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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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千重夜醒着的时间逐渐变得长了，唐门的几个孩子（特指唐雅）也终于如愿跟他搭上了话。
“阿夜弟弟今年几岁了啊？”唐雅很好奇地问。
千重夜乖巧地窝在唐银怀中，小半张脸都缩在毛绒领子里。唐银总是很喜欢给他穿一些鲜艳又毛茸茸的可爱衣服，每天都不重样，说实话，千重夜觉得他挺闲的。
感觉像是被当成换装娃娃了。还好千重夜体虚容易发寒，否则换一个人来，非得被捂中暑不可。
但对唐雅超级特攻，千重夜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不安分的手指，若非顾及有家长盯着、以及怕吓着他，她早就要冲他伸出魔爪了。
见唐银并没有制止他的意思，千重夜乖乖地说：“六岁。”
三人都是一愣。贝贝惊讶地说：“六岁？但是你……”看起来不像是六岁。
这小身板说是四岁都有人信。
贝贝含糊地带过了这句听上去不太妙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那岂不是可以觉醒武魂了？”
一般小孩都是在六岁这年进行武魂觉醒仪式的，而无论能不能拥有先天魂力，武魂的觉醒都是对身体素质的一次革新，倘若有幸能拥有先天魂力的话，魂力便能够浸润身体，效果会更明显一点。
唐雅显然也想起了这个理论，眼睛顿时一亮，“对哦！如果觉醒了武魂，阿夜弟弟的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千重夜歪了歪头，“我有武魂啊。”
唐雅：“……啊？”
唐银垂眸看着小孩儿乌黑的发旋，伸手抚平他脑门上睡翘的一撮呆毛，“阿夜的情况不太一样，武魂对身体的要求比较高，不适用那套理论。”
“这样啊。”唐雅沮丧地耷拉下肩膀。
霍雨浩听得半懂不懂，此时忍不住小声地问：“小雅老师、二师兄，你们说的理论是什么啊？”
——其实严格来说，唐银外加千重夜是在霍雨浩之后才加入唐门的，但看着唐银一副成年人的样子，霍雨浩实在没好意思喊他师弟，于是就变成二师兄了。倒是对着千重夜还是能喊弟弟的。
唐雅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理论小白，赶紧使唤贝贝去教人。后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跟霍雨浩科普魂师界常识去了，她则继续捧着脸看着千重夜，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唉，要是能请老师们帮阿夜弟弟看看就好了，普通医师没办法，老师们也许能有法子。不过我好歹是唐门门主……”应该能有点面子吧。毕竟唐门都落魄成这样了，学院也没把唐门每年的免试名额废掉。
实在不行，等改年她再用名额把千重夜保进学院去，唐银说他情况特殊，没准儿能引起学院里理论派的兴趣。反正，只要千重夜能成功入学，她总能想办法说服一些老师帮忙……
唐雅心里琢磨着，顺嘴问了千重夜一句，“阿夜弟弟，你有魂力吗？”
推荐名额的最低条件也得被推荐人有魂力才行，要是千重夜没魂力，那她……恐怕只能求自家发小兼大徒弟帮忙走后门了。
千重夜眨眨眼睛，并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老师？你是魂师学院的学生吗？”
唐雅不假思索地回答：“对呀。我是史莱克学院的三年级生，贝贝是五年级的，小雨浩马上也要入学。要是你有魂力，等你再大一点，你也可以入学来跟我们一起了。”
史莱克学院？
千重夜很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学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名字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唐银有些好奇地问：“小雅老师，不知道史莱克学院现在的入学条件是什么？”
他用了一个很微妙的限定词，不过大家都没有察觉到。唐雅冲他比出两根手指，说：“学院的入学条件有两个，第一，年纪不能超过十二岁，第二，修为要不低于十五级。不过，我们唐门祖上和学院关系匪浅，又曾经为大陆做出贡献，因此，每年都会有一个推荐名额，可以靠名额免试直接入学。”
千重夜下意识看了唐银一眼，对方依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很理所当然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入学啊。”
“……啊？？”唐雅第二次发出了痴呆的声音，正在进行科普的贝贝和霍雨浩也惊讶地看了过来，“不是，阿夜弟弟，你有十五级了？！你是什么武魂啊？”
她运气这么好的吗，一捡捡两张王炸？祖先显灵，他们唐门是不是要复兴了？
千重夜反倒不说话了。他其实也是个魂师界小白，但从唐雅的反应来看，自己的情况好像有点夸张。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唐银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道：“没事的。史莱克，在古语里本就是怪物的意思，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怪物，史莱克学院都会接纳你。”
他轻轻掰过小孩儿的身体，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他的，嗓音无比温柔，“别怕，阿夜。学院会喜欢你的，我也会。”
千重夜呆呆地看着那双恐怖却又温柔的眼睛，半晌，慢慢伸出手，抓住了男人垂落下来的头发。唐银也很顺从地低下头让他抓着，嘴角始终带着笑，千重夜不禁往他怀里缩了缩，脸蛋儿也埋在他的臂膀后面，只露出一双眼望着唐雅他们，带着一点儿警惕，也仿佛闪烁着一点莫名的期待。
“我的武魂……是堕落天使。”千重夜轻轻地说，“现在二十七级了。”
唐雅猛地往后一仰，差点连人带椅子翻过去。
