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蹊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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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艮儒实验中心，地下实验场，负三层。
“就是这个？”实验服里的加泰伦捏起眼前一个毫不起眼的球状物。
球状物泛着银色，形似一颗微缩版星球，表面凹凸不平，如同陨石撞击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坑。
“是啊，”施莉安脱下防护罩，“我取了一点做实验，的确能够减轻症状，如果整颗服用的话，不说阻断作用，甚至感染了都能有望痊愈。”
“怎么只有一颗？”还那么小。
“之前的那些，还有这个月死掉的——一共就提取出了这点，要不是处理尸水的小子刚好发现有小碎渣子，这点还没影呢！”
“有意思，”加泰伦把球状物拿到眼前，“这东西我要了。”
“啊？你拿去干什么？”
“放你这儿不安全，姓高的迟早会把它拿走，不如放我这儿，我替你保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施莉安觉得确实如此，高老头本事不大，心眼却小，给他拿去不是纯纯给山猪喂细糠，纯浪费吗！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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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倪曼阳躺在躺椅上，看着大开页上浮现出的各种晶石立体图像和数据。
秋天度光星的光带着残留的温度暖暖地照到他身上，照得他昏昏欲睡，眼睛缓缓阖上，手里的书也慢慢盖到了脸上。
匆匆回来取文件的阿佩钦走上二楼穿过阳台时余光看见隔壁阳台上动也不动的身影——
倪曼阳的头侧了过去，因而他看不到对方的脸而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摩比，你先下去，我还有东西要拿。”
“少将，需要我去——”
“不用，我亲自去。”
“是，少将。”
自卫队队长摩比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资料，回头的时候看到自家少将走了书楼的方向。
是有什么资料还没拿吗？
倪曼阳睡着了。
梦里，他再次看见了那颗枫树，身体从天空坠落，落在了那树茂密之中，被枫叶盖住。
场景转换，自己正站在树下，树丫上垂下一双修长的腿，裹在军服之下，是他熟悉的打扮，倪曼阳知道，树上的，是他爱着的人。
树却突然燃了起来，倪曼阳焦急万分，却发不出声音。他冲过去，伸手往树上爬，火舌舔舐他的皮肤，燎烤他的骨肉，比起肌肤能实实在在看到的疼痛，他却只觉得心里的痛更逾千倍万倍。
重重复复不知从树上跌落多少次……当他再一次伸手往火树上爬的时候，大臂被火中伸出的一只白净的手紧紧抓住了，而后倪曼阳撞入了一个清凉坚实的怀抱。
阿佩钦抱住了他。
两人周身好像形成了一个防护层，周围的火并不蔓延过来了。
树在熊熊之中化为了一片灰烬，余烬从空中坠落，不再剩下什么，倪曼阳看见阿佩钦捧住他焦黑干枯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
倪曼阳这才发现自己腕处的皮肤粘黏皱缩，血管蜿蜒，鲜红的血滴从烧伤处混着焦褐色的胶状物流出，正如同一株彻底枯死的树。
倪曼阳伸手去轻轻抹掉对方脸颊上的泪，想告诉对方一点都不疼。
可他发不出声音。
像阿佩钦这样的男人，也会哭吗？
倪曼阳从来没有想过，但这一刻，在他眼前，阿佩钦确实哭了。
而他也没有察觉到这是个梦，更没有意识到，梦里的自己，也流泪了。
阿佩钦的泪滴到他的伤处，手指皮肉便恢复如初了，而地上，灰烬之中正生出绿意，转瞬之间，幼芽长成参天大树，将两人抬升到空中。
两人就在白云之下，碧蓝的天空中，在火红明媚的树下，紧紧相拥。
……
倪曼阳睁眼，看到阿佩钦侧影的一刻，恍然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对方合上书，还把窗外的挡风板升起来了，他好像听到阿佩钦的声音说“贰零八，你去下面拿张毯子”。
倪曼阳听到阿佩钦走近的脚步声，听到对方军装上金色流苏撞击的声音，“沙沙沙”叩击在他的脉搏与心门。
转过身，阿佩钦蹲在了倪曼阳旁边，冷不丁被睁着眼睛的他吓了一跳。
男人起身，似乎是没想到倪曼阳那么快就醒了:“贰零八给你拿毯子，我得走了。”
倪曼阳按捺住心底的烦闷不安，没出声，伸手攥住了阿佩钦的胳膊。
在阿佩钦错愕弯腰的时候，倪曼阳已撑起上半身闭眼在对方侧颈的小痣上落下一个吻。
阿佩钦一下子僵直了。
他们挨得那么近，阿佩钦甚至听到了倪曼阳的呼吸声，像是喘.息，他的心口一下子也燃起了火，以至于倪曼阳用手指梳了梳他胸口的流苏，抬头对他说话时，他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
“去吧，今晚要回来吗？”
阿佩钦没说话，将手撑在躺椅旁的墙壁上，另一只手贴上青年因为刚睡醒而薄红的侧脸，慢慢往后摩挲滑动，手指最后停在了对方耳后。
“痒……”倪曼阳偏头轻轻躲过，没注意到自己被完全笼罩在了对方身影下，更没注意到阿佩钦此时眼里的绿色不再是幽深的平静，而是汹涌的深邃。
“你不是……”后面的话倪曼阳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的脸被一只手轻轻捏住了。
“哐哐哐——”
贰零八被毯子拌了一跤，摔在了阳台外。
它艰难爬起来时候，阿佩钦正好出来，不过主人怪怪的，耳朵和脖子有些红，表情木木的，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自己，最后只问了句它有没有事，就让它进去了。
很热吗？贰零八抱着毯子慢悠悠进了阳台。
“主人，你的脸也好红，”贰零八狐疑地瞧着脸同样很红，眼神还有些迷离的倪曼阳，从词库里搜刮出一句十分贴切的描述，“就像醉酒的猴子屁股一样。”
然后贰零八就被赶了出去。
阳台上，倪曼阳还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伸手贴了下自己滚烫的脸，继而碰了碰红肿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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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中午好!”
