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长安》不终日

13、寻缘茶楼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回家，苏长安刚进门就见吴伯在带着人做扫撒，立马就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晃着吴伯的胳膊说着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

　　“我的小祖宗，这一身伤痛不痛啊，还傻笑！摔着腿了，走路怎么也一瘸一拐的？”吴伯很喜欢苏长安这个小丫头，就像多了个活泼爱玩的孙女一样，所以每次看见她一身伤地回来心疼的不行。

　　苏长安一脸傻笑，任由吴伯看自己脸上的伤：“我没事，吴伯！嘿嘿……嘶…是有一点疼，不过没事！”

　　站在两人身后的殷辰极沉默地看着苏长安欢快的背影，什么话没说就回自己的住所。

　　晚上苏长安没有去正院吃饭，而是在自己的归鸟庐。

　　此时刚捯饬好自己的苏长安正弯着身子，龇牙咧嘴地扶着桌子往床边走，房门这时被人敲响，她立马站直，中气十足地开口：“什么事？”

　　“公子送来一些首饰，说是慰问。”站在门外的丫鬟恭敬回话。

　　得到允许便捧着一个食盒大小的木箱子进来，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关上门的一刹那，苏长安立马没了之前镇定的模样，痛得佝偻着身子缓了半天，才上前打量刚刚送来的箱子，不过准确来说是一个十分精致的描金妆奁，打开每一层小抽屉，里面都放满了珠钗簪子，金的玉的珍珠的……

　　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苏长安满脑子都是“好多钱”，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就这么喜欢？你之前还嫌打扮太麻烦，不愿意多戴。”岁在一边有些纳闷。

　　苏长安心满意足地将妆奁关好：“拥有和要戴是不同的，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而且是完全属于我的！”

　　岁不太明白苏长安口中的“完全属于”，看着一瘸一拐但傻呵呵的苏长安感觉这人很奇怪。

　　*

　　一转眼离上次酒楼的事就过去了半月有余，自上次的事之后三人成了好友，芸娘从以前的恐惧中脱离之后打算开一家茶楼，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芸娘在开业前专门请两人前去聚一聚，苏长安那肯定是一百万分的愿意，这段时间在家养伤不能随意出门，为了不被殷辰极抓去练字天天都在装手疼，逃了半月的习字，再装就要被罚了。

　　苏长安一早就穿戴整齐，岁也被她换上了新衣裳，一起欢快地往门口去。

　　刚到大门就看到站在那跟吴伯说话的殷辰极，苏长安一下子心虚地收敛动作，装作一副还在生病的样子：“咳咳……公子今天起得好早啊，穿得这么好看，这是准备出门？”

　　殷辰极一身藏青色得袍衫便服，深红色宫绦系在腰间，宫绦下悬着一块龙纹祥云佩，束发带着网巾，站在朱红的门边活脱脱一副贵公子的样子。

　　不得不说殷辰极真的美得不似人间凡子，不管看多少次，苏长安还是控住不住地被惊艳到。

　　殷辰极看见苏长安欲盖弥彰地装病就想逗逗：“听下人说之前那位姑娘开了茶楼邀你前去一聚，我想着你还病着……那我代劳你去，省得你再伤着。”

　　“不不不！”苏长安一连几个不，十分激动地否决了这个代劳，“我……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不劳公子跑这一趟。再说都是女子，公子去了也不方便，不是吗？”

　　在怀里的岁抬头看看慌张苏长安，又看看笑得像只狐狸的殷辰极，就知道那人在逗长安玩，但她也不打算出声。

　　殷辰极看着苏长安慌慌张张的样子心情愉悦，不打算再逗她了，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长盒：“真是可惜，我礼都备好了，看来只能让你代我送去了。”

