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无声》左又左

19、第十九章

　　调查炼制活尸和孩童失踪，都要往城主府去，门口的守卫恭恭敬敬将人请了进去。范如美称病不见人，是手底下的管家李崇在处理大小事务。
　　“他哪里是病了，分明是怕了小爷不敢见人，一点小把戏吓成这样，没用！”南荀向来有话就说不吐不快，一点面子都不留。
　　周桁先是让李崇调来守卫营巡逻档案，在等待的空隙见了霜儿。
　　“公子大恩，霜儿代众姐妹谢过！”霜儿一见周桁二人便要下跪行大礼，南荀一把将人拦住，嘴里念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朝周桁使眼色。
　　周桁：“范城主已经答应放你们走了吗？”
　　也不怪周桁这么问，这件事办得确实太过容易了。
　　霜儿眼里噙着泪，笑道：“城主今早下令，让李管家安排众姐妹的去处，今晚去领了牌子，她们不日便能与家人团圆了。”
　　想起霜儿的身世，周桁也替霜儿难过，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那你呢？你准备去哪？”霜儿一个人无依无靠，周桁难免为这个命苦的姑娘担心。
　　霜儿红着眼眶，看向城主府上空：“如果可以，我想回家看看，之后......天高海阔，处处皆是去处，公子不必为我担心。”
　　她微笑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眼中满是自由。
　　周桁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笑了。
　　李崇调档案，顺便将谢暄从守卫营接了回来。
　　“果不其然，老奎不知道洛西城宵禁的规矩，来洛西城的当晚便被带去城防部大牢，当天是小六轮值。”南荀手捧档案，看向谢暄，示意谢暄说一说小六的情况。

　　谢暄垂眸若有所思，说：“回去再说。”
　　谢暄来了城主府也没见到范如美，直接被告知小六在守卫营。去了守卫营才知道小六被捆在马厩自生自灭，毕竟守卫营有人亲眼见到他在陵墓中杀人不眨眼的样子。谢暄只能为他简单处理外伤，守卫营不准他将小六带回来。
　　“他的情况似乎与普通走尸不同，确实没死，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难说。”谢暄言简意赅，言语之中尽是无奈。
　　周桁：“是禁术吗？”
　　谢暄点点头：“那个孩子身上也有相同的灵力痕迹，现在可以确定，孩童失踪与小五脱不了干系。我已经与师兄传信，不久便能带来禁术的消息。”
　　周桁惊讶道：“周师兄要来了吗？只是路途遥远，来得及吗？”
　　谢暄：“御剑很快。”
　　周桁这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可以御剑的，谢暄完全是被自己拖出了脚步。
　　谢暄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情绪。
　　南荀好奇道：“哪位周师兄？好看吗？”
　　周桁无奈笑道：“来了你就知道了。”
　　三人正说着，陈生匆忙推门进来，紧张兮兮的，说：“我好像看到老奎了！”
　　此话一出，众人犹如漂荡的浮萍找到根一般，南荀最急：“在哪？”
　　周桁谨慎道：“他无端消失，如今又突然出现，这是为何？”
　　陈生急道：“哎呀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三人跟着陈生来到客栈门口，不远处一个衣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菜摊前说着什么，南荀疑惑道：“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个乞丐啊！”
　　周桁眯着眼仔细端详，“他是个跛子？”
　　陈生委屈道：“我如今也是个跛子。”
　　周桁补充道：“暂时的。”
　　陈生：“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周兄你一个看起来如此温顺循规蹈矩的人，能跟南荀这种不着调的混球玩在一起了。”
　　没等混球南荀反驳，陈生接着说：“我找跑堂的找点药酒，发现那人是个跛子，便多看了两眼。他面容沧桑，脸色泛黄，一看就是长期挨饿所致；再看他双手粗糙满是老茧，伤痕遍布；他整个人与身上那身衣裳，格格不入。我心中怀疑却不敢惊动，就赶紧去叫你们了。”
　　周桁一直盯着那道身影，说：“灯下黑，难怪再没人见到那个乞丐。”
　　老奎来洛西城时间不长，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身衣服，谁会把他跟一个不显眼的乞丐联想到一起呢！
　　老奎在菜摊前停了许久，终于买了棵白菜，一回头面前立着个红衣青年，正环抱双臂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老奎慌张要跑，一转身，又是一青一白两道的身影。青衣身形高大，冷着一双眼盯着他，白衣则看起来温和得多，对他笑道：“老奎。”
　　老奎一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刚买的白菜滚落在地。
　　“真不是我，我跟那失踪的孩子无关啊！”每没等几人发问，老奎自己先招了。
　　南荀：“你原是个乞丐，哪里来的那么一大笔银钱？”
　　老奎心虚地垂下眼：“这……”
　　南荀步步紧逼：“既然与你无关，你为何见了我们就要跑？“
　　老奎也算卸下防备，无力地说：“你们跟我来。”
　　周桁与谢暄对视一眼，跟着老奎回了他落脚的小院。
　　“就是个四处飘荡的乞丐，前些日子来到洛西城，我不知道这里有宵禁，当晚便被城防守卫抓进了大牢，那牢头见我可怜，训斥一顿便将我放了出来，还给了我一笔钱。”
　　周桁四处打量着这偏僻小院，问道：“他无缘无故给你一笔钱，你就不曾有过怀疑吗？”
　　老奎冷哼一声：“都是万年王八成精，早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官场。我怀疑又怎么样，只当他是发了善心，怜悯我这老乞丐罢了。”
　　南荀笑道：“你这狐狸嗅觉还挺敏锐，躲起来是因为知道他们有意栽脏你吗？”
　　老奎苦笑一声：“我原本不知道，是先后有孩子丢了之后我才察觉到不对劲的。所以给自己换了身行头。”
　　南荀：“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是你拐的孩子，你怕什么？”
　　老奎白了他一眼：“你是个傻的吗？那是城主府的人，查下来也有城主府顶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没过够呢！”
　　趁着南荀和老奎说话的功夫，谢暄和周桁将整个小院转了个遍。小院一切从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奎拿出自己剩下的金叶子，说：“这剩下的银钱我也没动，我知道你们在查，我本意也不是要瞒着，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要拿钱是有条件的，只要我晚间去青石大街走一走便可，无需我做其他。我知道当官的都有些事情做不得，便以为这钱是好拿的。谁知后面丢了几个孩子。我来回捋了好几遍，才摸清其中的门道。
　　我只去过青石大街，若要栽赃嫁祸给我，只需两个人将线索指向我。那牢头既要祸水东引，必定是要斩草除根，我怕死，所以躲起来，有错吗？”
　　老奎提供的线索只能证实小五和整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孩子在哪，只能从小六身上找线索了。
　　抓孩子是为了炼制活尸吗？
　　小五背后到底是谁，范如美在整件事中真的无辜吗？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条死胡同，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周怀瑾来了。
　　“炼尸禁术早已绝迹，现存一些残卷，也只能模糊有些雏形。”
　　“所以小五手中难道有炼尸术残卷？”南荀永远是第一个提问的。
　　周桁思索，犹豫开口道：“我有些猜测。小五炼制的第一批活尸失败了，所以他抓了些孩子尝试，结果还是失败了。而他对待小六不同，也许是因为小六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
　　谢暄：“想办法，将小六接出来。”
　　周怀瑾拍拍胸脯：“交给我。”

