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他》不是圆

25、第 25 章

　　方叙不知道自己是半夜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这一觉睡得很累。

　　当初在医院说分手的画面不断重现。

　　方叙清晰地记得，他拿到了钱就第一时间到医院缴了费，奶奶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等，医院第二天就安排了手术。

　　收到苏黎发来的信息时，他正在门口看着“手术中”的红灯亮起来。

　　一天一夜没合眼，方叙终于支撑不住，在离手术室门口的休息椅上瘫坐了下来。

　　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尽管知道手术没有那么快，可他的视线依旧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方叙。”苏黎问，“奶奶情况怎么样？”

　　方叙并没有说安慰的话，像是灵魂出窍般，毫无灵魂：“手术中。”

　　“那——”苏黎欲言又止。

　　方叙也没有接话，两个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和顾渝说分手了？”苏黎问得小心。

　　方叙像是终于回过神，手臂抵在膝盖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拿着电话，声音中掩藏不住的疲惫：“说了。”

　　只是那天顾渝公司正好有事情找他，最后的结局就是不欢而散个。

　　后来就是他突然离开A市，突然不回任何信息。方叙将这定义为冷暴力，是他曾最不齿的行为。

　　“顾渝又来你寝室楼下了。”

　　方叙一怔。

　　曾经他以为顾渝是最有自尊心的那个，顾渝不会忍受得了有人对他使用冷暴力。

　　“我一会给你发个照片，我朋友发给我的，顾渝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又沉默了片刻，苏黎语重心长地说：“方叙，我知道现在你的状况也不好，可吊着终究不是一回事，说清楚吧，对你们两个人都好，好嘛？”

　　方叙捂着脸，憋着气不让自己哭出声。

　　“嗯。”方叙反手抹了一把泪，吸了一口鼻子，应了一声。

　　方奶奶的手术时间确实很长，早上进去，一直到晚间才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而那个时候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方叙拢着单薄的衣服，在便利店买了一杯罐装咖啡，随意地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看着苏黎发来的照片。

　　顾渝顶着一头乱发，坐在他寝室楼下的花坛边。A市的天冷得比临江快，可顾渝依旧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

　　那个位置是两人约会时，顾渝在楼下等他的固定座位。方叙曾取笑他，那儿应该立个牌，叫方叙男朋友专属座位。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雨，而屋檐下的方叙一点都没有被淋湿。

　　A市下雨了的话，顾渝会不会也傻到不肯回去？

　　方叙想不到答案，因为交往两年中，两人从未吵过架。别人都说顾渝冷着脸看起来就不是好相处的性子，其实不然。

　　顾渝很宽容，对于恋人来说。

　　最终他还是打通了电话。

　　“方叙。”顾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方叙没有打电话，只是问：“回寝室了没？”

　　“回了。”

　　顾渝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渝。”方叙说，“我不回去了。”

　　“方叙！”顾渝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的。”

　　“我不会回去了，我已经办理了退学。”

　　“你也不要再在我寝室楼下蹲点了，也不要想着来找我了，我和你说过的——”

　　方叙咽下最后一口咖啡，又苦又酸。

　　“我们分手吧。”

　　通话时间在一分一秒增加，顾渝再度开口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声音中多了丝茫然：“我也说了，我需要理由。”

　　这大概是方叙迟迟不打这通电话的理由，非要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十岁前恩爱的父母给他的教育是相爱可破万难，而他也一直信奉这个概念。可他现在发现不能，他不能让顾渝放弃理想的机会陪他蹉跎。

　　他爱顾渝，他也同样坚信顾渝爱他。

　　就是相信，顾渝肯定会为了奶奶放弃能出演名导的电影机会，他甚至可以不接工作帮他照顾奶奶。

　　那顾渝呢？

　　原来这个破万难的方法是放弃顾渝一直追求的梦想，那么方叙就要放弃相爱。

　　“对不起。”方叙垂眸看着大雨溅起来的雨水逐渐蔓延到他的脚边。

　　顾渝快速接话：“不接受。”

　　“奶奶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她不同意，不同意我变得和别人不一样。”方叙哽咽道。

　　奶奶不知道，她一直在昏迷。

　　“你知道的，奶奶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家人，她不接受。那我......”一块石头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让方叙难再说出接下来的话。

　　电话另一头，顾渝冷笑道：“那你就要分手，就要去找女朋友吗？”

　　方叙吞咽一下喉咙，他曾设想过奶奶会知道，他会拖延，会争取，却唯独没有想过把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性取向当成病。良久，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会逼自己接受。”

　　“好。”顾渝一字一句道，“方叙，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听着忙音，手机迟迟没有从耳边放下。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了，方叙想，一滴眼泪毫无察觉地落下，喉咙里的异物还没有消失。

