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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石村庄(一) ...

  •   长河镇有一座雕塑,相传她掌管着世间人类的生死。
      镇民们称之为“利文”。
      利文女神的眼泪可使将死之人复生,后来人类对眼泪的奢求愈来愈大,贪婪的人类终将被神制裁。
      ——
      这里似乎刚下过雨,空气湿冷冷的,脚下是泥泞的小路,沈行云站在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路上。
      刚在不久前,沈行云在一片死人堆里醒来,他的意识浑噩,记忆模糊,要了半晌才清醒地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这一大片地只有这一条小路,头顶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秋风萧瑟,扫过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枯黄的树叶随之而起,像漫无目的的旅人,最后落在沈行云的脚边。
      沈行云弯腰将黄叶捡起,这时才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处戴着一枚戒指,戒指呈蓝银色,泛着幽幽的冷光,像一汪清泉,衬托着这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枚戒指之间有着不一样的联系,他看到了一座城镇,镇民其乐融融,镇中心有一栋建筑,高大且端庄。那栋建筑在显眼的同时又附上了浓厚的白雾,叫人看不真切。
      这种感觉却总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直到他的神经处传来一丝刺痛也没能掀开。
      沈行云收回目光,抬腿往远处走去,他不知道去哪却也只能往前走,身后的尸海里发出无数的冤鸣,推拒着,嘶哑着,直入耳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脚边的荒草变成了绿色,从秋风凄冷的呼啸声被流水替代,同时也被远处村民的人声代替时,他终于看到了人烟。
      这是一片村庄,很讲究,在入口处还摆放了一块巨石,刻着“海石村庄”的字样。
      粗略一扫,这里的房屋总共十一栋,并且都是用木板茅草建成的老房子。
      说是村庄,却又不像是邻里,这十一栋房子两两之间相隔甚远,给人一种浓厚的疏离感。
      海石村庄有一个特别瞩目的祭坛,此时这个村庄的村民们正聚集在祭坛周围。祭坛上有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袍,头发凌乱地像泡面般的中年男人。他手握长卷,此刻正在朗读什么。
      沈行云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的人声便是来自这个男人。
      他借着房屋和各种掩体悄悄地走近了祭坛。但因为房屋之间间距太远,沈行云只得在离祭坛二三十米处靠着墙壁蹲下来。
      沈行云听到了长袍男人的声音,但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也许他用的是本地的语言,亦或者是西方某种教会的语言。
      反正听不懂,沈行云干脆将头探了出去,开始观察起祭坛以及村民。
      这个祭坛目测半径十米,高一米,在海石村庄里算比较大的建筑了。
      祭坛之大,凸显出人类的渺小,但这个村庄的村民似乎更加渺小。一眼望去可见每一个人都是骨瘦嶙峋的状态。因为缺少营养,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嘴唇紫中泛黑,眼神空洞,眼球紧紧地镶嵌在眼眶里,仿佛下一秒就一命呜呼了。
      他们驼着背,佝偻着身体,破烂的衣布衫将后背的骨头描绘的更加明显,令人毛骨悚然。
      海石村庄正在进行着一种古怪的仪式,但却丝毫不见村民对于祭祀的敬畏与虔诚。刚入秋,这里却没有任何丰收的迹象,除了山便是用石头铺成的石路,根本望不见田地和稻苗。
      俨然一副黑色调的,诡异的油画。
      不一会儿,长袍男人止住了嘴,垂下了手。相比于村民来说,这个男人就显得跟正常人的体型无异。
      接着,一名女子被两名男子抬了上来,女子的头被黑布罩着,双手被绑。她被丢在了祭坛中央,身体颤抖着。
      长袍男人走近那名女子,将黑布扯了下来,女子的面容被暴露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似乎是一瞬间,女子便哭喊起来,“我太饿了,我只是饿了……”
      她抬头望向台下的亲人,邻里。但亲人眼里除了厌恶什么也没有,而村民们甚至露出了兴奋的眼神,一脸庆幸,仿佛得救了般。
      女子已经知道无力回天了,但她还是看向了长袍男人,祈求他能放过自己。
      但长袍男人并不领情,他一脚踹在了女子的肚子上,接着拿起了一直准备着的银刀,毫不留情地刺向女子的胸口。
      整个事件发生得太过突然,但令沈行云意外的是,在此情境下,刀刃落下鲜血将飞溅至脸的村民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常人应有的害怕与恐惧也没有。就像是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一般,或是麻木。
      银刀长三尺,刀身光滑反着光,若是这一刀下去,女子必然一命呜呼。
      “啊——!”