　　“我做事，你放心！公子的礼我一定完好无损地送到芸姐姐手里。”殷辰极的松口让苏长安送了一口气，接过长盒之后她拍着胸脯保证。

　　大事解决之后苏长安没了负担，抱着岁蹦蹦跳跳出门去了，在跨出大门的时候，灿烂的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身上，又添了几分生机。

　　殷辰极看着一蹦一跳消失的身影，似是对刚刚到他身后的吴伯说：“丰都终于也开始恢复生机了……走吧。”

　　一辆马车正好停在大门口，殷辰极上车后，马车驶向了内城。

　　*

　　另一边苏长安和闻人芷在芸娘之前的那个小酒楼碰面，因着闻人家家大业大又擅长收集情报，经常跟芸娘有书信往来，所以对茶楼地址很清楚。

　　而苏长安虽然也看了信上的地址，但她对城里不了解，哪怕知道地址也找不到路，只能让闻人芷带路。

　　很快两人就到了茶楼，赵芸娘看见两人走近就很自然地迎上去：“快，走了那么远的路渴了吧，尝尝我这的茶水如何？”

　　苏长安看到茶楼的时候愣了一下，这门面跟槐镇的一模一样，本以为是巧合，但是当她踏进门后惊到了——一样的装饰，一样的木结构，甚至连香味都是一样的，要不是身边还站着芸娘和闻人芷，她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槐镇。

　　站在茶楼里，苏长安还是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自己这个世界和原来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不是都是真的，还是说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只是我死后出现的幻觉。

　　苏长安感觉脑子都是糊的，她眼神迷离地看着茶楼的一切，抬手想摸摸真假，正好露出手上拎着的礼物。

　　刚刚还在自豪介绍自己茶楼的赵芸娘发现了苏长安手上的东西，有些奇怪地问：“长安，你拿着的是什么？”

　　闻人芷看着呆呆的苏长安，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长安，芸姐姐喊你呢！你手上那是什么呀，一路上我就可好奇了！”

　　苏长安被喊回神，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啊，这是我家公子准备的，说是给芸姐姐的开业礼物，我没打开过不知道是什么。”

　　说着苏长安把手里那长条盒子递上去，又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芸姐姐，你这茶楼叫什么名啊？刚刚在门口没看到牌匾啊。”

　　赵芸娘摇摇头：“还没取名，想了许多都觉得不妥，就想着把你们都喊来，看看能不能集思广益。”

　　说着从柜台上拿了好几张纸，上面写满了不同的名，也被划掉好些，看得出赵芸娘真的对取名字很纠结，闻人芷接过纸看了几眼就直呼受不了了。

　　苏长安看着纸有些出神，喃喃地复述出了槐镇那个店小二说的话：“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镇子，我们寻缘茶楼的规矩，这第一次来镇子就能来我们茶楼的就是有缘人，当次的茶水糕点是不收钱的，我们只为结个善缘。”

　　刚开头的几个字在边上的两人还没太注意听，但是苏长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两人都听到了后面说的“我们寻缘茶楼的规矩”。

　　芸娘觉得这个规矩好极了，立马把“寻缘”两个字写在了一张白纸上，写完拿起来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满意，再想到那个茶楼规矩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当即就决定用这个名。

　　闻人芷也是觉得这个茶楼规矩很新鲜，名字又好听又玄乎：“长安你简直就是天才，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名字和茶楼特色，以后芸娘肯定会因为这个茶楼规矩生意火爆！”

　　闻人芷抱着苏长安又笑又跳，那欢快的情绪一下就感染了在场的人，苏长安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的主意。”

　　赵芸娘看着两个欢脱的小姑娘，也是忍不住把她俩一起抱在怀里，有些贪恋地抱得紧紧的，被抱着的两人也是毫无芥蒂就靠在赵芸娘怀里，就像那日一般。

　　三人打闹了一会儿，闻人芷又开始好奇那没开的盒子里放着什么，芸娘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也不藏着，直接打开了那盒子，里面是一宗卷轴。