“今天又给我们老大带了什么？”
“老大真有福气!”
“要不干脆让老大要一套家属公寓，你俩都住在这里算了……”
罗薇一行人一见倪曼阳就打趣道。
“行了你们。”阿佩钦道。
“好的，老大，我们这就出去。”几人打打闹闹从办公室出去了。
吃完了饭，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就这样安静地到了下午。
关掉光脑数据分析窗口，倪曼阳抻了抻肩背，给阿佩钦捏了几下肩膀，不想捏了，又走到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
回头看了眼忙碌的阿佩钦，倪曼阳压低了脚步声，坐回沙发上看之前标记好的书。
阿佩钦抬头看着他:“无聊了吧，出去看看？”
“可以吗？”
“等我几分钟，我处理完——”
倪曼阳看到他堆积如山的文件，忙打断:“你不必一直陪着我，我就随便转转。”
阿佩钦没说话，盯着他瞧。
“真的不用，我就随便走走，大家都认识你，你跟着反而不方便。”
“也行，”确定对方是真心觉得不需要自己的陪同，阿佩钦喊住了人，“莱西，你带伯爵出去转转。”
“遵命，少将。”
莱西带着倪曼阳走过露天飞行操练场以及多边形机甲格斗场。
这两个地方需要核实身份信息才能进入，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误会，倪曼阳主动回绝了对方领着自己进去一看的提议，而是选择了在路过了巨大的圆柱形的体能训练营时才进去看看。
一楼有各种训练设备和检测仪器，两人往里走去，在一个隔音的大圆形场地区域里发现了许多围观的人。
圆形台面和搏击台一样，上面的两人赤手空拳，互相搏斗，看得周围的人格外兴奋，气氛也越发高涨。
“哇哦哦——”
“好!”
脚戴蓝环的男人钳制住了脚戴红环的男人。
有人高呼:“尼克打他脸!”
脚戴红环的男人却左腿后撤微弯，同时伸出右小腿，从外向内勾住了对方的脚踝。
有人大喊:“小心!”
“麦卡，干得好!”
还是晚了一步，脚戴蓝环的男子被别住，站立不稳向后仰去，但他反应很快，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牢牢将人禁锢住一起倒地。
“漂亮，尼克!”
“压他!”
脚戴蓝环的男子腰腹使劲翻身向上，脚戴红环的男人而也在此过程中极力抵抗，但最终还是被翻过了身。
他的双手被反剪在后腰被脚戴蓝环的男子一手锁住，一直被遮挡住的大片后背和左肩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一刻，倪曼阳只觉血液都凝固了:
“莱西，那个纹身是什么？”
“哦，您问那个，那是代表狮鹫旗的纹身，线条比起旗帜和徽章上的更加简单也更豪放些，通常是纹在大臂、胸口、后背的位置。不过其实想纹在哪儿由士兵自主选择，像台上红方士兵的银蛇就是纹在大腿上的……”
狮鹫旗、银蛇旗和独角鲸旗各自代表了联邦三大军队。
狮鹫旗的最高领导者是战代元帅，银蛇旗的背后是达斯科元帅为首的阿莱茵特家族，阿佩钦则是独角鲸旗的。
“独角鲸旗下的士兵也有，只不过纹的就是独角鲸了……”
倪曼阳却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
那对翅膀，原来是在狮身鹰头兽的翅膀——
不会错的。
海力，是联邦狮鹫旗的人……
可倪曼阳记得清清楚楚，林克向他介绍时说海力是“星际街头武士”，还有队伍里的雇佣兵小队。
密托也多次警告海力“管好你的人”。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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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曼阳苦恼地撑着头，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前伸过来一只机械臂，机械手的掌心是一封半透明的信封，信封边角用金粉油墨细细描出羽兰的花纹。
是他喜欢的花，连信纸都散发出他喜欢的花香……
“这是什么？”倪曼阳转头看向壹零七。
壹零七恭敬道:“一封邀请函，主人，这是阿佩钦主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贰零八挤过来，大声欢呼，好像被邀请的是它自己:
“主人，阿佩钦主人这是邀请你去吃大餐欸!”
