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柔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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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索兰一手扯着安德烈额前的红发，逼他仰起头来，另一只手掐着对方的脖颈，用几乎要将它折断一样的力道。
他的躯体强化在握力方面并没有到能折断雌虫喉咙的程度，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比起疼痛，最先充斥雌虫感官的是窒息带来的痛苦。
难以呼吸。
难以呼吸，就像他面对伊尔时经常在情绪上感知到的那样，有着艳丽眼眸的雄虫像盘踞在巢穴的巨龙，倘若要承认对方的美丽，就要正视巢穴中堆满的白骨。
连直视对方的眼睛都会产生恐惧，但勇者必须将其斩杀。
……为了这个已经足够残酷的世界。
求生欲让安德烈伸手去掰雄虫掐在自己喉咙上的手指，但雄虫信息素的摄入让他本就缺乏力气。他不认为伊尔·索兰会在这杀了自己，但他也不完全确定。
揣摩这个疯子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安德烈没寄希望于对方……这会同样愚蠢。
你为什么要扔掉我的孩子们呢？
安德烈知道对方并不是在真的询问，那只是一个阀门，一个怒火倾斜的开关。
伊尔·索兰有两个孩子。
绯因和库塔，他为他们取了名字。
叶绯·索兰的眼睛明亮而天真，库塔·索兰的眼睛忧郁而迷离。双胞胎都有一头与雌父相同的鲜艳的红发和漆黑的眼睛，也有一张与雄父肖似的美丽面容。
伊尔的两个孩子性格都不像他，也不像安德烈，这就是孩子没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好处……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幸运的事。
因为伊尔·索兰见过库塔。安德烈所诞下的那对双子之一，他见过库塔，在救世机构，见过神情忧郁而迷茫，仿佛永远笼罩在雾中般的少年。
……对方的心智发育在尚不完全的时候就中止，因自我认知是人类而用刀切掉了自己的尾钩，怀里抱着个破破烂烂的布偶熊，大脑内是无序的记忆碎片，人格像电影一样逐帧变化。他已经疯了。
并且早夭。
伊尔·索兰那时用手按压着心脏想。他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痛苦。他从此知晓痛苦。
他的孩子那一生未停的那场雨带着雾气绵延着，下进了伊尔的心脏里。
相较而言，还活着并且看起来称得上朝气蓬勃的叶绯无疑是个幸运的孩子，虽然这孩子表现的过分听话，也没有出众到死后会被征兵去拯救世界的程度……不，那反而算好事。
至少目前叶绯还算快乐且健康地活着。
库塔和叶绯虽然是双胞胎，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像。库塔面色苍白、瘦削的惊人，眼底有很深的淤黑，库塔的发丝杂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发质也更暗淡和干枯。库塔的脸上常带着欲哭般怯懦的表情，库塔的双手间常溅满他人的血迹。
伊尔·索兰掐着安德烈的喉咙，直到对方眼睛上翻露出大量的眼白，喉咙里也发出生理性的“嗬嗬”声。雄虫脸上一向挂着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在系统怀疑他真的要在这激情杀人正犹豫要不要干涉时，舱门处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即响起来的是叶绯的声音。
“伊尔先生？你们谈完了吗？”
“雌父发消息让我过来一下。”
伊尔·索兰闭了闭眼，在安德烈几乎觉得自己要真被掐死的前一秒松开手，在雌虫剧烈的咳嗽声中，察觉到为了方便挤进对方双/腿间的膝盖上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
“嗯……？”伊尔手撑在雌虫小腹处，恶意按压了一下，“我信息素注射太多了吗亲爱的？”
他的声音甜腻，丝毫不见刚刚几乎要把对方掐死般的狠厉:“还是我死的太久，你太寂寞了呢？”
“咳咳……咳！”安德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有些难看地想离伊尔远一点，被咬破的肩膀在雌虫惊人的恢复力下已经止血，但幻觉般的疼痛依然存在。
他在叫叶绯出去时就编辑了定时信息，如果他在这个时间前没有取消就会发送给对方，把在外面等待的孩子叫进来。
他原先不确定伊尔对叶绯有没有感情，但在双方都默认让孩子先出去的事上，他大概猜到雄虫同样对子嗣怀有情感。
也许比他的要深，因为对方的怒火在某一瞬间几乎像火苗一样点在他身上。
“伊尔先生……？”叶绯敲门后久久没听见回应，犹豫了片刻，准备直接推门而入时，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嫌弃地用速干清洁剂喷着自己裤子膝盖处的伊尔先生从里面走出来，身体把里面的情况堵的严严实实。
“我建议你等两分钟再进去。”依旧挂着笑容的雄虫说，叶绯直觉对方的笑容里充满了不爽，再仔细看时对方却依旧是笑的异常温柔的模样。
“啊……好。”叶绯给伊尔让出路来，对方却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伊尔问他，“宝石，首饰，或者别的什么……你喜欢画吗？喜欢糖果和玩偶吗？”
“啊？”叶绯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虫族虽然有这些东西存在，但只属于部分雄虫的小众爱好。他没有因为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而感到被冒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盆栽？我喜欢养多肉。伊尔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说完，他才想起来虫族好像没有多肉的概念，正准备解释，却发现白发的雄虫没有丝毫疑惑的样子。
他后知后觉察觉到，虽然他并不感到伊尔先生的着装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是对方身上的衣服与虫族实用性大过美感的风格并不相符，看起来甚至像……蓝星的服装。
伊尔·索兰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把他头发侧面不听话的翘角抹平。
“如果你想回家的时候就联系我吧，”伊尔说，“不适应这里也没关系，我会带你走的。”
青年一直是显得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恶趣味的，但唯独此时，他的声音平静，带着种坚定有力的温柔，让他原本诡异又侵略性极强的气势变得丰盈而柔软。
“好孩子，”他说，“我希望你能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柔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