      想象中的血腥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反而发出的那声惨叫是个男声。
      长袍男人痛叫一声,跪了下来。长刀哐当一声落地,并没有刺向女子,但男人的手腕却因为疼痛而颤抖起来。他愤怒地看向来人。
      那人与他对上目光,却还惬意地吹了一声口哨,挑衅意味十足。
      那人左手一个小型弹弓,右手持一根长木棍,意思很明显了。他还将左手的小型弹弓拿起来晃了晃,似乎在告诉那个长袍男人——嘿,别看了,我用这个打的你。
      沈行云在不远处蹙了下眉,他离祭坛很远,但手持弹弓的那名离他只十米之远,沈行云看到的是一个高挑的背影,有些眼熟。虽看不到面容,但足以想象到他那嚣张的神情了。
      闻生掂了掂手上的木棍,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个祭坛。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没有一个村民敢上前阻止,就算起身了,用什么阻止?凭他们营养不良的孱弱的身子么?
      闻生的两条长腿轻松地走上了祭坛,他转而看向了村民,看着他们的胆怯,愤怒却又无动于衷的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
      闻生走近长袍男人的身边,男人瞪着闻生,那幽怨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生吞。男人颤抖着站起身,但腿还没伸直就被闻生一棍子打到骨头。他痛叫一声又跪了下来。
      长袍男人说了一串话,但闻生听不懂,不过猜也能猜到。
      男人说得青筋爆起,口沫乱飞。看来是气得不轻。
      也难怪,毕竟仪式被中断,还被人袭击了手腕,结果又被毫无尊严地打了一棍。这搁谁谁不生气。
      闻生嫌弃地皱了皱眉,也不管长袍男子,转而走向女子。
      这名女子看到自己被救自然很庆幸,在看到长袍男人被这么一折腾她觉得自己都算出了一口气。但当看到闻生走向自己时,她还是无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生怕自己又被带到某个地方,进行这惨绝人寰的祭祀仪式。但意料中的生拉硬扯并没有发生,她反而感到自己的手腕一松,双手感受到了自由。
      原来只是松绑。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英俊好看的男人,一时竟懵了片刻,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位女子也很瘦,但相比于其他村民来说不那么骨瘦嶙峋。
      闻生蹲下身,将自己的视线与女子齐平。
      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应该懂他们说的鸟语吧?”
      女子顿了顿,轻声道:“……懂一点。”
      也许是哭多了的原因,她的嗓子有一点干哑,她咳了一声。
      “那就行,跟这些村民说,今天的仪式到此为止,让他们早睡早休息。不听的,我动手。”
      女子机械式地点了点头,而后艰难的站起身,朝祭坛边缘走去。
      她说了一串话,说到一半,台下明显开始躁动了。
      也许是他们眼中神圣伟大的祭司被外人这般侮辱,而说出这些让他们回家的话的人,还是这场祭祀的祭品。让他们怎能乖乖听话?
      但当女子说出不听话的村民,破坏这场祭祀的人将会惩罚他们时。村民们才开始面露慌色,还议论了几分钟后才纷纷退回家中去。
      闲的没事干的沈行云,正在离他最近的一间村民的家里——翻窗进去的。
      这个村庄的村民瘦得太诡异了,完全是皮包骨的状态。而这场祭祀的目的是什么,祭品的选择,都需要一一弄清。
      不是他多管闲事,他现在是失忆的状态,任何线索都不能错过。但也不能跟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因为破坏那场祭祀的男人,他感觉很熟悉。
      沈行云一进这个房子就闻到了一大股仿若茅坑的味道,臭味一股脑全都涌了进来,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房子凌乱不堪,地上也随处放着衣衫,抹布,纸巾。根本就没处落脚。
      地上不时有拇指大小的蟑螂爬过,新老旧蜘蛛网装饰着墙壁,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此时正在四处乱串。墙板多处遭受腐蚀,泛黑发臭。
      沈行云的眉毛紧皱,可以说从他进入这间房子开始他的眉毛就没有一刻松开过。
      他简单地环视一周,发现唯一干净的地方是那脏乱的床头墙壁上。与其说墙壁,不如说是木板。
      这间房子是用木头做成的木板简单搭成的小房,不知用什么加固了一番,竟能经久不倒。这倒也是村庄的奇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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