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有恨要做》裴酩酊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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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玩家家酒游戏时，叶凝秋和不同的男孩子都成过亲，成亲的时候需要有人撒花瓣，李明镜就永远是那个撒花瓣的角色。

　　后来有一次，李明镜撒的花瓣混进了蜜蜂，把“新郎”扎得哇哇哭，李明镜的职责就从撒花瓣变成了扮演狗。高兴的时候叶凝秋会牵着他摸着他的脑袋喊“狗狗乖”，不高兴了叶凝秋就骑在他的背上让他爬着驮自己走。

　　李明镜沉默地接受着叶凝秋给他安排的一切角色，从来不多说什么。

　　十岁那年的生辰，叶凝秋难得对他宽容大方了一回，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本小姐都给你。”

　　李明镜看着她，犹豫了片刻，说：“下次玩家家酒，我也要做新郎。”

　　“什么啊？”叶凝秋有些鄙夷，“你也太好满足了吧，真是上不得台面。”

　　李明镜默默垂下眼。

　　“算了，这点小事答应你就是。”

　　李明镜的心里像是燃了一盏灯烛，摇晃着发亮，等待着下一次家家酒的来临，等了一日又一日。

　　后来叶凝秋落了水，耳朵治不好以后，就厌倦了这样幼稚的游戏，因为家家酒的时候要听那些人绕着新郎新娘说贺词，她听不见了，便也不想再听了。叶凝秋开始喜欢去山上采野果抓野兔，下河摸鱼打水漂，再也没有提过要当一个漂亮的小新娘。

　　而小小新郎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燃完了心中的那根灯烛，最终又归于死寂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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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凝秋突然就想起了这件事。

　　原来他十岁的生辰礼物，被她遗忘了整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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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无生的脸色很少难看，无论何时都挂着笑容的人，此刻眼底也只剩了冰冷的阴沉。

　　“李大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婚不成？”

　　李明镜没有回答，只定定看着她，又问了一遍：“大小姐，如果今天我想带你走，你愿意吗？”

　　叶凝秋还未开口，萧无生却已率先一掌打向了李明镜。

　　二人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上次在清源山，萧无生对李明镜出手还留了三分，所以落了下风，如今面对李明镜每一招都是狠厉的杀意，与他打得不分上下。

　　叶庄主眉头紧锁：“我单以为明镜武功已是世间无人能及，没想到这萧无生竟也有这般武功。”

　　长公主伸出手指抚平叶凝秋紧皱的眉头，问：“你想好到底要选谁了吗？”

　　叶凝秋望了一眼打得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我不想选。”

　　一边是自己的耳朵，一边是李明镜，她哪边都不想放弃。

　　长公主露出了预料之中的笑意：“你要是选一个，总会有另一个受伤，你要是谁都不选，两个都会受伤，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更愿意忍气吞声，谁先退让了，谁就赢了。”

　　堂下众人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属于两大高手的争斗，更有好武者竟看得一时忘情，忍不住叫了声“好！”

　　好什么好，又不是戏台子！她还没说话呢，这两人打什么打，有问过她吗！

　　叶凝秋单手插腰，大声吼道：“不准打了！谁再动手我就让他滚出去！”

　　话音落下，李明镜率先收回了刺向萧无生脖子的剑，萧无生的一掌却未及时止住，硬生生拍向了李明镜的胸膛。

　　鲜血猛地从李明镜口中喷涌，他后退两步，支撑不住身体，单膝跪倒在地。

　　“李明镜！”叶凝秋往前走了几步，嫌头冠太重，直接摘了往地上一扔，小跑着到了李明镜身旁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李明镜擦掉嘴角的血，看向她，脸上露出了笑意，“我没事。”

　　叶凝秋这才站起身，瞪向萧无生：“不是都让你住手了嘛，你干嘛打他。”

　　萧无生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冷着脸说：“耳背，没听见。”

　　叶凝秋最听不得“耳背”两个字，给了他一巴掌：“耳背又不会传染，装什么装，你就是故意的！”

　　萧无生嘴角扯了扯，笑容却苦涩又讽刺，“大小姐，你还是选了他吗？”

　　叶凝秋没回答他这句话，只是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还没拜完堂，打你一巴掌就不乐意了，那要是拜完了以后打你，是不是还敢还手？”

　　萧无生听见她这句话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脸上的表情又变成死了的爹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惊喜：“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继续与我成婚？”

　　身后的李明镜闻言又狠狠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得快要晕过去，叶凝秋无奈地从人群中搜捕到某个身影，一勾手指，“你，过来，给他看看，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切成一片片喂狗。”

　　毒长老懒洋洋地走过来：“教主真是有够无情，同别人成亲的当日还要让我给你的姘头看病，我的心早就被你拿去喂狗了。”

