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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移交执法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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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风干脆落在于沐春身前,直接截断他的去路与淬毒般的视线,声色冷硬道:“赵超雄犯错,执法堂会秉公处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痛下杀手!为保他性命无忧,人我就带走了。”
“你不顾同门情谊,我也不必和你讲情,今日之事我一定如实汇报执法堂和长老会。”
二人交涉间,容薇已经悄咪咪钻进人群,跑到赵超雄边上,把手里的瓷瓶扔给陆远,一脸嫌弃道:“你把这药喂给他,一会儿背着他走。”
“这什么药?”陆远拔开塞子,对着瓶口猛嗅,似苦非苦,不是自己熟悉的丹香。
容薇嘟囔:“长风说是什么还命丹,你赶紧的吧,马上走了!”
不会就是太玄阴阳还命丹吧?!陆远惊疑不定,手忙脚乱的把丹药塞进赵超雄嘴里,才顾得上后悔没有仔细看看这丹药的模样。
“赵超雄是我济世堂弟子,你凭什么带走他?!”于沐春早就气急,胸口像风箱一般剧烈起伏。
“你大师兄陈昭才有资格与我讲凭什么。”林长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不想再与此人多费口舌,招手和容薇几人扭头就走,声线冷淡道,“不情愿,只管出手。”
即便于沐春是金丹大圆满,离踏入元婴期不过临门一脚,然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更何况她是元婴后期修为,哪怕此人昏头自爆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两人实力方才众人已见分晓,完全没有比划的必要。
于沐春显然心中明了,只能死盯着林长风削瘦的背影,心中发狠:好一个宗门大师姐,咱们走着瞧!
从济世堂出来天色已晚,山林间不知何时起了大雾,遮住月色与星光,来时路变得晦暗不明。
林长风心中烦闷,回药园路上一言不发,她开始回想自己在玄阳门几百年到底是如何浑噩度过的,为何外门的情况与她所想截然不同?!内门又是否是她印象中的模样呢?
玄阳门的一山一殿、一草一木她都如数家珍,山下的村镇和兽林她同样熟记于心,只要她心神一动,方圆十里内的景象便如同画卷一般在她脑海中徐徐展现。
这幅画卷有山川河流、有飞禽走兽、更有袅袅炊烟,唯独没有人影。
林长风恍然察觉到,即便是她蜗居多年的证心峰,她也从未与人敞开心扉。
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容得下自己……
身随念动,她不自觉瞥向身侧的容薇,往日如同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少女这一路却出奇安静。
“怎么,你念头又不通达了?”容薇几乎是与林长风投来视线同步开口,声音清脆。
被戳中心事的林长风觉得容薇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然怎么能每次都精准猜中自己的心念。
容薇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想到你所想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并不……她明明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容薇所思、所想、所求。
愧疚的情绪翻江倒海,林长风讷讷道:“……我这个朋友当的没有你尽责。”
“这事应该我评价,”容薇不赞同地摇头晃脑,晶亮的双眸望向她,林长风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炙热地注视,“你是合格的朋友,是我容薇最好的朋友!”
林长风鼻头一酸,热流在心间奔涌,几乎要从眼眶溢出来。
已服下救命丹药的赵超雄尚在昏迷,需要人照料,陆远非常识趣地主动承担重任,深一脚浅一脚地把赵超雄扛回自己住处。
三人约定明日外门早课后在药园聚首,一同将赵超雄送往执法堂。
容薇等人走远,才踮脚凑到林长风耳边轻声问:“把人送去执法堂能行吗?”
若是之前,林长风或许不理解容薇的潜台词,即便理解也会信誓旦旦地给出肯定回答,然而今日济世堂的经历让林长风不得不重新审视门内的一切人事物。
好在执法堂并不直属于某一位长老,而是由执法堂内部定期提供一份堂主候选名单上交长老会,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五位长□□同敲定人选。
她隐约记得某一任堂主姓陆,不知如今是否在任。
“还命丹都给他喂了,总不能还把人留在济世堂等死。”林长风少有的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回望已经隐入夜色浓雾中的古朴大殿,虽然语调故作轻松,神色却流露出疲惫之意。
待容薇回茅草房安顿好,林长风才只身飞回证心峰。
这一夜,无眠者甚多。
残害同门已是玄阳门重罪,更何况于沐春当众痛下杀手!若真任由执法堂处置,最好的结果也只有废除修为、逐出山门,从此肉体凡胎,终日含恨,了却残生。
这么大个烂摊子于沐春收拾不了,可他还有个长老师尊——韦一彦。
林长风几人刚走,他顾不得济世堂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直接原地暴起,纵身飞向悬壶殿。
韦一彦今早在长老堂受一肚子窝囊气,回到自家挨个考校过得意门生才气顺起来。
自己的四个宝贝徒弟个顶个争气,不仅天资聪慧,而且修炼刻苦,最重要的是非常尊师重道,为师心甚慰。
非说缺点,也就是小四年轻,有些盛气凌人。
但是天才嘛,有恃才傲物的资本,没脾气的都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反而叫人看不上眼。所以偶尔闯点小祸无伤大雅,等日后经历得多了,心境自然会沉静下来。
夜色渐深,韦一彦面带欣慰地服下今日大徒弟陈昭孝敬的五纹凝气丹,刚欲盘腿入定,洞府入口处便传来于沐春焦急的呼喊声。
韦一彦蹙眉,不慌不忙地整理好仪容,弹指解开门口禁制,厉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于沐春根本没看人脸色,一进门就熟练地匍匐到师尊脚边,把今日济世堂之事美化一番后如倒豆子般吐露干净。随后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我见犹怜,和白日威风凛凛的于堂主判若两人。
熟悉的猪肝色瞬间转移到韦一彦的老脸上,他越听越怒,直到知晓于沐春“失手”重伤赵超雄后再遏制不住,单手一拂便将卖惨中的于沐春掀飞,破口大骂:“废物!”
