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
阴沉沉的天色下，街道川流不息，金碧辉煌的高级餐厅矗立在繁华的商业街，一名少年站在马路对面，仰头望着餐厅的招牌。
他约莫十六七岁，身量纤细，容貌秀美，金色的短发遮住耳朵，霓虹光在他眼底忽明忽暗。
少年握紧挎包的带子，神色透露出些许挣扎。
他往前跨了一步。
一辆的士在餐厅边停了下来。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下了车，少年看到了，脚步一顿。
随即，一名少女也下了车。少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雪发披散在肩上，像没怎么打理一样，有些炸毛，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
少年灵敏的耳朵捕捉到她们的交谈声。
“五条，老板在那里跟你见面。”
“你老板在餐厅啊？不应该在那种很大的公司里吗？”
“老板刚好在附近有合同在洽谈，看到你的照片后就顺道在这里见面。”
“哦，那你老板人还挺好的，还知道请客。”语气微嘲。
“……”女人嘴角僵硬。
少女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扭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毫无兴趣地回头，跟着女人走进了餐厅。
少年却被她的眼睛牢牢攥住了心神。
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有关宝石工艺的书上看到的知识，其中用雷迪恩切割工艺切割的钻石反射出的火彩，在他看来是最为华丽闪耀的，而少女的眼眸就像这种工艺切割出的蓝钻，即便在如此阴暗的天色下也难掩其光芒。
少年脸色有些难看，瞳孔剧烈收缩，他不由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褐色的虹膜在人群里普普通通，随处可见。
良久，他放下手，走向了一家服装店。
-
女人领着五条觉来到了餐厅的二楼。
这里的环境处处透着昂贵的气息，精致的人像油画挂在墙上，连天花板上都刷上了金箔——这两点是女人特意跟五条觉提及的，神色间有些高傲。
五条觉认为店主的审美有待提高。
女人脸扭曲了一瞬。
按照她的经验，五条觉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几千戒尼的地摊货，打扮和举止都毛毛躁躁，连个丑玩具都玩得起劲，一看就是个单纯的乡巴佬，这种类型的人比夜店里的女孩们还好骗。果不其然，她稍微摆上架势，再诱导一下，五条觉就跟着来了。
但之后的情况有些出乎女人的意料，在乘车的时候，女人想多套一些五条觉的信息，但没说几句话，这没教养的丫头就拿出她的破玩具捏起来，女人说一句话就捏一下，笑得东倒西歪。
女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不起来是哪里不对，用了很大力气才端住表情，内心反复循环反正这丫头马上就要死了，不能因为自己生气而导致任务失败。
五条觉当然是故意的，她可没心思跟人虚与委蛇，但没想到这看着挺暴躁的女人还挺能忍的，换做其他人早就受不了她了，这女人还能若无其事地不停跟她说话。
五条觉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什么阴暗的角落或者贩子的大本营，结果是这么繁华的地方。
二楼没有别的客人，靠窗位置的一处餐桌上摆着玫瑰和蜡烛，极具情调。
“老板马上就过来，你先落座，稍等一下吧。”女人微笑道。
五条觉一点也没客气，大剌剌坐下来，长腿往桌下一伸，后仰把椅子悬起来晃了晃。
女人被她豪放的坐姿刺激得眉骨一抽。
“我饿了。”五条觉就像来到自己家了一样，毫不客气地道，“能先上菜吗？”
女人指甲都要被握断了，憋着气一字一顿：“至少要等老板来……”
“谁知道你老板什么时候来，不上菜我就走了哦，你不是想签我吗？我这么个大美女你都放过了你老板肯定会骂你吧。”
“……”
女人气急后，反而察觉到了之前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她也骗过很多人了，任何被以成为明星为诱饵一下就上钩的人，言谈间对她都客客气气的，生怕因为印象不好被刷了下来。而五条觉除了答应地很快，其他举止完全不像对成为明星有兴趣，对话期间多次说些胡搅蛮缠的话，把女人的思路给带偏了。
女人心中涌现出不安，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她只要把人稳住就行了，不管这丫头有什么把戏，就一个柔弱的女孩也做不了什么。
女人决定做做样子再拖延一阵：“我这就联系厨房。”
