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正宗西湖醋鱼

12、第十二章

　　刚从球场上下来，陆白和班里几个同学一起去水房洗脸。陆白刚弯腰，一只湿手拍在他后腰上。
　　“要我说陆白你还是弟弟，今儿跟哥儿几个打这场球，就算是教你重新做人了。”李安一边说，一边还在陆白衣服上擦了几下。
　　“起开，拿谁衣服擦手呢你。”陆白躲开，捧了一捧水扬在脸上。
　　“瞅你这个干净劲儿，”李安“啧”了一下。“不是刚才那个吐沫星子乱飞的你了？”
　　“去你的！”陆白笑骂道。“我那是对赛况的激情解说！”
　　几个男生笑成一团。
　　“诶，这两天没见你拿热脸去贴那个新同桌的冷屁股啊？”李安问。
　　“我看他都不搭理陆白。”有个男生说，“天天绷着个脸，好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就是，也不知道他凭啥，牛逼哄哄的。”
　　“要我说，陆白你都多余跟他整那一出。”李安接着说道。“花钱进咱班的学生他又不是头一个，也不见你这么热情啊？再说了，又待不长久，他没准下次考试就又掉出去了。”
　　李安跟他们几个自顾自说了半天，也不见陆白的回音儿。他拿肩膀撞了陆白一下:“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啊？”陆白像是才回过神来，胡乱点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其实陆白一个字也没听。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陆白发现，他这个新同桌可不是一般程度的不好接触。
　　这两天，陆白时不常的就会跟他说话，路上偶遇也主动打招呼，偶尔还送他点小零食，但张小天简直是铁桶一般，零食不收，话茬不接，招呼也回的敷衍，冷淡的像是陆白跟他有仇。即使陆白觉得自己的脸皮够厚，现在也觉出了一点尴尬。
　　可不管张小天能在一班待多久，陆白还是希望两人的关系能稍微拉近一点，好歹同桌一场。
　　就这样琢磨了一路，陆白走到班级门口，一眼就看见张小天在自己座位上坐的端正。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上体育课一解散人就消失了，到底躲哪儿了。陆白腹诽，板着个脸走到他旁边坐下，往后一靠，长叹一声。
　　张小天犹豫了一下，扔给他一包纸:“把你手上的水擦擦，整得哪儿都是。”
　　“谢了。”陆白抽出一张来擦了擦，转身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无意间碰掉了张小天的笔。陆白刚想弯腰给他捡起来，张小天缺已经飞快的弯下腰了。
　　陆白低头看他捡笔，突然觉得很郁闷。
　　他自认虽然称不上是人见人爱吧，但也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冷遇。陆白盯着张小天的后脑勺，突然身体坐正，像小学生一样把胳膊板板正正的摆在桌面儿上，但把胳膊肘伸出桌沿儿。
　　张小天捡到了笔，起身时，后脑勺却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下子没站起来。
　　张小天不觉有异，起身后收拾了下桌面，听见旁边“噗嗤”一声。张小天看向陆白，陆白却是故作正色的看向他。
　　神经，这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撞了下桌子。张小天不再理他。
　　数学课要讲前两天的随堂测验，陆白把书包翻的像一锅粥，也没找到自己的卷子。“你也帮我找找，同桌，是不是被你认错收起来了？”陆白一边翻书包一边说。
　　“怎么可能，我还认不出自己的卷子吗？”张小天反驳，但也跟着翻自己的桌膛。
　　“你再找找。”陆白掏出一本练习册，“啪”一下拍在桌面上，扇起一阵小风把张小天的卷子从桌面上吹下去了。张小天伸手要接，没接住。
　　“抱歉抱歉！”陆白头也不抬的说，“你自己捡一下。”
　　张小天只得低头去捡，起身时脑袋特意离桌子远一点，可又撞了头。
　　这下撞得还很用力，但意外不疼，张小天琢磨着似乎不是桌子的触感，可抬头也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可能是自己动作太快了？张小天坐起身来，看见陆白正对着桌面上的一张卷子看的投入，等他坐好了还问他一句“没事吧？”
　　张小天没理他，盯着他看了一会。
　　“咋啦？”陆白一脸无辜。
　　“卷子找到了？”张小天问道，“这么快？”
　　“是啊。”陆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教数学的是个体型敦实的男老师，说话带着不知源自哪里的很重的口音。虽不能说完全听不懂，但对张小天来说仍需要再适应一下。张小天忙着记笔记，又碰掉了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桌角的橡皮，他顾不上捡，手里的笔一刻不停。
　　“哎，你东西掉了。”陆白道。张小天冲他“嗯”了一声，但没停笔。
　　过了一会，陆白又说:“别忘了捡你的东西。”
　　“我知道。”张小天头也不回的说。
　　“唉，这掉的离我太远了我够不着，要不然我就给你捡起来了。”陆白低头看了看说道。
　　“我自己捡。”张小天奋笔疾书，终于写完最后一句，又弯腰去捡东西。
　　陆白赶紧找好角度把胳膊肘伸了出去，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小天撞上来。
　　怎么捡这么半天？陆白纳闷，低头看去，正好跟蹲在地上的张小天对上视线。
　　我去，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陆白尴尬的笑了笑:“你这是干啥同桌，咋还蹲地上不起来？”
　　“无聊。”张小天起身坐好，一个多余眼神都没分给他。
　　“诶，你咋发现的，”陆白怼了怼他，“我这么弄我之前的同桌，他们都没发现。”
　　张小天没理他。
　　“我初中的时候，也这样整我同桌，一直整了半个学期呢！后来是我自己觉着没意思才停的。”
　　张小天拿起了笔:“上着课呢，别跟我说话。”
　　“诶你看你！”陆白腆着脸凑过去，“咋还真生气了？玩不起了嗷！”
　　张小天拧眉看着他。
　　“行行行，我不说了。上课不行说，下课了你也不见得多跟我说几句话。”陆白嘴一撅，也不再理他。

