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明珠》轻云故

12、入北岳前路亦难卜

　　在时意眼神的逼问下，裴煜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宽：“其实我也就只是猜测而已。今天来的这些人，可能就是为了来警告我。”

　　时意狐疑地打量了裴煜一眼，“为什么要警告你？”

　　裴煜耸耸肩，似真似假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咯。”

　　虽然并不知道裴煜这话是真是假，可时意原先也并没有打算与裴煜同行，眼下对方愿意主动离开，那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所以当裴煜离开时，时意并没有流露出多少不舍，以至于裴煜见了，忍不住控诉时意的心狠。

　　好容易等裴煜离开，时意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赶路，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又再次踏上了前往东溟国的道路。

　　不知是不是真如裴煜所想，那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时意接下来的一路，倒还算得上顺遂。虽然也偶有刺客拦路，但也都被时意一一解决了。

　　因为自始至终，裴煜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立场，所以时意也忍不住猜测，那些人为什么会刻意将裴煜从自己的身边支开。当然，这个问题此时也没有人会为她解答。

　　在又走了半月的时间后，时意坐在一处河边，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么些天里，她除了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刺客，就再没有遇到过旁人。那些刺客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所以她也根本找不到人问路，全然凭着自己的感觉在走。一开始她还能勉强辨认方向，但是她不断地应对那些追杀自己的人，难免会在逃命时没顾得上方向，久而久之，她已经感觉自己有点迷路了。

　　直到时意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身处在何处了。也是直到此刻，时意才有些隐隐的猜测，那些人的行动似乎是在趋势着去一个地方。

　　但即便时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她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想要自己去到什么地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时意有意调转自己的行动方向，一旦自己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千前进，那些人就会出现拦住她的去路。堵住时意的退路，让她只能沿着特定的方向前进。这下就算再不明情况，也都该知道这些人的打算了。

　　可知道归知道，时意打不过那些人，也只能选择逆来顺受，接受现实。

　　这个时候，时意才忽然想到，他们为什么会想要支开裴煜。按照时意对裴煜的了解，他应当是知道东溟国的，对去往东溟国的路线应当也了如指掌，所以如果在一开始他没有离开，他是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路线错误。更甚至，他们根本不会出现被人误导的情况，虽然时意并不太相信裴煜，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武力值的确令人信服。

　　这样一个变数，如果那些人要对付她，必然会想方设法让裴煜离开。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也有可能，裴煜和那些人原本就是一伙的。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算计当中。

　　不过无论怎样，现在再考虑这些，都应经没用了。

　　时意正暗自思索着，该怎么避开那些人的追踪，然后想办法去到东溟国，就突然瞥见远处有一处村落。连日来没有见到生人，突然看到人迹，这让时意在激动之余，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打起精神，然后快步走到村口。

　　时逢正午，热烈的太阳挂在头顶，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向外冒着炊烟，饭菜的香味顺着风向被时意嗅了个正着。她忽地感到肚子一阵饥饿。

　　她这才感到了一丝人气，让她从连日来的逃亡中回到人间，有了脚踏实地的实感。

　　就在她犹豫着，还是晚些时候再进村打探的时候，就被一个人叫住：“姑娘是要找谁？”

　　时意闻声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年长的老伯，他此时正疑惑地看着时意，对她的到来有些好奇。

　　见时意一直没有说话，那老伯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姑娘？”

　　时意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打扰了，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对这些地方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想来问个路。”

　　闻言，那老伯的面容放松了些，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时意，随机答道：“这里是北岳国的一个小村庄。”

　　听见老伯的回答，时意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来。虽然她心中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可是当她真的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有些感到怅然。

　　那些人千方百计地让她来到北岳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静观其变。就算眼下她想要离开，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做到的。

　　但路一直在她脚下，即便此时她受制于人，但她也绝对不不会一直逆来顺受。就算是在北岳国，她也还是要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那老伯见时意一直没有说话，表情又有些不对，于是又问道：“姑娘原本是打算去哪里？”

　　虽然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时意还是试探着问道：“东溟国，离这里远吗？”

　　老伯一听，当即就道：“那你走错方向了，你再往前走，就要到我们北岳国的都城了，怎么可能到得了东溟国。”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时意终于接受了现实，“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说罢，时意就打算离开。既然已经问清了此时所处的位置，她也要为接下来做些打算。

　　那老伯见时意要走，连忙出声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时意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她有些狐疑地望向老伯，“还有什么事吗？”

　　那老伯看了时意一眼，随后邀请道：“姑娘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应当赶了很多天的路了吧？正巧现在也是饭点，不如来我家吃顿饭再动身吧？”

　　在半推半就中，时意跟着老伯一同回了家，老伯的家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老妇人。

　　闲谈之下，时意得知老伯和妇人还有一个孩子，前些年的时候离开家，自那便杳无音信了。直到如今，就只剩下两位老人相依为命。

　　他们也没有多问时意为什么会来北岳国，谈话时也并不让人觉得不自在。虽然他们年长于时意，可说话时也并不带着说教，仿佛只当时意是个萍水相逢的年轻朋友。

　　时意和他们相处半天下来，原本身处陌生环境下的不适应，也逐渐得到了缓解。

　　吃过了饭之后，时意又和他们聊了一会，直到日头渐渐西斜，老妇人唯恐耽误了时意赶路，于是只能依依不舍地催着时意离开。

　　从两位老人那里告了别离开，时意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坦然接受了自己已经身处北岳国的事实。

　　虽然有些担心，云瑾现在去到东溟国会发现自己不见了，但她也实在想不到办法。

　　时意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让自己来北岳国，但此时此刻，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条后路——就算真的要在北岳国，她也不会全然顺着那些人的意愿，她必须要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直到再次离开这里。

　　在辞别那户人家时，时意就向他们打听了，去往都城的路线。

　　虽然对时意原先要去东溟国，此刻却突然问起前往都城路线的行为感到不解，但老伯还是细心地给时意指明了道路。

　　眼下，时意一边朝着都城走，一边在心底盘算着，自己如今的处境，究竟是什么人造成的。

　　时意对北岳国的人并不算了解，直到现如今为止，她也只用自己的生命安全试探出，北岳国大致有那些派别。而除了云瑾、云珏他们，倘若其他人真的站在面前，自己也未必就可以认得出。

　　想到这里，时意不禁有些无奈。她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另寻他路。

　　北岳国中她能够勉强得出身份的人，她多数是无法辨别他们的立场，也无法知晓他们的想法，更不知道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究竟都做了什么样的举动。

　　她想要做出抉择，但其实她也根本没有多少选择，毕竟放眼望去，整个北岳国，她能够认识的人，又能有几人呢？暂且还希望她活着的人，又还剩几人？

　　时意左思右想之下，似乎也就只剩下一人，但不到万不得已，她暂时还不想去找他。

　　当然，时意现在出发前往都城，也并非是要直接去找谁，她只是为了在那个地方去确认一些事。那些人千方百计让自己来北岳国，不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只有抵达问题的源头处，才能让一切事情迎刃而解。

　　虽然很冒险，但倘若事成，也许她之后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的生活。

　　思及此，时意将那些担忧都甩到脑后，暗暗给自己打气。

　　彼时的她尚不可知，自己的命运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她所想要的安稳生活，其实更像是黄粱一梦，终将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