　　叶凝秋只回了一句话：“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让人把你的xx剁了。”

　　毒长老老实了。

　　泡了一个月的药浴，粉得像花瓣一样，还没给她看过呢，不能剁，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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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叶庄主扶额：“她是从哪里学的xx这么粗俗的词，我女……我女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新婚前夕总要有人向新娘传授夫妻之事。长公主看向春月，春月看向冬鲤，冬鲤心虚地挠挠鼻子——昨夜柳嬷嬷跟大小姐讲了半天，大小姐反而追着柳嬷嬷问个不停，最后把柳嬷嬷问得面红耳赤夺门而逃，于是冬鲤把自己压箱底的艳/情/风月话本抱了出来：“大小姐，您看完了，就懂了。”

　　叶凝秋翻开了第一本。

　　一看，便看了个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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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镜被喂了一颗药下去，脸色缓了过来，他攥住叶凝秋的袖子，神情哀苦绝望：“你还是要同他成亲吗？可是我……”

　　“有什么话等我拜完堂再说。”叶凝秋把他按在一旁梨花木椅上坐下，准备转身时又想起什么，弯下腰伸出手擦掉了他眼下清泪，动作算不得温柔，却让李明镜表情怔忪起来。

　　毕竟他以为叶凝秋从来不会在意他的眼泪。

　　解决完李明镜，又看向萧无生，她把红绸捡起来：“快点，最后一拜，拜完我还有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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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充满喜气的大婚被这一闹，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座下众人不知道是该把目光落到一脸不耐烦的新娘身上，还是被抢了亲也不气恼还笑得独自灿烂的新郎身上，又或者是那位坐在旁边绝望闭眼却还是在不断吐血的……奸夫？

　　总之各有各的奇怪，各有各的诡异，偏偏坐在上位的长公主还一脸淡定，叫众人不由得感叹，果然皇家的人还是见过大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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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完最后的天地，萧无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叶凝秋准备唤一声“娘子”，却见她毫不犹豫转身拉过李明镜的手，牵着他加快脚步，二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萧无生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阴翳，却很快恢复了从容淡定。

　　无所谓，拜过天地，他便是她唯一的夫君，从此李明镜永远都低他一等。

　　想通了，萧无生便重新露出滴水不漏的得体微笑，大方向着众人道：“诸位好吃好喝，在下定让诸位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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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山庄的后山有一株桃花，四季常开，从未凋零，四季山庄之名正因此得来。

　　小时候叶凝秋曾踩在李明镜的肩头爬上想抓枝头的鸟儿，却一脚踩空摔下，李明镜在下面充当了肉垫接住了叶凝秋。

　　叶凝秋没事，李明镜却断了一只手。

　　事后叶凝秋被罚抄了二十篇诗文，气得叶凝秋在树上刻下：“李明镜是天下第一笨蛋！”

　　如今树木粗壮了几分，刻在树干的字却还是留下了孩童时稚嫩的痕迹。

　　纷扬的花瓣缓缓从枝头掉落在二人肩头，李明镜心中微动，正想开口，被她止住。

　　“先等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系统啊！

　　她的满分数值呢，她的耳力恢复呢！

　　空气里静得只剩下枝叶被风吹过的声音，叶凝秋屏息等待了一会儿……重新呼吸……又屏息等待了一会儿……有点头晕……深呼吸……等……等……

　　什么都没等到。

　　她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李明镜：“我都成亲了，你不恨吗？”

　　李明镜手指掐入掌心，克制翻涌的痛苦：“恨，可是你都已经做了决定，我就不能阻拦你，也不该有怨言。”

　　“你是不是有病！”叶凝秋气得捶了李明镜胸口一拳。

　　一拳正好打在了刚刚的伤上，李明镜闷哼一声，额角落下冷汗。

　　已经习惯了叶凝秋对他的厌恶，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讨厌他，愿意和他说话就行。

　　打不了就只能骂，骂他蠢，骂他笨，以为这样能刺激他，结果骂了半天他照盘全收一言不发。

　　本来就烦，看见他哑巴的样子更烦了，这个人刚刚还一副可怜兮兮求她不要嫁人的样子，看起来又说不完的话，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

　　都怪他！

　　恨也不恨得彻底一点！还跑来说那种话，害得她心软！

　　叶凝秋恶声恶气道：“喂，你一会儿跑了，一会儿又回来，是觉得我很好说话吗。”

　　李明镜抿住唇：“没有……”

　　她故意语气恶劣，就想着逼他把最后的恨意释放出来，只要等她耳朵好了，再随便哄哄让他心中的恨意消散了就行了，到时候她就勉为其难和他做朋友，让他当个护卫跟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不行。

