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战》流粒

21、重新的起跑

　　我反复检查着要带的行李，明天，是我去大学报道的日子。
　　真好啊，是我上辈子没来得及做的事呢。
　　自往生战打赢后，我回到人间，再也没遇到过类似的灾害。地下的人们也许还在努力着，从前世幻木里找动力吧。不知道复活了的人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路过篮球场，一个穿着紫色篮球服的学生蹲在路边哭，我看着学妹，动了恻隐之心。“你怎么了？”“……我，我被刷下来，只能做候补了……”
　　“那个谁！还偷懒，你——”高声尖叫由远及近，我抬头，啊，是那个我曾经破格选中的小豆丁，一年了，长高也长壮了，就是有点……
　　“玦珈学姐，你怎么来了？”她看见我，眼神里还是带着光。“今年你是队长？”“嗯，队员们都在准备高考，我准备带队了。”我忽然想起，这个小豆丁有着跟人私下约球的坏习惯，虽然不知道是谁让她继任，但……“就一件事，球，堂堂正正打，一步步赢。不是比赛打得越多，胜率越高的。养精蓄锐，比师出无名更重要。”
　　我转头离开，希望我的过去，你们不要重蹈覆辙。

　　作为艺术生和体育生都能走的我，选择了裸分高考。虽然老师和妈在我的成绩出来之前都很忧心忡忡，生怕我落榜。但……那段几乎天天体能训练和吉他训练的日子，我还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比起往生战，高考再来一次的成本实在是小多了，不恐惧失败，是我在地下学到的东西。
　　只是当我打开宿舍门之后，我呆住了。

　　开门的是霹，如今她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我惊得说不出话，“你，你……”
　　“我是女的，女的！”她居然提前委屈地叫出来。“每次都这样！就没有一个人照顾一下我的少女心吗？”我笑出声，居然啊，居然能在阳光下看见你，活生生的。有影子，有温度，真好。咦，等等……霹不认识我了？
　　那场战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吗？
　　门里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行了微微，你放新同学进来吧，想让她今晚睡走廊吗？”
　　我走进这个四人宿舍，才发现，这段往事似乎不想离开我。
　　霹，桫，泠，你们都在啊。

　　微微，兼职模特，收入不错，经常请宿舍吃吃喝喝。阿竹，喜欢一个人呆着，参加流浪狗志愿活动，她的狗lucky寄养在宠物之家安享晚年，有考虑以后往这方面找工作；至于白栩，听说从小精力出奇地旺盛，各种体育大赛奖牌拿到手软，和阿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好，我的朋友们，终于得偿所愿。
　　但很快，我碰见了，依依。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如果我没有猜错……

　　那天是晚上十一点，我在咖啡店值夜班，一个醉醺醺的女生走进来，在吧台上傻笑，说要我给她点一杯长岛冰茶。正当我纠结是要给她一杯柠檬茶混淆视线，还是椰子水解酒时，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冲了进来。他蓄着长发，眼睛里充满了忧郁。
　　“依依，别胡闹！……对不起啊，给您添麻烦了。”
　　男生钳制住女生的双臂，女生一下子将他推开，“你走！反正你也不要我了，爱谁找谁去！”男生脸色冷酷，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你可以闹，但你最好让我知道，你在闹什么。”嗯？我听的一头雾水，这，这哪门子的直男发言？
　　男生的手机响了，只得将女生放开，“嗯，知道了。你，你可以来一趟吗？就在大学门口的咖啡厅。我不方便。”
　　正当我准备打烊并告知闹事男女时，一个女生进了门。
　　冷酷，压抑，让我喘不过气。
　　霈，真的是你。