方才服下的凝气丹已经起效,洞府内的灵气自发涌入韦一彦体内,在大小周天中奔流,导致他一成功却打出三成力,身娇体弱的于沐春肿着半边脸,直接昏死。
端着道骨仙风架子的韦一彦火速恢复洞府禁制,露出张牙舞爪的真面目,冲着趴在地上的于沐春狠啐一口,恨铁不成钢道:“事已做绝,必斩草除根,心慈手软如何能成大器?!此番教训过后若无长进,不配再为我弟子!”
若有今日济世堂任何一人在场,定会惊惧于韦一彦此时的状态,向来最讲求礼仪端庄的韦长老竟然和暴怒的于沐春一模一样!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翌日巳时,独自在洞府内打坐的林长风估计外门早课快要结束,率先抵达药园等候。
容薇出现时,身后的陆远没有再用自己弱小的身躯硬抗赵超雄,而是拉着一辆载有卤蛋的板车。
“不错吧,我们药园拉货专供的!”容薇骄傲地扬起下巴,叫林长风哭笑不得。
仙人之姿的林长风带路,古灵精怪的容薇落后她半步,文弱书生拉着板车勉强跟在两人身后,而板车上五花大绑着一个光头肌肉猛男。
如此诡异的组合,很难不叫路过的弟子行注目礼。
外门除了弟子们的住所比较偏远,几处大殿还是相对集中的,四人从药园出发,招摇过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执法堂的石刻便映入眼帘。
林长风看到一位老熟人——李运。
他和一位身穿执法堂服饰的男修立于执法堂门庭角落,相谈甚欢。他四顾时正巧两人视线撞个正着,林长风刚想打个招呼却见他仿若未见,回身与执法堂的男修行礼拜别,匆匆离去,搞得林长风一头雾水。
待他们行至门庭,方才与李运交谈的执法堂男修上前拦住去路,恭敬行礼道:“李志洲见过大师姐,不知大师姐有何吩咐?”
“带一负罪弟子前来,望执法堂秉公处置。”林长风没有因为身份轻视李志洲,反而一五一十将昨日之事尽数相告。
李志洲听闻是正事,态度不卑不亢,从怀中掏出纸笔将林长风所述记录在案,并查看了赵超雄的情况,说:“大师姐来得不巧,今早堂主和三位队长一同出去,我只能先记录事项,收押赵超雄,后续还要等堂主他们回来主持。”
林长风表示理解,“你准备将赵超雄安排到何处?我不是干涉你们做事,只是他受伤很重,目前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需要修养。”
眼前人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答道:“堂内自有安排,大师姐把人交给我即可。”
“他和李运师兄说话可不是这般态度……”容薇撅嘴吐槽,显然也看到了方才的画面。
李志洲恍若未闻。
林长风偷偷用神识把执法堂扫了一遍,确实没有见到像是能主持大局的人,只得让他拉着板车把赵超雄带入执法堂。
“我们在门口等你还车!”容薇两手在嘴边聚成喇叭状,语调欢快地对着李志洲刚正不阿的背影叮嘱。
等人七拐八拐不见车尾,容薇又换成不屑的口吻,“哼,装模作样。”
林长风不置可否,但也觉得此人违和感很强。
你说李志洲糊弄他们吧,他认真记录了五张纸让林长风确认一番并署名,还查看了赵超雄的身体情况,亲自拉进执法堂安置。
但你说他重视此事、认真负责吧,他们几个在执法堂门口傻站着就把事情交接完毕,连执法堂大门都没进去!
难道执法堂一向如此……务实?
林长风和容薇大眼瞪大眼,没有得到答案,毕竟俩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弟子,从来没和执法堂打过交道。
她转念一想,相比留在死路一条的济世堂,赵超雄在执法堂再难过,好歹能保住小命。
若是不禁止外门弟子踏入内门,她或许还能看护赵超雄一二,可他只能留在外门……自己总不好平白叫容薇他们为难,毕竟赵超雄在济世堂众人心中不是老鼠屎胜似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