女人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看到回信后隐隐松了口气。
五条觉无趣地晃着椅子，把五条悟举起来望着。
五条觉闲得没事乱问：“悟，你当过明星没？”
五条悟就顺着她瞎扯：【当过啊，我曾经加了个男团，太优秀了出道即巅峰，一人带飞了整个团，第一年就上了红白歌会，火遍全球无敌手，队友们都嫉妒我，真是过分。最后觉得实在没意思，还是回来当咒术师了。】
“真嘟假嘟？”
【真嘟真嘟。】
“那你为什么要走男团路线啊，单飞不好吗？”
【哎，签的公司不太好，被坑了。】
“那我可要签一个好的公司，不能重蹈悟的覆辙。”
【肯定不会，我给你监督着呢。】
女人站在一边，在女孩故作可爱的嗓音和史莱姆啾啾啾的附和声中倍感折磨。
还是一个喜欢对着魔兽说话的疯子！
不久，楼梯间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终于要解脱了，女人赶忙转身去迎接。
“四……”
来者抬手让她收声：“你先走吧。”
女人躬身退下。
一个金发中年男人走近，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后面跟着两个戴墨镜的保镖。
他的八字眉耷拉着，整个人有种稳重忧郁的气质，看见五条觉后，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惊讶和恶心的渴望。很快，他的脸上扬起优雅得体的笑容。
中年男人在五条觉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保镖退了出去。
“我是切利多尼希·灰锅肉。”中年男人看着十分友善，“听说你有兴趣成为明星，正好我旗下有一家娱乐公司，以你的美貌，肯定能火遍全国的。”
“五条觉。”五条觉冷淡回应。
切利多尼希见少女听到了他的名字却毫无反应，原本有些上脑的火热冷却了一些。
看起来连卡金帝国的国姓都不知道！这是何等无知的人！
但是……中年男人的目光隐晦扫过少女的眼眸。
【呜哇！这人是刚杀完人过来吗？好重的血腥味！】五条悟嫌弃地往五条觉怀里拱了拱。
切利多尼希视线下移。少女怀里的蓝色史莱姆看起来圆润可爱，里面像撒了白色亮片，星点闪闪。
“这是史莱姆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品种。”
五条觉揉揉蓝团子：“嗯嗯，你很想要？但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哦。”
切利多尼希：“哈哈，我只是有点好奇，我对你更感兴趣些。”
中年男人的这种话五条觉根本不想接，她像是后知后觉地提问：“灰锅肉……听起来有些耳熟？”
“这是卡金帝国的国姓。”切利多尼希笑笑，“觉是从山区过来的吗？第一次来首都？”
“也算吧。”
“我是这个国家的四王子。”切利多尼希亮明自己的身份，“你大可以放心，我提出跟你见一面，一是想亲眼确认一下你本人是否真有照片里的那么好看，二是我为了不跟社会脱节，经常会请社会上各种人跟我交流想法和意见。你既然从山区来，也可以跟我说一下你对你家乡的想法和期望，或许我可以帮忙。”
“想法……唔，感觉那边是美食荒漠，找不到多少好吃的东西，甜品也一般般。”
“……喜欢吃甜品吗？也是，你还只是个小女孩啊。”脑子里塞满了无用之物！
【哕，这四王子还挺会装模做样的。】
五条觉作为咒术师，对恶意可是十分敏感，先不说此人不经意间会从眉目中泄露出的贪婪和欲望，身上的血腥气还十分新鲜，其浓郁程度起码杀了一人以上，洗洗澡又紧接着赶过来跟她见面。
一个国家的王子居然是个杀人魔，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他很喜欢盯着她的眼睛，之前佯作意外撞到她的人和诱导她过来的女人都着重观察了她的眼睛，这类人的目光五条觉早就很熟悉了，某些曾试图挖掉她眼睛的诅咒师就会用这种目光看她。
五条觉之前刷手机的时候，在拍卖网上看到过人体器官，这个世界的人体交易竟然是可以走正规渠道进行买卖的，喜欢收藏人体器官的人群也被叫做人体收藏家。
结合这个四王子的表现，他若是人体收藏家，那肯定就不光只是在拍卖会上买买买，而是会让手下到处搜寻合适的猎物，亲自制作人体标本了。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拐卖呢，结果牵扯出的事要恶心太多，死在这个四王子手下的肯定不计其数。
五条觉不自觉开始更严肃地对待这件事。
但事实也不能光凭她的直觉就给人定性，还是要抓到现行或者找到证据。
而且这个四王子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里，五条觉又有些苦恼。她向来处理的都是咒灵的事，普通人一般都是由辅助监督交给警察的，但四王子又是个王子，交给警察肯定也没用啊，但由她直接杀掉又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对。