　　雨飞略过了我，冷眼看着这一男一女。“叫我来干什么？”“你叫她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她，让她滚——”一个耳光打得响亮，依依和男生都愣住了。
　　依依捂着脸，一时间说不出话。“阿真，我本来还在为了你找到自己亲生妹妹感到高兴，但现在，事情变得可笑起来。依依是吗？你听好，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多痛苦，他的过去，没你想象过得那么好，你的遭遇不是他造成的，所以，少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她转身朝向那个男生，“你要是处理不好妹妹和女朋友的关系，就学会怎么处理，我没义务教你。除了幼儿园园庆回去看园长，我们在社会上，就当不认识，明白了吗？”
　　一分钟，处理关系干干净净。
　　……不愧是霈。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半夜十二点，即便有灯，校道的人烟稀少还是让我有些发怵。我握紧手上的饮料袋，里面一共四罐，想要抡个人……
　　“啊——”我看见树丛中有张惨白的脸，吓得叫了起来。
　　“闭嘴！是我。”随即，树丛里露出了一个狗头，笑得人畜无害。
　　我压低声音，跟着阿竹做贼心虚地倒着狗粮。“大半夜你在这里干嘛？”“喂狗啊，你是不是眼瞎？”不用看清也知道阿竹翻了我一个白眼。“不知道谁家狗走丢了，在这里苦哈哈蹲了好多天呢，不得喂点？”我看着萨摩耶浑圆的肚子，只得语塞。
　　一把大灯的光扫了过来，“谁在那里！”

　　我和阿竹狼狈地逃回了宿舍，刚好和下班的微微撞见。“见鬼了？”微微看见嘴巴长大得都快看见嗓子眼的阿竹，震惊让她没卸的妆看起来更加惊悚。“有人追我们！”我往后一看，一个身影正朝着我们小跑。“八百里了，还追啊。”
　　“你们先走，让我会会他——”
　　“啊——鬼啊——”
　　响彻云霄的惨叫，以女生宿舍全部被吵醒结束。

　　微微一遍又一遍认真地解释自己只是在COSPLAY，所以画了一个吸血鬼妆，而对方趁夜潜入女生宿舍才是别有用心。被女生们暴打的男生委屈地站在一边，刚想辩驳几句便被微微高声呵退。我和阿竹在门外听得止不住笑意，终于在忍不住的时候，轮到我们上场了。
　　“就是她，我追的就是她！”那个男生指着阿竹叫了起来。但当他看见阿竹穿着流浪狗志愿者协会的文化衫时，表情变得呆滞又惊恐。
　　“我是会长，阿竹。因为收留流浪狗名额已满，这只萨摩耶只好养在车棚里，检查之后发现它受了伤。我们合作的宠物医院的医生要后天才回来，所以我们协会的人经常轮流去照看它。”言之凿凿，合情合理，阿竹平静又流畅的解释，让舆论再无反转之地。

　　走出办公室门，就看见阿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下来。“装凶好难啊。”她嘟嘟囔囔的，“那个，你等一下！”听到点名，阿竹的背又猛地立了起来。
　　那个被暴打的男生冲到阿竹面前，“那个，我可以加入你们社团吗？”
　　直到晚上茶话会，我们才明白这场乌龙的源头。

　　阿智天生有哮喘，偏偏又喜欢小动物，无法撸猫的纯爱战士只得默默做些边缘性的事情，来满足自己爱而不得的喜欢。发现生病的萨摩耶之后阿智咨询了宠物医院，但因为自己不是主人，也没有确切的关系，阿智束手无策，只得每天时不时地观望。阿竹对小动物的安抚、投喂和训练手法太过于流畅，以至于远远观察的阿智误以为是专业的抓捕手，这才发生了那晚的闹剧。
　　“也是，就像喜欢吃东西的人天生胃小，也是很折磨人哦。”微微大口大口吃着泡面，白栩闻着香味正大口咽着口水，听见微微的凡尔赛，不免得翻了个白眼。
　　“我让阿智进协会了，能干多久不晓得，整理文档什么之类的，还是可以吧。”“阿竹，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是那些猫猫狗狗会说话，指不定怎么感谢你呢。”白栩终于忍不住抢了微微一个鸡腿，大快朵颐。
　　“感谢就算了。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多一个人对它们好，求之不得呢。”阿竹刚要吃泡好的泡面，楼下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303——阿竹——在吗——”
　　手足无措的阿竹，眼睁睁看着泡面砸到地上。愤怒的微微跑到阳台，看是来者何人。
　　“是那个傻大个！可长点心吧，怕是有谁听不见吗？”
　　阿竹这个善意的决定，怕是给自己这个社恐，找了个无妄之灾啊……
　　然而在地下听过的故事里，竟然有了后续。

