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眼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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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吃过了一顿简单的早饭，队伍再次启程，抵达帕博特时，天边正要破晓。
首次出动一半的人员，大家在飞行器上陆续换上了防护服，带好了探测仪、滤过器等各种设备，背包装上压缩食物和水。
倪曼阳看了一眼手环。显示器左半屏显示的是官方时间的早上六点，右半屏显示的是当前所处地的时间——
[帕博特星:三十六小时制/凌晨/上午/下午
当前时间:凌晨七时二十三分/
天亮时间:凌晨七时，天黑时间:下午十时/
距离天黑还有至少:26小时]
打开舱门前，林克面向大家大声宣布：“之后的行进路线由彼塞文伯爵大人全权决定，任何人不得违抗，明白了吗？”
“明白了!”
舱门缓慢升起，向众人展露出独属于帕博特星的一角。
飞行器停在了一个长椭圆形的大坝里。
从坝子里被腐蚀侵袭的锯齿边缘能看出岁月和灾难留下的痕迹。合金纤维缸内，还有几具动物骨架，缸已经被风沙刮得满是划痕了，其中透明钻石泥浇灌的骨架却仍然栩栩如生。
不远处，石刻的牌匾还顽强立在残破不堪的研究院前，上面是九个大字——
“自然生态保护研究院。”
脱下头盔让大家呼吸畅快的熟悉感觉难免让人欣喜，原本经过几天奔波的队伍不由得活跃起来：
“这儿能有氧气真是太棒了!”
“哈哈哈，真是神清气爽!”
“这里的空气质量还不错。”
“该死的畜生，这里在它们占领前也是有很多种类的植物和动物的。”
“氧气指数达到了16％，产氧微生物效率还挺高的……”
在简单聊了会儿后，由携带各种轻型武器的士兵们开队，一行人正式出发。
倪曼阳随着众人走出破损的石墙。
黄土尖石就在研究院的石墙之外，刀斧凿刻似的向上露出锐利的针尖样角。四周尽是巨大的四五米高的尖状凸起物，堆积在一起，像某种史前物种。
倪曼阳跟着队伍循着尖状石中一道两米左右的通路走向一个密密麻麻堆积起来的卵堆。
卵和卵之间有黏液牵拉成丝，密密麻麻，弧形下坠的丝没有一根断裂。
卵壁上附着着斑斑点点的红色圆斑，像喷洒的血迹一样，喷洒在带着厚重石壳的灰色卵上。
不是正常的乳白色，里面早已没有了任何生气。
倪曼阳抬头看向四周，不止是卵壁上，那些尖状凸起物的尖端和锥形上红棕色的瘢痕都显示这里含有丰富的某种物质。
如果是血迹，那眼前简直就是一片未曾遭受破坏的犯罪现场。
前方正要过一个弯，前面的人却都站着不动了，最前方的士兵更是将激光炮枪口对准目标，呈现了戒备姿态。
“那是什么鬼？”
“风滚草？”
“去你的，这哪儿来那么大的植物？!”
“是不是什么动物……”
“瞎说什么，探测器怎么可能探测不出有那么大的活物——”
“好了，大家都别吵!”
林克呵住众人，大家分开一条道，等着许瑞泽和几位专家上前。
倪曼阳也因此看到了前方那个吸在壁上的东西。
那是个半球状物，招摇地刺出粗糙硬毛，褐黑相间，远看像是一团褐色干枯枝杈堆在一起的鸟巢，边界缠着绒绒的丝状物，又显得有几分柔软蓬松。
可随着大家走近，那个东西显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一根根褐色毛发从其中伸出，黑色部分是萎缩塌陷下去的毛发，如燃烧融化的塑料丝纠缠粘黏在一起，毛发上还带着乳.头状突起，凹凸不平，像是满是疹子的瘤块，格外令人作呕。
地上还有一大摊如焦油般的半液体凝胶状物，冒着小泡，牵拉出的丝连在巢的底部，像是对方的排泌物。
倪曼阳看着许瑞泽靠得更近，伸出的手套触到了它的毛发，可那东西也只是随着手的力道往里侧偏去。
“是一种真菌。”最终，几人下了定论。
“这是菌丝，这个是孢子。”其中一人用手套上伸出的一根导引杆挑出一根“毛发”，一一向大家展示。
气氛又缓和下来，大家绕过那个东西，拐过弯继续前进。
走出去没几步，倪曼阳忽然感到一道贪婪露骨而黏腻专注的视线，好像要用视线将他吞吃入腹。
汗毛霎时间立起，倪曼阳猛回头，一阵大风刮过，等他睁开眼睛，视线聚焦的一瞬间，脚底像生根般挪不动了。
风中，那个半球状物的毛发被吹向队伍远去的方向，而毛发中豁然吹开了一道缝，露出猩红的内里，毛发轻轻摇摆，如同睫毛的颤动，里面那颗“红色眼珠”一下子便转了过来。
“伯爵？”
“嗯？”倪曼阳被这一声拉回了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缥缈得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的。