　　卷轴被小心打开，里面的墨宝也完全展开在众人眼前，赫然是“寻缘”二字，芸娘和闻人芷都觉得实在巧合，没想到正好是茶楼名字，还在那惊讶。

　　苏长安却一阵耳鸣——这也太蹊跷了！

　　不等苏长安多想，赵芸娘突然神神秘秘地将两人推到门口，说是要去做些准备，调皮地眨眨眼就关上了门。

　　两人看看关上的门又互相看看，无奈地笑了，苏长安先开口问：“我们……是要各回各家吗？”

　　“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肯定不能那么早就回去，我知道有个地方卖小吃，我带你去！”闻人芷跃跃欲试。

　　苏长安不明白，不是说现在没有什么店铺敢开门嘛：“之前公子跟我说，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敢开店，怎么会有人卖小吃？”

　　“不懂了吧！虽然现在外城基本上是人人自危，但钱还是通行的，”闻人芷摇头晃脑地解释道，“所以只要还住在城里就会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既然需要用钱自然也就有人去赚钱。”

　　“外城？丰都还有内外城之分？”苏长安听着解释，还是有些不懂的地方。

　　闻人芷惊讶地转过头：“你居然不知道！丰都有三城，外城、内城和最里面的丰都宫。丰都宫是丰都城掌权者的住处，那地方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进去的，连我哥都要受到传召才能去，外城就是我们现在在的地方，主要是普通居民。”

　　苏长安听后，忍不住问：“那内城呢？”

　　“哼哼，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闻人芷得意洋洋地继续介绍，“内城只要分为两大家，鬼家和闻人家。鬼家擅长傀儡术，城中的傀儡都是出自鬼家之手，主要负责城内外的安全；闻人家擅长文献记载与追踪溯源，主要负责全城的历史文献管理和记载以及收集情报。”

　　听完介绍，苏长安频频点头：“也就相当于鬼家是武将，你们闻人家是文官。”

　　“可以这么说，从古至今比较精妙的傀儡全部出自鬼家人之手，要不是因为七年前的事，傀儡制作者不足以前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闻人芷顿了顿，“所以傀儡兽现在只在内城流通，要不然我真觉得你家岁岁也是傀儡。”

　　说着闻人芷停下脚步，把罪恶的手伸向岁：“不过说真的，要是岁岁是傀儡，那也是鬼家人的本命傀儡，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么精致的人型傀儡了，好可爱！”

　　岁被摸烦了，直接把闻人芷的手拍开，生气地瞪着她，但是可爱的小家伙连生气都是可爱的，闻人芷更加爱不释手了。

　　苏长安算是听明白了，总结来说就是现在鬼儡兽很稀少，人型傀儡更是少之又少：“鬼家人这么少了吗？”

　　“本来是个大家族，人才济济，尤其是当年鬼家最小的那一支，鬼家小叔本来是鬼家德才兼备的人才，他的夫人更是难得的人美手巧，人还温柔，”闻人芷揉着被拍疼的手，谈起鬼家小叔一家眼神里全是崇拜“他们的一双儿女也是顶好的，那位哥哥就是现在的鬼家家主，可惜妹妹在七年前莫名失踪，生死不知。”

　　“当然，鬼家除了人才，还有蠢材！”闻人芷谈起这个，手握成拳头狠狠打了空气几拳，“以鬼思善为代表，她因为是家主伯公的孙女，在鬼家可以说是横着走。”

　　“看来阿芷你对这个鬼思善很讨厌啊！”苏长安看着一脸怒意的闻人芷忍不住笑道。

　　闻人芷抱住苏长安的手臂，恶狠狠地吐槽：“那个鬼思善一点脑子没有，脾气坏，爱出风头，刁难下人……我从小就看不惯她！”

　　看着恶声恶气吐槽的闻人芷，苏长安觉得她实在有些过于可爱。

　　跟着闻人芷来到目的地，苏长安愣住了，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