　　“快，微微被人堵了，就校道上，把能摇的人，都摇上！”白栩气喘吁吁地声音狂轰滥炸着我和阿竹的手机。我焦急地盯着咖啡店墙上的时钟，还好，三分钟就交班了。
　　是什么事呢？我忽然想起那个推心置腹的下午。好像，霹是为了救谁，被……
　　“一杯草莓拿铁，中杯去冰。”我晃了神，一看见眼前是霈，便叫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吓到客人了！”店长冲出来斥责我，随即换上笑脸接手下单。我躲闪着眼神，心有余悸。霈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嘴里却说出了一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话——
　　“我总不能长得那么吓人吧，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鬼差神使地，我竟然告诉了她。

　　我和霈跑向白栩给我们定位的地方，发现微微竟然已经跌作在地。“住手，我已经报警了！”听到声音的流氓一脸不在意地转过来，“哪来的——”
　　剩下的话，随着霈的一个飞踢，打碎在地上。
　　那晚，在狭窄的过道，看不清的路灯下。白栩背上已经昏迷的微微妹妹，我搀扶着力竭的微微，赶来的阿竹和阿智带着警察和医护两队人马围堵了整个巷子。兵荒马乱中，我只看见霈的每一次出手和反击，都成为了我记忆里的慢动作。
　　霈，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对吧？

　　警察局里，警察给每个人做了笔录。轮到霈时，一个年纪偏大的女警经过，“雨飞，你怎么来了？”看见眼神闪躲掩盖自己脸上伤痕的霈，我转头走开了。
　　看见微微睡下，我拿起水壶穿过走廊打水，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我，我刚接到信息，我的朋友被流氓堵在巷子里了，我着急下班去救她！”霈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阴郁，“不介意的话，带上我吧。”店长朝我挥挥手，我摘掉围裙跑起来，气喘吁吁地跟她指着事情发生的方向。
　　“你不锻炼吗？就你这速度，只能赶去给你朋友上香！”霈扯过我的手，顿时我感到了一种推背感，腿抡起来的速度，竟然不像是我的。
　　看来在现实中，霈，你真的比我强的多。

　　我们几个再次光临了辅导员办公室，这次微微做模特的事情，直接导致了上次事件的真实性的存疑，微微首当其冲，被勒令停止校外兼职。白栩因为没有受伤，继续参加学校的田径比赛，但奖金和奖牌回收队里，不计成绩。至于我，因为给不出无名女侠的信息，只得口头警告。虽然在管理者的眼中触犯了一些条例，但我们的事迹，迅速以“车站六点520宿舍大战流氓事件”发酵传播。
　　“上个课还要带帽子，不至于吧？”一向大大咧咧的白栩不习惯身上带小玩意，几次想把遮阳帽扯下来都被阿竹制止，“在这次舆论风波过去之前，你就忍忍吧！”“你好，你们……”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地过来，“不是，我们没有！”白栩拉着我和阿竹风一样地跑了。
　　“当网红这件事，真的很难啊！”

　　等到这股风过去，我重新回到店里上班。正当我反应过来，在咖啡厅没人认识我的丰功伟绩，想挺起胸膛大大咧咧走进去的时候，我却在收银台，看见了戴着围裙的霈。
　　“你跟我说你们学校罚你们一个月不出学校的时候，只能找人顶你的班。这位熟客看见我们的招聘公示就来了，刚好有人辞职了，你们就交个晚早班吧，跟以前没区别。”
　　我叹了口气，怎么会没区别呢。
　　我和霈，终究还在同一个时空形成羁绊了啊……