　　下课铃刚一响，数学老师就夹着公文包消失在班级前门，一刻也不做停留。张小天翻了翻自己记的缺东少西的笔记，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头环顾四周，跟谁都不熟悉，一时也不知道找谁借个笔记。正愁着，旁边飘来一阵小风。
　　张小天看过去，见陆白正拿着自己的数学笔记扇风。
　　陆白拄着下巴，状似无意的看向张小天，和张小天对视后还朝他一挑眉。
　　张小天心里一阵无语，实在不太想搭理他，但看了看自己的笔记，还是说道:
　　“那个，笔记借我一下。”
　　“嗯？你说什么？”陆白一脸坏笑，“什么借你？”
　　“算了。”张小天扭头就要把自己的笔记收起来。
　　“哎哎哎别算了啊！”陆白拦住他，把自己的笔记扔他桌上，“又不是不借你。”
　　张小天瞥了他一眼，翻开了他的笔记。
　　“哎呦，连谢谢也不说一声。”陆白夸张的捂住左胸，“人家心好痛哦。”
　　“谢谢。”张小天扔下一句谢谢就埋头补笔记。
　　补好了笔记，张小天拿着陆白的笔记往前翻了翻。都说字如其人，但陆白的字出乎意料的工整干净，看起来很秀气，内容也是精炼而有条理，看上去并不像他本人的笔记。张小天又看了看自己的字，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练练字了。张小天查漏补缺，用完了想还给陆白，发现陆白正趴在桌子上盯着他看。
　　“怎么，被我笔记中蕴藏的智慧所折服了？”陆白见张小天停了笔，就把笔记抽走，还特意在张小天眼前晃了晃，“别太佩服我，同桌，我会不好意思的。”
　　张小天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陆白更厚脸皮了。

　　第八节课结束，张小天收拾桌面打算去校门口找他妈。从前都是回爸爸家里吃，自那天在车里短暂的交谈后，他妈妈便天天来给他送饭。他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他妈，于是收拾的很慢。平常等他收拾好了班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今天陆白走的也很晚。
　　张小天走到后门口，回头看陆白还坐在凳子上，没忍住问道:“你不去吃饭吗？”
　　“嗯？”陆白愣了一下，“我想着一会去旁边超市随便买点啥得了。”
　　“哦。”张小天有些尴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转身要走。
　　“等下。”他还一步都没走出去，就又被陆白叫住，“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
　　高中生个个都像饿死鬼投胎，下课铃一响都跑没影了，所以这个点才出校的人很少。两个人并肩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偶尔和几个同学擦肩而过，都是相似的行色匆匆。
　　“你这个点儿才出来，肯定吃不上饭了。”陆白问道。“就咱学校对面的那几个小饭馆，地方可太有限了。要跟我一起去超市吗？”
　　“不了。”张小天说，“我妈来给我送饭了。”
　　“真行。”陆白啧啧称奇，“我妈才懒得给我送饭，你妈对你真好。”
　　张小天没吱声。
　　数年未见的母亲突然回国，一回来就要包揽他几乎全部的生活，这让张小天难以适从。明明从前几乎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又对他事事过问，生活起居几乎一手安排，张小天又无法拒绝，只能尽可能的去配合她。
　　“那个是你妈妈吗？”陆白突然说道，“站校门口那个。”
　　张小天看过去。校门口他的妈妈依旧是黑色风衣下着中跟的短靴，手里拿着保温饭盒。
　　张小天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小天，你出来晚了。”小天妈妈把饭盒递过去，“今天晚上我还在这里接你。”
　　“阿姨好！”陆白也凑过来打了个招呼，“我是张小天的同桌。”
　　“你好。”见到陆白，张小天的妈妈露出了点笑意。“你是要去吃饭吗？”
　　“嗯呢。”陆白点头，“出来买点吃的就回去。”
　　“快去吧。”小天妈妈看着陆白越走越远的身影，又问张小天:“他学习怎么样？”
　　“没注意。”张小天回答。
　　“他要是那不花心思学习的人，你就告诉我，回头我让你班主任给你换桌，趁早离他远点。”小天妈妈收回视线，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张小天的脸。张小天下意识一偏头，她的手就僵在那里。张小天看她脸色不好，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不给面子了，还在想要不再把脸贴回去，她就已经把手放下了。
　　“行了，你也回去吧。”她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吃完了别忘了再看看书。”
　　张小天点点头，转身走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