点点头，动作很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接下来的两节晚自习，祁峥全部缺席。赵洛凡的心思也早已不在课本上。他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趁着放学，鼓起勇气，踏进了办公室。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想换座位？是不是你和祁峥之间有什么矛盾？他脾气真的太差了，已经被他父母带回家去反省了。”

　　接着又说：“至于换座位的事情，是老师考虑不周。这两天我会调整的，趁着这个机会，也顺便把全班的座位都调一下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闻言，赵洛凡的心跳开始加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他鼓起勇气开口，“老师，我…我想跟沈逸飞当同桌。”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寻着视线望去，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不远处。

　　“老师，我家里有点事，爸妈让我来请两天假。”祁峥的声音毫无起伏，落在赵洛凡耳朵里，却宛如一道惊雷，把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光交织的一瞬，对方率先移开了眼。赵洛凡张了张嘴，双颊开始发烫，一股被人抓包的心虚莫名从脊骨背后升起。

　　班主任点点头，脸色依旧算不上好，或许是方才跟祁峥父母聊的不愉快：“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先走吧。”

　　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时间，又只剩他跟班主任两个人。后续老师又问了一些情况，赵洛凡全程心不在焉，草草应付了几声后，终于得以离开。

　　自这晚后，祁峥没再来上学。

　　过了几天，新的座位表下来了。正如赵洛凡所预料的，他跟祁峥分到了不同的位置，但令人大失所望的是，班主任也没有把他跟沈逸飞排在一起。

　　给出的理由：你们两个成绩都不错，所以更需要帮助成绩差的同学，这样有助于全班的共同提高。

　　对此，赵洛凡不太开心。

　　沈逸飞倒是无所谓，“没事儿，跟谁当同桌不比跟那个神经病一块儿要好，只要你俩不坐一块，我就放心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始终悬着。那天在办公室的对话，赵洛凡不知道祁峥听到了多少。但若解释起来，又好像无从开口。

　　事实摆在面前，多说无益。

　　再次见到祁峥，后已经是一星期后了。他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新座位的安排，看上去一切都无事发生，赵洛凡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此，两个人几乎再没有交集。他的新同桌是个女生，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跟祁峥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

　　彼时，祁峥开始频繁地惹事，跟校外的人打架，在厕所里抽烟，以及连着几次月考都是垫底的排名，都令老师大为头痛。

　　作为反面案例，他变得越来越出名。流言四起，赵洛凡逐渐躲着他走。就算在学校里偶尔擦肩而过，也是一声不吭迅速离开。祁峥看他的眼神，总是令赵洛凡感到不安。

　　这段时间里，他经常跟沈逸飞待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青春的萌动会发生在每一个少年身上，某天放学，两人走在路上。沈逸飞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地说，“我最近收到了一封情书。”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夹杂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什么？”赵洛凡脸色骤变，他猛然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半晌，才低低地问：“是谁？”

　　夜色掩盖了他的情绪，身边的人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嗯……”沈逸飞犹豫地摸了摸鼻子，“这个不好跟你说吧，毕竟是别人的秘密。”

　　顷刻间，赵洛凡的心凉了半截，喉咙干涩，失落的情绪席卷而来。许久，他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问道：“那你要跟她在一起吗？”

　　“不会，”这次，沈逸飞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她，但确实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表白，所以我才跟你说的。我拿你当好兄弟，你也不要到处乱讲啊。”

　　紧接着，伸手揽住了赵洛凡的肩膀，开玩笑道：“怎么，你担心我谈恋爱了就不要你啦，我是这么见色忘友的人吗？”

　　“……没有。”赵洛凡默默摇了摇头，最后笑了起来。心脏酸涩的胀痛，却又生起了一丝卑微的庆幸，

　　“你收到情书很开心吗？”

　　沈逸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问题？有人喜欢你，难道你不开心？”

　　赵洛凡抿了抿唇，如果这个人不是你的话，那他确实没什么可开心的。

　　沈逸飞继续道，“可惜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不然我肯定立刻就答应了。校园初恋，多刺激啊？”

　　“是吗？”赵洛凡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底色。

　　对方丝毫没有察觉，还朝他眨了眨眼，调笑道，“当然啊，不过像我们洛凡这种好学生，肯定没机会体验了。”

　　沈逸飞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他嘴里没胆量没机会的赵洛凡，是会主动写情书的那个人。

　　*

　　在之后的许久，在无数次惊醒的噩梦里，赵洛凡都在想，如果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对绝对不要这么做。

　　然而，时间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河流，站在当时的那个节点。沈逸飞这番话就如同初入湖面的一滴水，在他心底泛起无穷无尽的涟漪。

　　青春的悸动，犹如仲夏夜的繁星，在寂静的夜空肆意蔓延。赵洛凡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未曾尝试，那份不甘便如同地底的暗流。涌动不息。

　　他要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