贝贝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霍雨浩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撼，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羡慕之色。
见三人反应这么大，千重夜不自觉又往唐银怀里躲了躲。
‘果然，还是不行吗？’他心想，虽然情绪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抓着唐银头发的手在不断用力，长长的睫毛也垂下去了，在眼底投出一小片阴影，‘有点麻烦……’
嗯？等等。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被排斥？
刹那间，千重夜眼前一花——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面孔的人正冷冷俯视着他，那样的高高在上，就像是在睥睨一个擦不掉的肮脏污点。
“……哈哈、哈哈哈哈！”唐雅的大笑声惊破了他的幻觉，少女一骨碌从椅子上窜起，扑上来狠狠揉搓了几把千重夜的脑袋，要不是碍着有唐银在，她没准能抱起小孩儿转一圈再狠狠亲他两口，“祖先保佑，我居然能收到这么高质量的弟子，这趟星斗真是来对了！”说完，她感觉自己话里有点歧义，赶紧又跟霍雨浩解释了一句，“当然，小雨浩也很棒，你和阿夜弟弟都是咱们唐门未来的希望哦！”
霍雨浩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千重夜则是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往唐银怀里躲。这回连那双猫儿似的眼都瞧不见了，只能看到被揉得乱糟糟的发顶。
唐雅意犹未尽，还想伸爪接着揉，可惜这次没等摸上，唐银已经微微笑着挡开了她，“小雅老师，你吓着阿夜了。”
“好嘛……”
唐雅只好遗憾地收回手，看着唐银一只手挡着千重夜的脑袋，另一只手慢慢理顺他凌乱的头发。不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犹犹豫豫地越过男人的手掌，警惕地瞅着她，像只炸了毛的猫猫。
简直可爱死了。唐雅两手交握在胸前想。
贝贝无奈地把发花痴的发小推到一边，跟唐银和千重夜说：“别管她，她有时候就是有点人来疯。”他看向千重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似乎有点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温和地安抚对方，“你别担心，史莱克学院绝对很欢迎你这样的小怪物，没准儿连海神阁的老师们都会想要收你为徒呢。”只是，这孩子的武魂听着有点危险。
入学当然是没问题，其他的……他恐怕真得回去走走后门了。
千重夜眨眨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但他没有问出来，而是轻轻拉了拉唐银的衣襟，小小声地说：“哥哥，我困了。”
其实他现在一点也不困，只是不想再待下去而已。
唐银低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跟另外三人说：“那我先带阿夜去休息了。明天见。”
#唐雅与唐银
唐雅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注定要为了唐门而活。
她出生，父亲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脸上的确有着纯粹的欢喜之色，最后却还是要难免遗憾地说：“就是可惜，是个女孩儿……”
她成长，母亲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宗门的秘库，指着那些尘封的精巧器件，一样样地告诉她，“小雅，这就是我们唐门的至宝。我们曾是大陆第一宗门，未来也一定会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小雅，你要记住。”
她武魂觉醒，父母望着她掌心小小的蓝银草欣喜若狂，父亲两手按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说：“小雅，你知道吗？蓝银草是我们初代门主的象征。小雅，你要好好努力，绝不能堕了唐门和初代门主的威名！”
她父母俱亡、家业被夺，颠沛流离之时，梦中的父母正满身鲜血注视着她，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喊，“小雅”。
小雅。
你要记住、你要努力、你是最后的遗孤、你是唯一的希望。
——你该为了唐门而生，也该为了唐门而死。
“世间从来没有恒古不灭的存在，就像是月升日落，终会轮转。”唐银拨开小孩儿颊边的碎发，凝视着他的睡容，说出来的话很冷漠，却也有一点儿居高临下的体贴，“你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必要将精力花在这种遥远得看不到终点的事情上。”
“不这么做的话，我看不到我的未来。”唐雅很平静地说，“我父母毕生的心愿就是振兴唐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也一样。”
唐银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
他饶有兴致地说：“虽然我并不后悔加入唐门、也不介意为宗门的复兴出一份力，但我还是有点好奇，小雅老师——门主，你该如何，将这个破败的唐门带回大陆巅峰呢？”
“……”
唐雅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魂师天赋一般，无法凭借着区区蓝银草武魂成为初代门主那样横推天下的强者；她也没有奇技淫巧方面的天赋，别说是暗器百解排名前几的杀器，就连昔日唐门流传最广泛的诸葛连弩，她也只会做、不会解。
就像她父亲曾经感慨过的一样，可惜了，偏偏要是她。
“……我想，先往前走吧。”许久，唐雅低低地说，“我学不会那些精巧的机关、炼不出见血封喉的毒药、也对抗不了越来越强大的魂导器，但至少，我还活着。”
她说：“我还活着，就还能往前走；我已经有了同行人，未来还会有更多——而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解法的。”
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