她摸着五条悟的手不自觉用力。
好麻烦，她非得管这些闲事吗？
有服务员端着盘子上来，放到两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牛排啊。”五条觉拿着叉子戳了戳，“看起来还不错。”
五条悟蹦上桌，啊呜一下把牛排全包了。
五条觉：“？？？”
霎时什么苦恼都没了，五条觉捏住五条悟疯狂摇晃，“你给我吐出来啊！”
蓝团子里的牛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唔嗯嚼嚼嚼，味道确实不错。】五条悟模拟咀嚼音，吃得很香。
五条觉：“……”
切利多尼希看着这一幕，对这个变异的史莱姆还真起了点兴趣，心中转过念头，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和蔼可亲地道：“觉，要不你的宠物先暂时放我保镖哪里吧，不然影响你吃饭了。”
“啊？才……”不要。
五条悟啾一下打断她。
“……好吧，反正除了抢我吃的也没用。”
知道五条悟是想看看能不能直接混入四王子的大本营去，五条觉臭着脸改口了。
切利多尼希招呼保镖，保镖提着一个笼子走了过来。
笼子看起来也极尽奢靡，笼身金光闪闪，里面垫着花纹繁复的真丝布巾。
【准备还真齐全啊。】五条悟感慨，【就这样，我去一趟，不要太想我~】
五条觉扁嘴，充满怨念地看着五条悟。
所以她要跟一个变态虚与委蛇到什么时候？！
五条觉在想什么，五条悟心里十分清楚。
五条觉从小按照咒术师的标准来培养，五条家的家教也从来是将六眼的职责定为守护。五条觉虽然向来对那些规则嗤之以鼻，但行为模式还是通常还是按照规则来的——主要是她认为某些规则对她来说也就顺手的事，遵守了也无所谓。
但倘若触及她不乐意的地方，那她也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就算四王子是个普通人，只要他亲自动手了，五条觉也不会因为他是普通人就手下留情，如果四王子真的十恶不赦，那亲自杀了也无妨。
五条悟保镖被带走了，在五条觉的感知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还真的要拐我走哇，啧啧，就算是史莱姆我也是最帅的那一个，所有人都抵挡不了我的魅力，真没办法。】
【叮咚叮咚，最新消息，我上车了。哦哦！居然还有小甜点给我吃！可惜觉吃不到~】
五条觉：“……”
切利多尼希依旧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一直在侃侃而谈。
他从希格斯玻色子聊到康德黑格尔，从多元文化交流聊到卡金帝国国情，而五条觉只是敷衍地听着，面无表情，眼神失焦，显而易见地走神了。
这一副痴呆样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没有一个领域是她有所了解的，真是个大脑空空，一无是处的花瓶！
眼前“一无所知”的少女在四王子眼中，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一头待宰的猪。若不是那副皮囊和眼睛，切利多尼希才不会让她污染了自己的收藏库。
真是可惜了，如果这是一个富有学识的人，那一定能成为他最完美的收藏品。
切利多尼希无比失望。
但他向来享受折磨人的乐趣，就算是剥下“野兽”的皮也喜欢亲自动手。这家餐厅的三楼就有他私人的房间，借签合同的借口让对方上去就行了。
准备下一步举动之时，一名陌生的少女从楼梯间冲了上来。
她戴着贝雷帽，黑发及腰，长裙飘飘，一副巨大的眼镜遮住了半张脸。
切利多尼希还没来得及呼叫保镖，她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五条觉面前。
陌生少女就一把拉住了五条觉的手，道：“可算找到你了！要不是杰克说在这里见到你，我都想要报警了！”
陌生少女感觉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像是没有摸到肌肤，“她”没能仔细联想，嘴里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口气全说了。
“我担心死你了，之前吵架是我不对，你不要再闹脾气装作不认识我了，最近总是有女孩子失踪，又一直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她的右眼在切利多尼希看不见的角度疯狂眨着。
五条觉：“……？”
不是，这人谁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