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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穆提山
      冬季的穆提山几乎见不到什么活物,唯有一白衣公子漫步在林间小道。他张开双手,迎着微风,双眸微眯,嘴角微扬。
      林梢微动,一群黑衣剑客从天而降。
      “公子,大公子有令,让我等即刻送您回去。”为首的那人道。
      十几个黑衣人围成圈,将周桁死死围在圈里。
      周桁缓缓放下双臂,敛起嘴角,眼底是一片失落。
      见他不作反应,为首的黑衣人又劝道:“还请小公子体恤,莫要为难我等。”
      周桁挣扎道:“他说过这次任我自由,为何突然变卦?”
      为首的见劝不动他,也不劝了,再开口声音沉了下去:“既然如此,小公子,得罪了!”
      说罢只见黑衣人齐齐拔出剑来,周桁一惊,后退半步,又想起自己是被围起来的,只能站在原地随机应变。
      刀剑无眼,黑衣人办事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几招之后周桁身上已然挂了彩。
      周桁自觉武功不济,在这群人手底下定然没有好果子吃,自己也只是想挣扎一番,没想和这帮亡命徒过招。
      正纠结,两个青衣男子从天而降,周桁一边躲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在心里叹道:“都这么喜欢从天上下来!”
      那两人身负长剑,只不过相比普通剑客,多了一丝仙气儿。
      二人一左一右立于周桁身前,这是保护的意思。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出招,招招狠厉,直取要害。相比之前,他们对周桁还是太温柔了。
      周桁见二人剑不出鞘,心中难免为他们担心起来,毕竟黑衣人不讲武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甚是豁得出去,周桁怕他们吃亏。哪成想来来回回几招之后,黑衣人竟渐渐处于下风。
      见事不妙,那头目低喝一声:“撤!”黑衣人转身四散逃去。
      只见那青衣人甩出几张符纸隐于黑衣人身后,随后与另一人对视一眼,向林子深处追去。
      周桁平时不喜在人前露弱,身上多处挂彩,此时还能站着已经是强撑着了。留下的青衣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皮落下又抬起,抬起又落下,他想看清楚那青衣人眼底的神色,却总是看不清,晃了晃身形,终于倒下了。
      不疼。
      周桁醒来,眼前已然燃着火堆,动了动,这才发觉手臂和腿上的伤都已经被包扎过。他背靠一根怀抱粗的柱子,侧后方是一尊面目模糊的彩绘泥塑像,四周是漏风的墙。周桁大概知道自己身处某个破庙里。
      除了周桁,不见其他人。
      “已经走了?”周桁自言自语道,“还没来得及谢他们呢。”
      话音刚落,破庙的门再次被推开,他抬眸看去,只见来人青衣微动,身负长剑,右手拎着一个水壶,左臂挂着一件氅衣。
      是那个青衣人。
      来人一言不发,只将水壶轻轻放在他脚边,蹲在他面前,双手将氅衣披在他身前,动作轻柔缱绻。
      周桁心中微动,“外面的人都是这般温柔吗?”
      周桁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遇到这样气质出尘神仙般的人物,实在是运气好,若能识得,也不虚此行了。
      那人近在咫尺,周桁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的眼睛,“多谢兄台出手,我叫周桁,不知兄台贵姓?”
      对方愣了一下,将氅衣给他向上提了提,开口时掺着别样的情绪:“你……不认得我?”
      周桁一听,心下了然,原来是认错了人。他坦然道:“我们应当不曾见过。”
      谢暄面露惊愕,忽又挤出一抹苦涩的笑,道:“在下谢暄,你……随意称呼。与我同行之人是我同门师兄……”
      正说着,正主就推门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拍了拍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道:“外面下雪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周怀瑾见自家师弟对人家那个殷勤的样子,便猜到这浑身挂彩的人是谁了,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能让我家师弟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果然是个标致人物,这小脸,这身段,啧,一个字,好看!挂了彩都好看!只是看着要比传闻中单薄得多。”
      周怀瑾心里头这么想,表面却正经的很,带着标准极了的微笑,声音都温柔了不少:“你醒啦……”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师弟一记眼刀子制止了。周怀瑾不明所以,一脸懵地看着谢暄,悻悻然坐在火堆旁边。
      谢暄接着说:“相遇即是缘,这位便是我师兄周怀瑾。”
      正主见自己的介绍只有一句话,忙又补上一句:“你年纪小,便随我师弟一样,叫我师兄即可。”说完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谢暄:明明是你盼了九年的重逢,怎么就变成了相遇之缘呢!
      谢暄面无表情,可周怀瑾知道,他心里绝对不好受。
      周怀瑾知道自家师弟那个闷葫芦的性子,猜也能猜到,自己不在的这么半天,恐怕他话都没说几句,于是主动揽过话头,道:“周公子,我这师弟话少,你多担待些,他很好的。”
      周桁忙摆摆手道:“不不不,我知道你们都挺好的。只是周师兄是如何得知我也姓周的?”
      周怀瑾语塞:“这……我……那个……”说着眼神瞟向谢暄求助。
      谢暄解释道:“他方才在门外。”
      周怀瑾:“对对对,我方才就在门外,我听见的,哈哈!”