　　谁让她看不得李明镜流落在外，像现在这样，被人打了欺负了，像可怜虫一样。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之前都说了让你滚了就别回来，结果你又贴上来干嘛，是觉得四季山庄的饭食好吃，很想吃？哼，以后喂狗都不喂你。我早就想说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明镜大侠就了不起吗，在我心里你根本在四季山庄连一条狗都不如……”

　　刻薄刺耳的话语如同毒针扎进心里，李明镜一言不发地任由她说完那些奚落的话，最后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什么。”

　　“觉得我恶心也好，厚脸皮也罢，我也只能这样了，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我不想失去你，就算你嫁人了也一样，只把我当狗也行，甚至是连狗都不如……这些我都不在意，只要能够让我跟着你，你恨我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大小姐……我就是这样下贱恶心地喜欢着你……”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已经闭上了眼，不忍看她厌恶的表情为自己判处死刑。

　　叶凝秋总觉得自己眼花了。

　　“你说什么？”

　　喜欢？

　　喜欢谁？

　　不是恨着她的吗？什么时候变喜欢了？

　　不让她嫁给萧无生是因为喜欢她？

　　难道不是因为他心中扬着属于正道的光吗？

　　叶凝秋后退两步，正想问李明镜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却见下一秒，他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

　　李明镜那张脸在眼前放大，唇上的温度像落下拂过的花瓣一样，柔软，轻飘飘的。

　　叶凝秋本来推开他该给他一巴掌的，可是耳边忽然响起的熟悉系统音让她忘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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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李明镜对你的爱意值达到了一百！】

　　【恭喜大小姐获得耳清目明效果加成！】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啊啊啊啊啊啊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系统聒噪的声音逐渐变淡，紧随而来的是变得清晰的环境声，风吹过摇曳的树枝，远处的飞鸟在振动翅膀，四周的花瓣慢慢地飘落在她和李明镜身上，又被风掀起，砸落在了地面。

　　还有……李明镜发颤的呼吸声。

　　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李明镜亲完她，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好久没有听过李明镜的声音了，原来是这样，有些低沉，沙哑，却又带着哽咽声。

　　“恨我吧，或者是杀了我，都可以。”

　　他拔出剑交到她手中，闭上眼，等待为自己的轻薄行为付出代价。

　　叶凝秋愣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嘴唇。

　　“系统……你刚刚说的是爱意值？”

　　系统开心道：【对啊对啊，他超爱你的！】

　　叶凝秋大为震撼：“你不是恨意系统吗，怎么李明镜对我变成了爱呀！你是不是出问题了！”

　　系统也大为震撼：【我是爱意攻略系统啊！你不会一直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吧！你是不是耳背啊！】

　　叶凝秋理直气壮：“是啊，我一直都耳背啊。”

　　系统：【……】

　　怪它……怪它们纸片人管理局的科技不够放大，只能锁定纸片人进行脑内同频交流，但无法在脑内植入声音播放功能，于是一直以来的交流都是用的移动隐形播放器在叶凝秋的耳边跟她对话，所以才这么耗电。

　　不过……

　　系统：【等等，原来你那些行为都是在让李明镜恨你吗？我还以为你俩喜欢玩那个呢……】

　　叶凝秋听不懂系统说的那个是哪个，但她更不懂李明镜，她看着李明镜，表情复杂：“你……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怒意，李明镜睁眼看她，发现她好像只是有些震惊。

　　“我也不知道。”李明镜看着她，坦然道，“从小到大占据我人生最多是你，如果不跟着你，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喜欢你也就像是刻进骨子里的一样。”

　　这个哑巴……平时不说话，怎么一说话就说这种话。

　　叶凝秋别扭地脸热起来：“好了，不准说这种话了，你也真不害臊！”

　　李明镜看着她，问：“你……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叶凝秋抱着手臂转身，“有人说喜欢我，自然是在夸我魅力无边，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好了，外面冷死了，回去吧。”

　　李明镜跟在她身后，自言自语道，“不仅仅是喜欢，是爱。”

　　她顿了顿脚步，回头瞪他一眼：“都叫你别说了。”

　　李明镜怔住：“你听得见吗？”

　　“当然。”她扬起头，正准备炫耀她的耳朵已经大好，却听见耳后有什么劈开风声直奔她而来。

　　“小心！”她来不及回头，便被李明镜转了个圈抱入怀中。

　　有什么穿破了衣料，刺进了骨肉里。

　　叶凝秋茫然抬头，只看见李明镜对她露出了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笑。

　　他说，“……大小姐，我真的好想一直陪着你。”

　　落在她腰间的手失了力道垂落下去，她张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看见眼前李明镜的身躯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