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靠近》贺禾

1、小佳

　　1
　　除了我和凶手以外，第一个发现女孩子尸体的人是来打扫卫生的小徐。

　　当天正值星期五，轮到她和同组的同学来学校的西校区小树林打扫。

　　此时是春天，连空气中都飞舞着柳絮蛛丝。

　　一阵又一阵温暖的春风，使得女孩子感觉到心情愉悦，打闹着小树林跑来。

　　小徐跑得快，拖着手上的一把扫帚风也似的跑来了。

　　然而，就在小树林的入口处，小徐一眼看见了树林里恐怖至极的恐怖景象。

　　树林里的一棵柳树上挂着一个女孩子的尸体。

　　也不能说是尸体，更准确来形容，应该是躯干。

　　躯干被去了头，拦腰挂在柳树枝上。

　　干削的身体好似被柳树枝分成了两半，又好似被处理干净的冻品钩在柳树枝上。

　　在不远处，另一棵柳树枝上，十几米长的肠子环绕着挂上面。

　　盘盘绕绕，长短不一。

　　鲜红的血液还在肠子上面流淌，滴滴嗒嗒、滴滴嗒嗒地流下来。

　　血腥的气味已经招来了无数的蚊虫。

　　黢黑的恶心昆虫，在肠子附近环绕，发出“嗡嗡嗡”的嗜血响声。

　　画面极具冲击性，一眼就将小徐吓得跌倒在地。

　　她的喉咙好像破碎了，又好像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卡住了，使她无法发出尖叫声。

　　等她的眼睛瞪大得像鸡蛋珠子弹射出来那样，她终于发生出了一声惊嚎。

　　“啊——”

　　这场面让一个17岁的女孩子放在眼里，简直是一场永远难以忘却难以忘记的噩梦。

　　被叫声吸引来的同组同学，远远地瞅见小树林的惨象。

　　她没胆子去扶小徐，在放学的人流里逆行，狂叫着冲进了教学楼里班主任的办公室。
　　2
　　班主任在听过她的惊恐描述之后，立刻报了警。

　　警察赶到之前，班主任壮着胆子去小树林入口扶小徐回来。

　　东平区的警察接到报案，迅速出警。

　　警车开进了学校，车里最先下来一个40岁上下的中年光头警官。

　　学校里的学生还没走完，稀稀拉拉地留着一片。

　　他们多多少少地把探究目光挪到突如其来的警车上。

　　我看着那些侧目关注警察动向的学生，心里想着他们之所以那么好奇是因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第二天这个恐怖残忍的凶杀案信息泄露出去一点，这个学校势必将犹如一口煮开了的热锅沸腾。

　　警察问话时，小徐神情惶恐，目光涣散，嘴里只会重复，“妈妈……妈妈……”

　　她暂时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说话了。

　　警察看过现场之后，也无不为这现场的惊恐画面而感觉到后背发凉。

　　实在是太残忍了。

　　既不同于白骨的阴森恐怖也不同于巨人观尸体的恐怖恶心，这种把人当作牲畜一样杀死肢解，掏空内脏，在做法上野蛮血腥，也突显出凶手的冷酷残忍。

　　警察们带好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肠子取下来，却忍不住，呕了一口。

　　不能说是他们心理素质不行，而是现场的感官冲击太过血腥恐怖。

　　他们在几棵树外的一棵槐树树干里找到了一棵女孩子的头。

　　头和躯干能够严丝合缝地对上。

　　经学校里的职工辨认，警方很快查明了遇害者的身份。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死掉的是谁。

　　我认识她。
　　3
　　她叫李丛佳，是我们学校东平实验中学班高三（5）班的女学生。

　　今年大概也是17岁。

　　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身材苗条。

　　眼睛大大的，像透明的小灯笼。

　　笑起来的时候，嘴唇旁边会有两个显眼的小梨窝。

　　她的父母叫她小佳，她自称为小佳，于是，我也叫她小佳。

　　小佳的家庭情况并不好。

　　据我所知，在过去那个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的年代里面，小佳有一个弟弟。

　　小佳的父亲跟母亲为了生一个男孩，不惜双双丢掉教师的公职。

　　生弟弟的时候，小佳母亲突然身体应激诱发并发症，自此瘫痪。

　　他们一家四口人，全靠她文弱书生似的父亲养活。

　　她父亲内向文气懦弱，当时是被她爷爷胁迫再生个男孩。

　　丢掉了最适合自己的教师职位之后，小佳父亲四处求职，但是屡屡碰壁。

　　哪怕是找到工作，入职了一两天后，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胜任。

　　长期以往的失败，让小佳父亲丧失了信心。

　　后来，他屈从于生活的困苦。

　　白天到工地里面去做一些小工，晚上就支起一个小摊子在东平的大街小巷摆摊。

　　小佳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她乐观好学，学习成绩十分优秀，在班级里面都是数一数二。

