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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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白塔指挥部发来的消息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完蛋，一路上苦思冥想要用什么借口糊弄领导，结果直到人都坐下来喝上茶了，我也没能憋出什么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还在休假呢。”我只能对着昔日同窗——现今领导，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看在都是老同学的份上，通融一下？”
“我倒想，但现在是情况不能通融你。”
老同学当上领导果然翻脸不认人，他连多看我几眼的功夫都没有，回话时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头的文件：“D-13区的探索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员和资源，塔里不养闲人，明天有新的哨兵报道，现在就你有空带他。”
这个节骨眼有新人进塔算是稀罕事，哨兵的素质检测在每年的年初和年末，现在正值年中，能破格录取的，如果不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便是说明……
我放下茶杯：“D-13区的探索不该继续了。”
“这是塔里的决定，你尽好你的职责就行。”老同学打住我的话，他微冷的语气不知是警告还是劝诫，我连忙端起茶杯猛喝假装无事发生，“带个人不会麻烦你很久的，你不需要跟他打好关系，偶尔做一下必要的疏导就行了。”
我忍不住提出我的疑问：“恕我直言，你跟新人有恩怨？”
哨兵和向导的关系极具特殊性，老同学这话跟“你就随便浇水别把花淋死了就行”没什么区别。
“我让你做点轻松的工作不好吗？”老同学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再说了，他总会去寻找只属于他的向导，哨兵都是这样。”
我被老同学的形容逗乐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被抛弃的怨夫——我说错话了，别瞪我，不要扣我工资。”
我以为前老同学现资本家会因为我的调侃生气，没想到他皱着眉盯了一会儿我的笑脸后，倒是奇迹般地没发火，只是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滚了：“这次算你带薪假，结束以后我给你补回来。”
看来天边很快要下红雨了，我那有一颗吸血鬼心的老同学居然也心疼起拉磨的驴来。
只可惜我廉价的感动只堪堪持续到我见到新人君的那一刻，入目的长腿窄腰不算冲击，那张让人惊呼“老天爷他上辈子难道拯救过地球”的脸也勉强消受，我不能承受的是他深邃如幽海的精神潮涌——我其实无畏那片海的广袤无垠，只是它给人的感觉实在不舒服，冰冷的海水没过白沙，我却有种赤足踩进沼泽的头皮发麻感。
“你得学会控制你自身的释放，这是你的第一课。”
我端着前辈的架子，右掌心轻轻抵在左手竖起的食指上，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无奈地示意颜值爆表的新人稍微收敛一下他那快要把我浑身舔一遍的潮涌，“不然很容易被当成性骚扰的。”
“性……”臭着脸的新人哨兵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纯情一些，我的用词让他张口就卡壳了一下，那张帅得难以形容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泛上一层薄红。
“我没有骚扰你、呃，您。”他艰难地断句，大概是讲完了才想起来我姑且算是带他的前辈，硬生生地补上一句敬语。
新人拧着眉非常努力地理解这对于老练的哨兵而言跟饮水吃饭没区别的抽象概念，恐怕我现在的话对他来说就像是打开冰箱把大象塞进去的三步骤一样难懂。
我耐心地等着，结果没过脚踝的潮水反而慢慢涨了起来，仿佛变作实质性的、黏稠的爬行动物，顺着我的裤管缓慢钻向大腿。
这孩子，意外地不得要领。
我果断握住他的一只手，在他应激似的想要把手抽出来之前，双手死死地攥紧：“放轻松。”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仰起脸注视他，熟练地疏导那些离散的潮水，“封闭五感的延伸，想象你把敞开的盒子盖上，或者把一扇窗关上……三，二……”
我在数到“一”以后缓缓地松开手，稍微往后退一步，笑眯眯地看向好像僵在原地的动物那样的新人：“怎么样？第一次接受疏导的感觉还好吗？”
“……很新奇。”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慢慢用力地收紧手指，像是不太习惯那般攥握了好几下，“我听不到一些声音了，周围安静很多。”
这话有点像鬼故事，要知道我现在跟他在的面见室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难怪他会在这种时间点进入哨塔，他的五感过分出色，甚至到了可以被称之为怪物的地步。
但这些都不是新人该知道的事情。
“那就好，我只能简单地帮帮你，你……素质比较优秀，以后可以找更厉害的向导给你疏导。”我尽量言简意赅，和颜悦色地跟新人君介绍白塔的构造和部门，心底里顺带把老同学骂了个狗血淋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说，你们哨兵总喜欢瞒着不讲，这不太好。”