　　半日后，南荀抬着小六的脚，冲着抬着小六上半身的周怀瑾说骂道：“不是，兄弟，我以为谢暄说的是接出来。”
　　周怀瑾气喘吁吁说：“怎么，这不是正在接吗？”
　　南荀背靠着守卫营的墙壁，咬牙切齿说：“这是劫！看你胸有成竹，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这才跟着你来的。谁知道你竟比我还要无耻！”
　　周怀瑾一把将小六背在身上，说：“我家师弟的心思我最懂了，他就是这个意思。”
　　南荀撇撇嘴，先一步翻墙出去了，等周怀瑾落地之后，才慢悠悠的说：“既然你最懂你家师弟，那他......”
　　“你过来，我告诉你。”周怀瑾没等他问完，将小六往上颠了颠，神秘道。
　　南荀将头凑过去。
　　“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周怀瑾背着小六抬脚便走了。
　　南荀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恼，笑嘻嘻地跟上去。
　　二人将小六大摇大摆带回客栈的时候，周桁瞠目结舌地看着谢暄：“这......”
　　谢暄依旧云淡风轻：“情况特殊。”
　　周怀瑾：“师尊说，摄魂术一事非同小可，已经与仙门百家都传了消息，集百家之长，彻查此事。我接到你的传信时，正在与师尊商议下一步打算，师尊说你只管放手去做，苍山有他给你撑腰。”
　　周桁抬眼看了一眼谢暄，“难道他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南荀看周怀瑾摆弄着什么符纸阵法，好奇问道：“咱们把小六偷出来，可他一直不醒，你这是有法子了？”
　　周怀瑾说：“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准备的。我家师弟早已将小六的情况在信中告知，我从师尊那里要了灵符，摆上我们苍山的独门阵法，叫做玄虚阵，可探寻人的气息。”
　　周桁奇道：“这么神奇，那如果人死了，还能作用吗？”
　　谢暄：“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