　　当仁不让的佼佼者。

　　小佳，不仅肤白貌美长得漂亮，而且学习也十分优秀。

　　仅凭这两点，就足以引来其他同学的羡慕嫉妒，尤其是她的同性。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小佳喜欢到学校西校区的小树林里来。

　　坐在树下面，或是晒晒太阳看书，或是哼哼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调子。

　　小佳还喜欢靠着我，把一个一个彩色的纸条，折成绚丽可爱的小星星。

　　我倾听过小佳无数的少女心事。

　　那天，我听见小佳说学校组织春游，但要交60块钱的旅游费。

　　她的家境贫寒，父亲母亲即使愿意给她交这笔钱，她也要懂事才行，该省就省一省。

　　小佳没有去春游。

　　小佳坐在树下折了一罐子星星。

　　可是每颗星星里都是少女对春游的憧憬。

　　小佳是个一个美丽善良纯真的小女孩。

　　我很喜欢她。

　　小佳却永远不会知道，我喜欢她。
　　4
　　学校里面有很多人不喜欢小佳。

　　比如说那个穿着名牌衣服，讲起话来娇里娇气的女学生蒋知世。

　　她不喜欢的小佳的原因，也非常的简单。

　　因为小佳长得漂亮学习优秀，被很多男同学追。

　　虽然小佳贫困，不及蒋知世家境优渥，但是小佳在男同学眼里看上去仿佛是完美的。

　　不管是长相还是成绩都是一等一的，就够了。

　　学生时代的爱恋，看来看去，不就是看这两样？

　　蒋知世以前在家里面犹如众星捧月。

　　但是在学校里面，他跟小佳比起来却相形见绌。

　　女孩子的的嫉妒，像山火一样被点燃了，熊熊燃烧之后便很难再被扑灭。

　　我还知道有一个人，跟小佳也不对付。

　　他是小佳的同班同学，一个叫冯安州的男孩子，一米八，大高个，身体健壮，打的一手好篮球。

　　这人家里面有点背景，从初一开始就不老实，爱招惹女学生。

　　他讨厌小佳，又是另一个完完全全简简单单的原因了。

　　他看上了小佳，从初一时起就像小佳多次提出要跟她建立男女朋友关系。

　　小佳不仅一心扑在学习上，而且也看不上冯安州的品行，所以每每坚定拒绝。

　　我记得有一次冯安州在放学后拉上三五个巴结他的小男生，拦住了小佳。

　　他再次提出让小佳做他女朋友的请求。

　　冯安州的小弟都在瞎起哄。

　　而小佳当着那些人的面拒绝了他一次。

　　又一次的拒绝，非但没有让这个男人死心，反而彻底激发了他的征服欲望，以至后来每每不能达成夙愿的病态扭曲的恨意。
　　5
　　那个杀害小佳的人，在案发那天的中午，即星期五的中午约小佳到西校区小树林。

　　他承诺这一次小佳如若肯赴约，那么他之后，将彻底不再骚扰她。

　　小佳早就厌烦了那人的纠缠，同时也放松了戒备，觉得只要答应了这一次，就可以永远摆脱麻烦。

　　况且，学校里面，光天化日之下，他能敢做出暴行来？

　　这天，小佳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

　　小佳在教学里蹦蹦跳跳，春光照在她身上，将女学生的青春活力，淋漓尽致地呈现。

　　小佳身上有一种柔和的女性美，不用提她身上散发出的无穷无尽的魅力，她这个人就是“美”的本身。

　　这般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应该是春天里面最漂亮的一朵花。

　　但是，在那个残忍的凶手眼中，她就是一个不服从自己的一个下贱女人。

　　他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小佳变成自己女人的决心约来小佳。

　　可怜小佳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小佳在小树林的柳树下，见到了早就在树林里等待的冯安州。

　　她纯真无暇的眼神里，隐隐地藏着一点防备，“你找我来，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冯安州吹了一个很轻浮的口哨，“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如果你约我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改变当时的想法。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做你女朋友。”
　　6
　　冯安州杀害小佳的时候，我全程在现场。

　　当小佳说完那句她永远不会，冯安州的眼角顿时发红。

　　怒意充斥他的胸膛，连鬓角也因为愤怒撑了出来。

　　小佳转身要走，下一秒，他便飞身往小佳那里扑了过去。

　　小佳惊叫一声，却被冯安州捂住了嘴。

　　她被冯安州按倒在地上，小佳疯狂晃动脑袋，挣扎着想从冯安州的桎梏下挣脱出来。

　　但冯安州的身体和瘦弱的小佳相比较起来，简直是一座巨山压在了她身上。

　　小佳求救的声音破碎，但是连破碎的声音都被捂死在冯安州的手掌下。

　　哪怕一点点的响声都无法传递出去。

　　冯安州扒下了小佳的裤子，当他去扒小佳的衬衫，并且解到了第三颗纽扣时，小佳咬住了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