“你们哨兵……”
新人低声重复我的用词，长腿一迈轻松地跨到我的身前，拦住我的去路，“什么叫找更厉害的向导？”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的向导不就是前辈吗？”
他明明长了一张坏小子的脸，用词倒是怪礼貌的，搞得我莫名受用。
我指了指我胸右侧别着的工牌，上边标着引导员三个字：“我只是你的临时向导，等你习惯了在白塔的生活，就能去找更适合你的搭档。”
新人没说话，他不太能理解地皱起眉，让开路后闷闷地跟在我身后，半晌才开口：“那样的话，你呢？”
“我？”我呵呵笑起来，“我一直都在塔里负责引导新人，你以后还记得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
新人的名字是兰缪。
说实话，这文雅漂亮得甚至有点像女子名的名字跟他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性格跟他那张上辈子拯救地球换来的坏小子脸更搭，第三天就跟别人起了摩擦，直接打到禁闭室。
我收到通知的时候不算吃惊，毕竟其实新人哨兵在学会很好地控制五感之前经常会闹出这种事，过于敏锐的五感迫使他们长期接受过量的信息，因而容易一点就燃。
我轻车熟路地拐到禁闭室去接人，打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以后，即便是我也微微一怔，随后转过头跟守在门外的哨兵保卫员控诉道：“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家孩子三天前刚进塔。”
站岗的哨兵被我故意模仿的幼儿园老师抱怨口吻雷得眼皮跳了跳，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这是符合规定的合理惩罚。”
我十分怀疑塔内对于合理的定义。
无他，禁闭室内跪着的兰缪被锁成一条禁止接触的劣犬，纯白的拘束服搭配铅铁镣铐将他的双臂反剪在身后，脸上还箍着犬吻那么长的狗笼嘴。
见我的到来，原先没什么动静的兰缪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眸，碎发下的眼睛亮得像兽瞳。
他见了我就跟小动物望见饲养员似的立马想要起身，吓得我赶紧出声制止，示意他不要乱动，免得触发镣铐的感应装置：“别，别！不要挣扎！那个通电！”
禁闭室有影响哨兵五感的磁场装置，我的出声好似也让角落里另一个参与斗殴的始作俑者清醒过来。
比起就差捆成粽子塞进兽笼里的兰缪，这个哨兵获得的待遇稍微好点——只是稍微，至少他没被强制戴上让他闭麦的齿咬。
因此他略微恍惚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前辈？”
熟悉的声音让我把目光投向他的脸，我记得我带过的每一个哨兵，脑海里精准地定位到两年半前所见到一张青涩的脸上：“……路加？”
当初那张青涩得好像还没褪去腮肉的脸现在已经具有男人的轮廓。
绝大部分的哨兵都长得很好看，路加也不例外，他以前见到我总会弯着眼睛笑起来，无忧无虑得像是永远没有烦恼。
只不过，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现在像是蒙上一层云翳，路加注视我的目光深切得如同要望进我全部的内里。
“前辈现在的哨兵是他吗？”
与兰缪不同，路加没有被拴上限制活动的铁链，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大型猛兽，朝我膝行而来。
余光瞥见他双臂上束紧的镣铐在闪着红光，我没有后退，在原地轻轻地跪坐下来，心情复杂地等着路加膝行至我的眼前。
灼烧衣料，烫伤皮肤的焦肉味渐渐蔓延开来，即便是相较于哨兵要迟钝许多的我都能嗅到。
“为什么呢……前辈……”路加执拗盯着我的模样跟以前一模一样，他任由我伸手穿过他的前发，触及他饱满的额头，澄金的瞳孔渐渐涣散黯淡，“我明明……当时……一直……”
他呢喃似的低语随着他缓缓闭上的双眼而停止。
被封闭五感和禁止张开精神潮涌的哨兵容易陷入暗示，即便是我这种普通的向导，也能做到暂时让他们陷入沉睡。
路加安静地枕在我的膝上，我心情复杂地拨开他鼻梁上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抽出双腿站起身来。
另一边的兰缪显然对只有他没搞懂状况而感到相当恼怒，反剪他双臂的镣铐闪得快跟蹦迪灯一样频繁，白色的拘束服上渐渐渗出血色。
他叼在牙间的止咬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溢出的潮涌像是困兽与囚笼挣扎搏斗。
“兰缪，兰缪，冷静。”我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半蹲下来跟他对视后，双手交握做了个合拢的手势，循循善诱道，“还记得第一天我跟你说的话吗？没错，就这样深呼吸……三，二，一……好孩子。”
不然，他外泄的精神潮涌触发禁闭室的警报，那我估计要跟兰缪一起打包丢到老同学的面前挨罚。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兰缪逐渐平复的呼吸节奏，随后抬手，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轻轻点向他的额头。
肩上蓦然一沉，我揽着倒向我怀里的兰缪，想着小伙子这是吃了什么长得这么人高马大………………我要怎么扶他回宿舍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