“苍穹之光是全星际数一数二的高楼，这里的空中餐厅处于在视野最好的楼层，可以将联邦最美的景色尽收眼底。”
“那么好的餐厅，价格肯定不菲吧？”
“上次入厅券的拍卖价格是1689万金币。”
其中不包括点餐和服务的钱。很会看人眼色的壹零七没有说。
倪曼阳手一紧、心一颤，顿时开始心疼流水般花出去的钱。
“这，这也太贵了，要不我去和阿佩钦商量一下换一个……”
“倪曼阳主人，退订的话，会扣除一半的手续费。”
“啊？”
“别担心，倪曼阳主人，阿佩钦主人早前购置了好几颗行星，因为土地被联邦政府征用，所以每年可以获得一笔十分可观的费用。”
“对啊，存在银行里，定期三年，每三年即使只取出利息都足够用了，而且阿佩钦主人还有少将津贴，这点不算多啊。”
倪曼阳:“……”
好吧，是不够富裕限制了他的想象……
第二天，倪曼阳欣然前往赴约。
透明弧形窗边，可以看到外面临近夜晚的美丽景色。
形态各异的大楼立在四周，纵横交错间可以看见一整列一整列金黄、蓝紫和火红。
C形湖湾围出一个“岛屿”，科技大厦的顶端是同步“悬浮自转”的联邦十二星，空中缆车的“锁链”从中心球形港向四周延伸，空中花园的藤蔓攀缘着“锁链”，开满粉色的花。
蓝眼银发的侍者躬身退下了。
倪曼阳拿起电子菜单点餐时，摩比上来了。
他在阿佩钦耳边说了几句，阿佩钦犹豫了几秒，看向倪曼阳:
“抱歉，我有些急事得马上去处理，你自己先吃点，也可以去逛逛，我——”
倪曼阳拍拍他的手:“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回去。”
“抱歉，曼阳，下次再补偿你。”
“没关系。”
“我让莱西留下来。”
“好，快回去吧。”
在卢洛转身的一瞬间，阿佩钦突然凑上来亲了一下倪曼阳的侧脸。
倪曼阳摸摸脸，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有什么事就和莱西说。”
“好。”
莱西很快上来了，大概是看出倪曼阳吃饭的兴致不太高昂，于是恳切推荐道:
“伯爵大人想去看看枫林道吗？”
“枫林道？”
“对，那里遍地铺满了枫叶，这个时节正漂亮——”
“在那里吗？”
莱西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橘红橙红色，像晕染在纸上的颜色。
“对，就是那儿，也不远，走空轨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去看看吧。”
在道路口，倪曼阳表达了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的诉求。
“不用跟着我，我进去绕绕，马上就出来。”
“伯爵大人……”
“放心吧，我的手环上有紧急报警设置。”
“而且你忘了，这里可是离军部不远。”在联邦军部的眼皮子底下哪个不要命的敢做什么？
“那好吧……”莱西于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候。
倪曼阳一个人慢悠悠走了十几分钟，正当他转身打算回去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上空传来：
“伯爵大人。”
倪曼阳抬头，一个身着隐身制服的人从高高的枫树上跳下来，眨眼间就落到自己眼前：
“我们主人想见您。”
长长的巷道，石墙上伸出的枫叶在夕阳下熊熊燃烧。
枫林道尽头，是一架空陆两用的小型飞行器。红色的枫叶飘飘悠悠，落在飞行器周围。
如果一直停在这里，顶部会铺满枫叶吧……倪曼阳不由得分心想。
但现在，它只是悍然矗立在这里，生生破坏了这番美景。
红的枫叶、褐色树干、橙黄夕阳，在满目的暖色里，这架飞行器是唯一的冷色调。
“伯爵大人——请——”
倪曼阳走进飞行器里。
“伯爵，好久不见了……”
“确实。”倪曼阳表情不变，眼神冷了下来。
“伯爵，”加泰伦推来一盏茶，狭长的狐狸眼里闪着未知的锋芒，“看起来，你有话想说？”
“加泰伦，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哈，如果您是说的‘我们’，很简单，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永绝后患罢了。”
我们？
永绝后患？
倪曼阳想接着问，被对方抬手打断了:
“奥格尔斯金真菌、切叶蚁、强烈致幻的毒气以及那些吃人的东西……伯爵真是聪慧过人，不过，这场游戏到此为止了……”
“什么意思？”倪曼阳蹙眉。
“哈哈，不要紧，反正您迟早都会知道的。”
“想必伯爵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至于其他的，伯爵倒是可以多花点时间关心关心身边人。哦，对了，上次任务的‘附加酬劳’，相信你会喜欢的。”
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们大人专门为伯爵大人精挑细选的礼物，全星际仅此一枚，听说伯爵喜爱羽兰花酒，所以这款保健品在研发过程中也增添了羽兰香精。希望您保重身体，我们大人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而加泰伦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伯爵，我们再会。”
他意有所指：
“但愿下次再见时您不是一个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