“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瑞泽抬眼刚要和倪曼阳说话，却见对方脸色凝重而苍白，一动不动，失了魂似的。
“没事。”
两人一齐向后看去，风已经停了，那个巢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几秒前那一刹的诡异视线好像只是倪曼阳一人的幻觉。
“走吧。”
大家往深处走去，渐渐的，道路变得狭窄，仅由一人通过了。
小路最终通向了一个隆起的小丘，而他们面前的小丘正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狭长幽深的洞。
走进洞里，方能感觉到洞里的空间大得出奇，向左右方前方下方延伸出无数条蜿蜒曲折的甬道，远比看到的三维模拟图像更令人震惊和头疼。
林克看向了前方的倪曼阳。
对方的腰背依然挺直着，看向巢穴的目光没有缩回。
或许，这就是这位伯爵大人不可或缺的原因吧……
“这东西又出现了……”
“看来是不能走这条路了。”
大家在一边讨论。
四个洞口。
倪曼阳仔细甄别了一下眼前和记忆中探索出的一部分路线，拿探照仪器看了看中间的洞穴，又看了看右边和左边的洞穴。左边的那个洞口很高，虽然也能借爪梯爬上去，可是洞口狭窄，只能爬进去。
中间的靠左的洞穴原本是计划中的路线，也是目前看来大小最适宜的两个之一，可它正好被刚刚所见的毛刺物填满了，至于更靠右的那个……
看着倪曼阳和许瑞泽靠近那个长满毛刺物的洞穴，林克示意密托跟着上去。
“伯爵，我们走这儿吗？”许瑞泽到是很信任他。
“不是，只是看看。”
倪曼阳过来是因为他听到了这个洞穴深处传来的“吱吱”声音，断断续续，也许这里有老鼠一类的活物。
密托走过去，见倪曼阳用防护手套碰了碰毛刺物，也不知在看什么，只见光柱中一团团巴掌大小的东西密密麻麻附在岩壁上，分泌物不断从底部排出，恶心地直皱眉。
听到倪曼阳否认，密托没再凑上来，又见两人仔细看这些恶心东西，只觉好笑。
见密托没再关注他们，倪曼阳悄悄朝许瑞泽招手，示意他靠近。
许瑞泽虽然年纪不算大，可人却很机灵，见状凑到对方耳边：“伯爵，有哪里不对吗？”
”你也觉得这是真菌吗？”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我……我觉得它更像是某种动物……”许瑞泽倒是和倪曼阳想到一块去了。
倪曼阳拿着探照仪，从上往下照在洞穴内，小声说：
“你看，比起外面那丛，这些是不是很小。”
“嗯。”
光柱停在了地面，照亮了油漆般的斑斑点点。
“分泌物也不多。”
“嗯……”许瑞泽也发现不对劲了。
“我猜，这些东西是为了阻拦我们，刚刚聚集过来的。”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扎根’。
“什——”么？!
惊呼被一只手捂住，在许瑞泽惊恐的视线里，倪曼阳但笑不语，摇头示意对方噤声，另一只手抓住了许瑞泽那边贴近岩壁的毛刺物根部，轻轻一扯，那个东西就“沙啦啦”滚落到了两人脚边。
“伯爵——”
身后传来声音，倪曼阳放开了捂住对方的手，同时关闭了光源，在两人周围陷入昏暗之际，许瑞泽瞪大眼睛，惊讶地捂住了嘴。
倪曼阳领头走入了斜左下方的一条路。
“嘿，我说——”
倪曼阳闻声回头，看着海力站在中间那个满是毛刺物旁的洞穴，似乎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林克朝他大吼:“海力，跟上!”
“林克队长，我们来之前也是看了洞穴内部结构图的，”海力倚在石壁旁，语气放肆而戏谑，“这条路才是最近的，大路不走走小路，伯爵怕是瞎走的吧，哈哈哈哈!”
“住嘴，海力!”
“来之前说好了的——”
“队里的其他人可以跟着你们，不过，我并没有答应。”
密托和林克正要上前，倪曼阳拦住了他们:
“那条路是最近，但我们要走最安全的路。你要是决心要离开大部队，我不会拦你。”
“我们走吧，大家。”
海力气哼一声，向队伍里的雇佣兵下属们使了个眼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越往里走，脚下的土地渐渐湿软了起来，倪曼阳、许瑞泽和几位专家被护在中间。
前方，岩壁上的“菌斑”在延伸，似乎随着在洞穴内的深入，“菌斑”也在增多。不过比起外面那些，这些就无伤大雅多了，甚至看着还有些可爱，薄薄的、颜色也更淡，如同一层苔藓长在其上，毛茸茸的。
唯有光线掠过时，根部的红色随着阴影渐渐变深，如同红色软肉里渗出的血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