　　方叙长长舒气，还让自己可以维持冷静，奶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还有正事要做。

　　方叙再次将手机摁亮，打开微信，闪出来的照片依旧是刚才苏黎发来的顾渝在楼下等他的照片，只一个背影，看不到表情。

　　可在方叙的梦里，他却仿佛身临其境，在那张照片中看到了顾渝的表情，是颓废，是沮丧，或是自嘲。

　　方叙惊醒地时候，弹坐了起来。

　　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像是酒店。

　　“怎么了？”顾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方叙依旧如临梦境。

　　见方叙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看他，顾渝下了床走到沙发边蹲下看他。方叙的脸色并不好，额间还薄薄一层的汗，顾渝想帮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却见方叙微微低头，一脸惘然地看向他。

　　顾渝手一顿，转而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轻声问：“做噩梦了？”

　　方叙怔怔地看着他，在顾渝碰到自己后，真实的触感让他一震，记忆回笼。

　　他在录制节目。

　　方叙看向两人接触的地方，点点头，说：“我没事。”

　　“对不起吵醒你了。”方叙往后退了一些，顾渝的手找不到支点，按在了方叙的枕头边。

　　顾渝支撑着站起身，还想说什么，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以及章云瑶轻声叫喊：“方老师，顾老师，醒了吗？”

　　章云瑶亲自来叫的理由也很简单，顾渝昨天晚上把摄像头挡住了。

　　“一会要开始录制了哦，我们要一起去开日出。”

　　“醒了。”方叙朝门口回了一句。

　　“还有十分钟，你们可以去简单洗漱一下，我们在昨天的烧烤区集合。”

　　*

　　四人在观景平台集合时，每个人脸上都略带倦意。

　　可在看到日出时，眼中都闪着惊喜。

　　夏清和姚欣忙举起手机记录。

　　“方叙，你要不要和顾老师拍一张合照？”夏清翻看着她和姚欣拍的照片，“昨天落日你们俩都没有拍。”

　　方叙求助的看向顾渝，没想到顾渝点头答应了。

　　夏清拍了几张都十分满意，分享在了几人的讨论组里。

　　昨晚玩到半夜，今天又凌晨被叫醒，几人完成拍摄后就又回了房间休息。

　　方叙知道自己回去也睡不着，可回城的缆车要十点才开始。

　　见顾渝已经消失在了拐角，他拐了个弯，又跑去昨天买面包的餐饮区。

　　“小伙子，这么喜欢吃这个面包？”阿姨看着方叙，认出了他是昨天快下班来的客人，“刚出炉的，要买多少个？”

　　方叙笑笑比了一个一，想起昨天顾渝貌似把面包全部吃完了，又比了一个耶，说：“两个。”

　　方叙接过热腾腾的蜂蜜面包，又在旁边买了一杯咖啡，晃着袋子往烧烤区走。

　　本想在烧烤区躲太阳，到顾渝起床再回去收拾东西，却在分岔路口看到了顾渝的身影。

　　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深色短袖和昨晚睡觉时随意套着的五分裤，靠在一根柱子上点着手机。

　　随意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明星。

　　看见不远处的方叙，挑眉问：“买早饭？”

　　方叙呆呆地点头，说：“没买你的咖啡。”

　　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两个焦黄色的面包，顾渝勾勾唇角：“面包有我的？”

　　“有。”方叙轻声应。

　　“方叙，你喝咖啡会心跳加速你知道吗？”顾渝上前接过咖啡的杯子，是冰的，纸杯上已经附上了一层水汽，“咖啡给我喝，我去买一杯热牛奶补偿你。”

　　“我——”

　　“回房间等我。”

　　看着顾渝迈着大步走了，方叙并没有回身，站在顾渝等他的地方死死盯着顾渝离开的方向，一直到顾渝拿着杯子回来。

　　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往回走。

　　回了房后，顾渝把平板只在茶几上，和方叙两人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边吃早饭边看电影。

　　顾渝找的电影自然不是他出演过的剧目，是国外一部经典的舞蹈电影

　　“你看过这部电影吗？”顾渝问。

　　看着片头，方叙说：“有点印象，可能是刚学舞蹈的时候有看过。”

　　“芭蕾舞题材。”顾渝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方叙你有推荐的古典舞电影吗？”

　　方叙说了一部，顾渝重新点开搜索器找到了他说的那部电影，八零年代的作品。

　　方叙找补：“其实很多电视节目都会有古典舞的节目，这个舞种其实还是很被大众熟知的。”

　　“方叙，你之前是不是说你妈妈也要带你去学芭蕾的。”

　　方叙笑笑：“对。”然后被隔壁的古典舞的老师看中，甚至为了招收他还减免了部分学费。

　　顾渝也跟着笑笑：“所以还不够普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