      周桁又问道:“二位少侠看着年纪与我相仿,周师兄如何认为我年纪小呢?这我刚刚可没说过。”
      他睁大眼睛看着周怀瑾,满脸的真诚,却把周怀瑾给愁坏了,这小子怎么这么较真呢?
      关键时刻还得谢暄:“师兄平日胡闹惯了,他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周桁温声道:“我刚过二十四岁生辰……”
      “那叫一声师兄也无妨,我家师弟大你两岁,我这也算不得占你便宜,不能说是胡闹,你说对吧师弟?”仿佛是为了找回师兄的威严,周怀瑾表示自己没有胡闹。
      谢暄没搭理他,转而看向周桁,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周桁看不懂的情绪。
      谢暄问道:“那伙黑衣人为何追杀你?”
      周桁低下了头,在心里琢磨道:“他们也算是救了我,看起来没有恶意,可是这种事情说出去他们也不会理解吧?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给他们招来什么祸事。”
      再抬起头时,周桁的眼里又只剩下一片无辜,他摇了摇头,故作茫然道:“我只是路过穆提山,怕不是招惹了山匪吧。”
      提到正事,周怀瑾正经起来,皱着眉道:“那些人出手狠辣,招招毙命,我与他们交手时,发现他们武功路数虽然捉摸不透,却并不像普通山匪。而且我对他们并没有出杀招,只是想抓活的审问一番,没想到他们自己先服毒自尽了,这么一看,倒更像是死士。”
      “死士?都死了?”周桁大吃一惊,他从没想过自己任性一回,竟然害得十几个人因此没了性命,也从没想过,那些人竟然是死士!
      周桁原先想的是,他们跑了最好,自己回去无非就是再关上一阵子;再不济被抓住了,实话实话就是了。左右不过一件小事,哪值得拼上一条命呢?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见周桁发楞,周怀瑾又问道:“你当真不认得他们?可他们对你下手可比对我轻多了!”
      周桁回过神来,答道:“兴许是二位武功高强,必得拼尽全力吧,我只是草包一个,想来他们觉得不必费什么功夫。”
      周怀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说也是,他看起来确实单薄得没什么威胁……等等!
      周怀瑾一脸震惊地看向谢暄,用眼神问道:“什么草包?!!这是怎么回事!!!”
      谢暄一如既往地忽略他,独留周怀瑾在那抓耳挠腮想不明白。
      然而谢暄心中一阵抽痛,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当年周桁坠落万骨崖,崖底瘴气丛生,暗藏杀机,犹如万丈深渊,。谢暄得知此事已是三日之后,他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拉扯过,变得冰冷和绝望。
      他去找过,即便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找遍了万骨崖,却连周桁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找到。所有人都说,周桁坠落崖底之时已然身受重伤,绝无生还的可能,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亲眼见到,谢暄不信。
      崖底没有,他就从周边村镇开始,一家一户地打听,一座城一座城地找,整整找了九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此刻却如梦里一般就在他的面前。
      谢暄看着周桁,可周桁已经不记得他了,想起他走后的日日夜夜,苦涩涌上心头,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脖颈,谢暄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
      “罢了!”谢暄想,“无论怎么样,阿乔还活着,就在我眼前,至少我已经找到他了,我应该满足的。”
      谢暄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极力掩饰住眼底的苦涩,他沉默一会儿,再开口时又恢复了平静:“周桁……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想起那些事,周桁心中难免心烦,却也只能无奈道:“既然此处不太平,等雪停了,我便下山去。据说山下有个小镇名为平塘镇,我打算先在那里落脚,稍作休整再做打算吧。”
      周怀瑾忙道:“我们师兄弟二人来时便是经过平塘镇,那里看起来……怪怪的,只是我与师弟着急赶路,未曾仔细查探。”
      周怀瑾看了谢暄一眼,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平塘镇的不寻常之处。
      周桁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正要问,便听谢暄说道:“师兄之前在平塘镇丢了东西,我们正打算回去找寻一番。”
      周桁看向周怀瑾,面露疑惑,只见对方轻咳一声,正色道:“师弟说的不错,是很重要的东西,正要去找呢!顺便看一眼这平塘镇究竟哪里奇怪,咱们修仙之人,理应以除魔卫道为已任,守天下苍生。既然如此,不如等雪停了,我们一道出发去平塘镇吧!”
      雪下了一夜,火堆燃起来劈啪作响,谢暄添着柴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睡过去的周桁,直到眼睛泛酸,眼眶微红。
      “师弟……”周怀瑾看着这副样子的谢暄,不由得一阵心疼。他自己与周桁没有交集,但是这位师弟却与周桁交情匪浅。旁人不知,他这当师兄的却看得清楚。然而周桁坠崖的事情他不甚清楚,只知道自那以后,苍山上就几乎见不到谢暄的身影了,后来才知道,他家师弟对那位传说中的周桁,有着别样的感情。
      周怀瑾有心安慰谢暄,可他那张嘴却说不出多煽情的话,话锋一转:“师弟啊,不知师兄我丢了什么东西,我方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并未发现自己少了什么。”
      谢暄正深陷在往日回忆,此刻才回过神来:“对不住啊师兄,我是信口胡诌的。”说完又继续盯着周桁看,好像一不小心那人就会消失一般。
      周怀瑾撇撇嘴,又摇摇头,最后叹了口气:“我看丢东西的不是师兄我,而是师弟你,你呀,怕不是丢了魂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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